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

语蓉知道如果她有足够的勇气，便应该抽身而走。而不是伫立在他的身侧，看着那扇以指纹为钥匙的门。

门早已打开，见她迟迟未动。褚哲瀚挑了挑眉“你没有想好？”

语蓉抬眸看向他，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面对那深色的瞳仁里散发出的危险的讯息，她敛尽心中所有，木然的向里面走去。

房子很大，装修很好，但却异常的清冷，原来这世界终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比如真心，比如温暖。语蓉跟在他的身后，一步步的往里走，他带着她穿过大厅，往厨房走，边走边说。

“我一般不大回来吃，你高兴可以自己烧，不高兴可以出去吃，我会给你一张卡。”

出了厨房往左一拐，是一间客房，褚哲瀚略停了停了继续说道：“这是游戏健身房，里面是一些高端的电子产品，你可以随意玩。”继续往前走，“这是书房，我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他停下，看着语蓉，见她没有什么表示，说道“这个房间你不要随便进。”两个人又往前走了几步，不用他说，语蓉知道那是卧房，门开处，是一张巨大的双人床，白色的床单异常整齐干净。

“钟点工每天都会来打扫，你如果不喜欢可以雇个保姆。”绕过巨大的双人床，他向里边一扇小门走去，“这里是衣帽间。”转头看了语蓉一眼，“刚才应该给你添些东西再回来的。”

语蓉注意到衣帽间除了他们走进来的那扇门还有一扇小门，那里通向的应是洗簌室吧。

“你要洗洗吗？”褚哲瀚看着她满脸的疲惫，几步打开了那扇小门，语蓉的眼前立时一亮。那些泛着浅浅冷光的高级瓷砖在夜色里都难以掩映其光华，巨大的镜子里，语蓉看见自己充血泛红的眼，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长长的发贴在脸上，走近了甚至能看到脸上被汗水冲刷而出的沟渠。身旁的男子一身白衣，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和危险的气息。

“我想在这坐坐，行吗？”长久的不说话，一说话，干涩的喉咙一阵刺痛。

“当然，这些东西需要我教你用吗？”他指了指她身后那个巨大的浴盆，银色的开关，如一把冰冷的刀子直刺她的双眼。

“不，不用，谢谢。”

他看着她，她跟他说谢谢。褚哲瀚想笑，那个横眉立眸说着要从十六层跳下的女孩去哪了？原来她竟是这么容易的屈服，还是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他？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语蓉走近洗脸池，架子上是一排男性用品，全英文标识。

“我可以一个人呆会吗？”

他不再应答她的话，转身打开了另一扇门，语蓉看到那扇门正对的是那张巨大的双人床。

褚哲瀚将落地窗帘拉至一边，整个夜空便赫然入眼。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斜坐在地毯上，看着清冷的夜空。遥远的地方，风将月亮吹得在云层里穿进穿出。所有关于少年时代的生活，在这一刻蜂涌而至，那些遥远的过往清晰而模糊，渐渐抽象成一些雾一样的尘埃，浮于空茫的黑暗中。在希望和愿欲的深处，隐藏着他最深的恨与最重的痛。如同种子在雪下静静梦想，所以他清楚知道，生命不论是于他还是屋子里的另一个人都将是最华丽的裙袂，展开了最美的舞姿却收不回想要的幸福。

“雅仪，你快乐吗？这样的我。”鲜艳的红酒泛着血色的光泽，晃红了他的眼。

浴室里，语蓉坐在窗台上，抬头看着夜空。风微凉，月微明，星朗稀。生命给了她太多的痛疼，她不知道在未来的人生到底还有多少痛等着她去承受！炎凉的世态之中，唯有希望如灯火一样给她苟行于世的力气，她不屑于生活的艰苦却害怕那种没有希望的日子。她无法相信安元的爱，所以一路走来，她且笑且行；她亦无法抗拒对爱的向往，是故她永远留在他的身侧，只待他的一个回身。而现在安元回不了身，她也靠近不了，她甚至要用自己的双手将他推远，狠狠的，或许会是一生的距离。语蓉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看到她的眼泪滔滔的流下来，就像打开了水龙头的自来水。

亦舒说：无论怎么样，一个人借故堕落总是不值得原谅的，越是没有人爱，越要爱自己。语蓉不知道要怎样爱自己，要怎样拒绝今晚的堕落。

手机响起第一声时，语蓉便果断的接起，似乎她一直在期待。期待突然出现的天使能带她离开，能给予她救赎。

“苏小姐，请不论以何种方法，立既离开。”电话里女子的声音清冷，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语蓉将手机放在掌心，手机画面闪烁，她确认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那声音却让她莫名的熟悉。凌元绿。

“安元，会没事的，相信我。”

直到手机响起一阵茫音，语蓉才发觉她早已满脸满身的汗。她相信那个叫凌元绿的女孩一定能做到，可是她要如何离开？若是凌元绿在意的是安元，她现在的情况不是更符合她的心意吗？“小姐，真的打算帮他们吗？”秦浩早在凌元绿打电话时就想阻止，“你知道，在C市，我们很多地方还是需要褚少的帮忙。”

凌元绿看着秦浩坐得笔直的腰身，刚毅的脸上，藏着满满的疑问。

“我相信，这次她会离开的，终归是……”她忽然停下了想说的话，而秦浩在看到她紧促的眉头后，已经起身，打算离开。

“秦浩，你去帮帮苏语蓉，我担心她没法离开。”

“是，小姐。”

秦浩站得笔直，双脚轻碰，啪的一声，很端正的站姿。

凌元绿看着那扇被关上的大门，将身子放松在沙发上，双手相缠，手指相触，所有的强势不再，此刻她就是一个柔软的女孩，精致的五官，曼妙的身段，宛若一个邻家妹妹般清纯美丽。

“安元，不要让我失望。”对着夜空她绽放出一个美丽而满足的微笑。

她掏出手机，快速的调出号码，拨号。电话通了的那一刻，她脸上微笑加深如阳光般明媚。

“刘叔叔您好，我是元绿。”

“元绿啊，还没玩够啊，快回来，好些天没见着，大院里的人都念叨着您呢。”刘云海扔了手里的花剪，拿着手机走到一边。

“嗯，这几天就回来了。刘叔，我要麻烦您一个事。”凌元绿把玩着手机末的一个翡翠挂缀，这是刘叔叔去缅甸时带给她的礼物，她一直用着。

“什么事，丫头？”

“我一个朋友，叫安元，因为一点事被C市的警局给关起来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把一个警员给打了。”

刘云海静静的听她把话说完，完了乐了。“丫头就这事，你还让我帮忙，直接跟你爸爸说不就得了。”

“别，刘叔，您可千万别，他那脾气您还不知道！唉呀，刘叔，您就帮我挂个电话吗。”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挂个电话过去，按理是该让那小子多坐坐，怎么能打我们的公务人员呢？但是丫头你开口了，刘叔也不能驳你面子不是。行，我这就挂个电话过去。”

“谢谢刘叔，我就知道刘叔您最疼我了。”

凌元绿挂了电话，嘴角却扬了抹讽笑，若不是公司里有这老家伙不记名的干股，他有这么痛快？这年头说到底，再亲，亲不过一个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