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大理寺内殿。

柳式微与秦业宸候着，不多时，陆竞就将乔装打扮的赵均瑶带进了屋内，原先审判李显的那个密室之中。

赵均瑶一身夜行衣，脸上还蒙着面，身上更是披着一个大大的斗篷，将自己的模样完完全全的给遮蔽了起来。

进入内室，才稍稍显露出一些。

很是谨慎。

赵均瑶站在堂下，给秦业宸和柳式微行完礼后，抬头便看着秦业宸，发觉身侧的柳式微以后，却是定眼看着柳式微。

眸中似乎带上了几分审视。

竟然是将一贯冷静的柳式微给看的有些心虚，她怎么有一种，自己被看穿了的错觉？

之前在丞相府的宴会上，远远一瞥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赵均瑶不像是一般大家闺秀的女子。

身上隐隐有种英气。

以至于后来，赵均瑶靠近刻意和秦业宸说话，她都没有太敢上前，注意力也是一直放在她身侧的婢女身上。

只是，不过一眼之后，赵均瑶便开口正事，“王爷，柳大人，今日我既然过来，想要问什么，你们都可以问，我知道的必然全数奉上。”

从在丞相府的时候开始，柳式微就清楚，赵均瑶知道内幕。

即便不是全部。

可是让她更加不明白的是另一件事，“赵均瑶，你既然知道我和王爷怀疑凶手出自赵府，又为何要帮我们？”

倒不是担心赵均瑶故意为之会叛变，她只是想要知道，赵均瑶的心境究竟坚硬到何处。

赵均瑶面对柳式微的怀疑，丝毫不畏惧，反问回去，“柳大人这是怀疑我？”

柳式微摇头，“并不。”

若是怀疑，就不会带她进入内室。

正是因为不怀疑，所以才会好奇。

赵均瑶本也就没有打算隐瞒，“王爷既然身为大理寺卿，想必一早便调查过，我的生母不是当今赵夫人。娘亲当年被他们活活逼死，我虽然身为名义上的丞相之女，却连最低贱的下人都不如。

身边之人被他们逼死殆尽，如今也要轮到我了。所以，我只是想要自救，求得一个生路。想要看着赵家落败，凶手绳之以法。”

不过寥寥几句，被赵均瑶说的轻描淡写。

可言语背后的心酸，岂是这几句话可以带过？

柳式微不再多问，换了话题，“依你直言，你是知道凶手是谁？”

赵均瑶眸中坚定，“没有证据。”若是有证据，她早就出手，不必等到现在。

“是谁？”

“赵蔚。”

赵丞相的独子，赵蔚。

真的是他。

纵然赵均瑶的理由还没有说，柳式微莫名对她的言语深信不疑，毕竟，那也一样是她怀疑的人。

能够让赵丞相如此庇护之人，赵蔚的可能性最大。

即便是赵家还有其他旁系的子女，但是也绝不会这般用心庇护。

唯有自己的亲生儿子，才会如此。

柳式微对上赵均瑶的视线，“你的理由，是你那日故意让我们看见的那个婢女？”

赵均瑶微微点头，“是。她原是我院中的一名婢女，因为稍微有些容貌，被赵蔚看上，纳了小妾。她身上的伤痕便是赵蔚形成。”

与尸体上一样的伤痕！

尸体上的伤痕众多，可是这胳膊上的伤痕却很是统一，只是有些被更重的伤势掩盖。

看不真切。

能够在同样的位置造成同样的伤痕，而且对于这个年代的女子，胳膊处已然是较为隐秘的位置。

柳式微下意识看了一眼身侧之人，有些话盘桓在喉间，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

当然，昨日之前，她可以面无惧色。

可今日，她脑中莫名总是可以想到昨夜的情形，让她甚为尴尬。

秦业宸在一边静默的饮茶，并未参与到她的询问中来，任由着她和赵均瑶交涉。

这案子他言出必行，不会参与过多。

柳式微咬咬牙，硬着头皮询问，“赵均瑶，你方才刻意提到了那名女子是赵蔚的小妾，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那伤痕，是在行房之时留下的？赵蔚有一些特殊的癖好？”

她已经尽量是用委婉的言辞问出来了。

可还是在她说完的那一刻，感觉到了一股灼灼的视线胶着在她的身上。

让她浑身不自在。

该死的秦业宸！

柳式微暗骂，努力忽视秦业宸的视线。

脑中仔细的想着初见尸体时候的情形。

当初她见到那三具尸体的时候，就特意的查看过，三具尸体在死之前，很明显受到过很大程度上的侵犯，纵然尸体被抛尸损伤很多，可还是看的明显。

那日那小妾身上，伤痕虽然只是露出来了一部反，但是上面的伤疤，淤血还是可以想见，施暴之人是何等的用力。

才会留下那么不可磨灭的伤势。

听着柳式微这么直接的问了出来，赵均瑶纵然冷然，却还是稍稍有些尴尬。

毕竟，王爷还在此处，她一个女子，和男子探讨这样的话题，到底有些不适。

不过这样一点点的不适，赵均瑶并未放在心上，只微微点头，“柳大人猜的不错。那死去的三名官家小姐，曾经在多年前，都被赵蔚看上过。甚至于让赵丞相去下聘。

可赵蔚的行径，在这晋城中也算人尽皆知，所以有身份的女子皆不会愿意。赵丞相还没有提及，就被那三位大人否决。赵蔚便没有得逞。这些事上不得台面，所以并未有太多人知晓。

关乎到女子清誉，所以三位朝中大人，为了女儿的名誉，也从未提过被人提亲之事。未曾想到这些年来，赵蔚一直迟迟未忘。”

原来还有这样一层过往。

柳式微稍稍点头，反倒是对赵蔚一直迟迟未忘表示明白。

因为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更何况赵蔚的身份，丞相之子，自小骄纵。

被那样拒绝，这心中恼意只怕是会一年胜过一年。

那几名官家小姐的父亲，在朝中的官职，到底没有丞相大人的高。

有些更是只是庶女。

虽然在死后，几位大人不愿意毁了家族名声，不愿意详细调查，可是到底当年之际，也不会明着将女儿送进火坑。

只是这一切，在赵蔚眼中，变成了一种恨意，在他眼中，这些小姐不过是地位不高的官家小姐，他赵蔚，要的起，想要的也必须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