“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啊？”
空荡荡的大街上，一个小姑娘正被一个小男孩拉着，跌跌撞撞地奔跑着。两个人衣着华丽，只是有点破烂，看起来似乎是富贵人家出身，却已经离家不短时间的样子。
小姑娘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头上抓着两个小髻，不过其中一个已经半散着了。
她哥哥稍微大点，有七八岁，同样圆的小脸上，眼神却很是坚毅。此时抓着妹妹的手，努力想要跑得快点。
“今天有炼气士在王宫收徒，你没看大街上都没人了吗？我们也去试试，如果被选上了，就有希望给爹爹报仇了。”
做哥哥的虽然小，却是满怀着仇恨的心思。
妹妹则是有点茫然：“爹爹？爹爹怎么了？爹爹在哪？”
毕竟年纪小，不记事。哥哥忧伤地看着她，心道这样也好，不会伤心。
“没什么，这些事以后再说，我们赶紧去王宫！”
二人来到王宫的时候，门口已经被大量人群堵得严严实实。仗着个子小灵活，二人从缝隙处艰难地挤到了前面。
“去去去！后面去！仙师收徒只收十岁以下的，你们这些大人凑什么热闹！”王宫门口的侍卫维持着秩序。
“我们来送孩子的！”
“我家孩子不认路，我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对对对，我家孩子不懂事，没有我在旁边看着，恐怕会冲撞仙师！”
堵在门口的大人，纷纷找着各种借口。
这次仙师难得发出收徒的消息，而且不止九黎部族，连平民甚至奴隶都算，只要资质足够就行。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要真被仙师看中了，那可真的一步登天了。
没有人愿意放弃这次机会，可惜的是，仙师只要十岁以下的孩子，年纪大的不要。
当然这也无法阻挡大人进王宫的热情。这可是王宫啊！普通平民平时连路过门口都是战战兢兢，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被侍卫以大不敬的名义责罚。
难得今天可以借着仙师收徒的机会，混进去开开眼界，哪有人舍得离开。
“很好。”侍卫严肃地点头，“你还有你，带着孩子走，他们被淘汰了。”
被他指着的正是刚刚说孩子不懂事和不认路的，二人闻言大惊：“为什么？仙师还没看过，怎么就说我们的孩子被淘汰？”
侍卫冷笑：“看个头，快满十岁了吧？”
“我家的九周岁。”一人有点犹豫，似乎有点心虚，大概离十岁也不远了。
另一个人则是理直气壮地叫嚣：“我儿子才八岁！”
“嗯，八岁了还不认路，九岁了还不懂事，这种夯货，仙师是绝对不会要的。”侍卫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还是说你们想承认自己撒谎？那可是欺君大罪，要诛九族的！”
二人面面相觑，这意思就是不给活路了？还不如带着孩子离开，让家里其他人再带过来。当下不再说话，拉着孩子挤了出去。
有两个先例在前，其余人不敢啰嗦，一一送孩子上前，领了号码牌退到远处等候。
兄妹二人来到侍卫面前，仰头看着。侍卫一愣：“你们是自己来的？没人领着？”
“没有，我们兄妹相依为命，家中没有别人了。”哥哥的回答条理清晰，让侍卫眼前一亮。
仙师大人虽说以资质为主，更看重心性。年纪轻轻就有这种气度，看来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入选。
侍卫柔声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嬴无双，她叫嬴柔。”嬴无双有点不安，希望真的如市井传言，这次收徒不论出身。
“哥哥，我叫泠儿！”妹妹有点不满，拉着嬴无双的手，纠正着自己的名字。
嬴无双有点无奈：“那个是小名啦。”
“嬴？”侍卫眼神一凝，嬴可是国姓，族人都是非富即贵，而且都在王宫周围住着。
如果说嬴氏还有让孩子穿着破衣烂衫的人家，应该只有被陷害的那家人了。而且刚刚这孩子也说过，家中没有别人了。
没想到当初那么声势浩大的灭门，居然还漏了两个孩子。要是他们被仙师挑中，巨部屠氏可就要头疼了。一帮外戚下臣而已，反客为主，竟然能祸害嬴氏族人。
不过王族内部的事情，不是自己一个小小侍卫能够插手的，既然仙师发过话，不论出身，那自己听令行事就好。
复杂的看着正在等待审判似的嬴无双，侍卫说道：“嗯，你们进去吧，现在门口等一会儿，有人带你们去仙师那里。”
嬴无双松了口气：“谢谢叔叔。”随即带着妹妹往宫中走去。
“看来真的是这样，不管什么人，都有资格让仙师挑选。”嬴无双心中兴奋，“只要再过了下一关，被仙师收为徒弟，那父仇就有望得报了！”
“你们看，这小子居然穿着这么臭的衣服。还是绸的呢，破成这样，也不知道从谁家捡来的，说不定是个捡主人破衣服的奴隶！”
“我们替天行道，抓住他拷问一下怎么样？谁去把他抓过来？”
“熊哥，这里也就你最胆大，我们可不敢做这种事。说不定还没出手，就被仙师赶出去了。”
“对啊，熊哥，还是你亲自出马。你敢上吗？”
“我不敢谁敢？你们跟我来！喂，小子！衣服哪里偷的！”
嬴无双正低头想着心思，耳边忽然一阵刺耳的嘲笑声传来。
拉着妹妹的手忍不住一紧，他强压着怒火抬头看去，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壮实男孩站在自己面前。
虽然簇拥着他的也都是一帮孩子，不过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绸衣锦帽，富贵逼人。
等候着的孩子分成三波，锦衣的站在一处，布衣的站在一处，麻衣的站在一处。分别是九黎八十一部的子弟、平民子弟和奴隶子弟。
嬴无双属于独立状态，他哪个团体也进不了，虽然身着华美的绸衣，却又破又脏。九黎子弟看不起，平民子弟不敢认。
至于奴隶子弟，他们只管自己抱团，不认识的一概不理。所有人都是他们卑躬屈膝或者仇视的对象，排外得很。
让嬴无双松了口气的是，这里并没有嬴氏的人。想想也是，嬴氏作为王族，肯定是第一时间就被仙师看过资质，何必来这里与平民奴隶一起等候。
看了出口嘲笑的壮实男孩一眼，嬴无双就移开了目光，不过内心却不平静，从他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紧捏成拳就可以看出。
这个男孩，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屠氏的屠熊。那场灭顶之灾中，他曾经被带到自己家里去开眼界。
和妹妹一起躲在密道之中，听着头顶家人被杀的声音，嬴无双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听到的一切。还有那个，把自己家当做历练现场的屠熊。
“屠熊，你好好看着，这便是高高在上的嬴氏王族！可是在我屠氏的屠刀之下，也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一个猖狂的中年男子声音在教导自己的子侄。
“为什么？”屠熊稚嫩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是个孩子。
“因为嬴氏太大了，因为这个嬴信傻乎乎地喜欢上一个普通女子，放弃氏族的联姻，放弃了继承徐王身份，因为现在的徐王也就是你舅舅，不放心他这个哥哥。”
“可是那时什么意思？”屠熊不明所以地问话。
“等你长大就懂了，到时候，也许就是我巨部屠氏当这徐国之主！现在只是带你来见见血，我屠氏之人，怎么能心慈手软？你去，把地上这个人的头颅给我斩下来！你不会不敢吧？”
“我不敢谁敢！刀给我！”屠熊被激将成功，似乎真要上前斩下头颅。
屠熊有没有做到，嬴无双并不知道。一个重伤的忠心家仆找了过来，抱上晕过去的妹妹，背着自己跑出很远，远到听不见家里的任何声音。
虽然听不到，他还是能够想象那种惨状。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都可以拿刀见血，家里的人肯定已经毫无反抗能力。
“少主，过几天有炼气士在王宫收徒，你一定要混进去，不然这辈子都没法替老主人报仇！你要记得，仇人不光是屠氏，还有现在的徐王，嬴光修！”
回忆着家仆临死前的交代，嬴无双强迫自己无视眼前的屠熊，静静地站着，等候决定命运的时刻到来。
如果屠熊被选中，而自己没有被选上，那拼死也要把他杀死。不然的话，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从屠氏的话中不难听出，他们对王位是有想法的。对这王位是谁来坐，嬴无双倒不在乎，只是如果屠氏坐上王位，那复仇成功的可能性就接近于无了。
还有一个茫然无知的妹妹，如果没有选上炼气士，怎么安置她也是一个难题。妹妹不懂什么血海深仇，就让她这么过一世也好，只是托付给谁似乎都不是好选择。
胡思乱想着，嬴无双倒是暂时把屠熊抛到了一边，紧捏的拳头也松了下来。
发出挑衅之后，看着对方毫无反应，屠熊也不敢真的做什么事情，假装不屑地唾了一口。
“没胆子回爷爷的话？妈的看你身上这么脏，真怕脏了手。算了，谁不怕脏就去抓吧，我可不愿意碰。”
“熊哥，你连这都不敢，还说你杀过人？不是吹牛吧？”
“当然是真的！不但杀过人，我还把那女的头砍下来了！”屠熊矜然自得，带着炫耀地说道。
屠熊带着人离开，一句对话悠悠的飘到嬴无双耳边，让他不自觉地又捏起拳头，女的？是家中丫鬟还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