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流光扫过他的侧脸，光光的下巴，露出青青的剃须痕，很男人的一张脸，身上传来熟悉的冷木香味。

有种微甜的叹息在胸中慢慢扩散开来。脑袋斜斜靠在他肩膀上，我嗤嗤地笑，“顾同泽，你有点可爱。”

“秦雨，”他突然握住我的手，“结婚吧。”

我早已经习惯了顾同泽这种求个婚好像问你明天早上吃什么一样的口吻，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轻轻抵在他的胸口，说了声，“好。”

他的心跳稳稳的，好像比平日速度略快了些。

在这样一个醉人的夜晚，好像什么都理所应当，任何人都不应心碎，所有的等待都有回应。

没有仪式，并不代表没有诚意。

顾同泽的诚意都凝结成了一叠严谨的婚前协议。

大致翻了翻，总之，我的生活能够得到很好的保障，顾家数代人的积累也有妥当的安排。

他笑着说，如果今后你想要的更多，还可以再做修改。

物质方面，我并不贪求，只要有一张床、一碗饭，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屋檐就可以。

“但是……”我说。

他挑挑眉。

“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做全职太太。”

他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你想做事，顾家控股的企业有很多。女孩子在社会上历练一下总是好的。”

在正式办理结婚手续之前，我们专程去疗养院拜访他母亲。

那是位于海边的一个疗养小镇，房地产行业某巨头10年前低调开发的，会员制。正赶上第一批富裕的人开始衰老，据说现在预约排期已经到了五年之后，一位难求。

小镇建造得充满异国风光，又仿佛是给老年人的梦幻乐园。

松软的步道上，处处停泊着矮矮胖胖的老年车代步，超市、医院、学校一应俱全。除了工作人员，镇子上多数岗位都是身体健康的老年人，为公众服务不过是图个乐子，其实个个身价不菲。

老太太被年轻的护工照顾的很好，穿着红色开衫，皮肤白嫩，微微发福，白胖的手指上一只翠绿的翡翠戒指。可以看出来年轻时是位气质美人。

我坐在她对面，默默看着她，又看看顾同泽。

他自小学业优秀、牙齿洁白、身材精瘦，文质彬彬、喜爱运动、自制力强……这所有的优点都是面前这位母亲从孩童时代一点一滴打磨出来的——哦，不，可能后来还有倪薇的功劳

而我，遇到他、爱上他，毫无疑问是这一切的受益者。

我试图从她脸上找到那种强势能干虎妈的痕迹。那双清澈的眼睛虽然堆满了皱纹，兴许当年发怒时应当还是蕴满了爱意。

如今，她望着人的眼神完全像个孩子。她与顾同泽完全对调了。

“妈妈，这是秦雨。”

“薇薇？……不是薇薇。”她望着我，脸上先是困惑的神情，然后慢慢转成失望。

“你们把她弄哪去了？！薇薇，我要薇薇。”

钱姐说过的话在耳边响起——[如果顾家老夫人还神志清醒，是断然不会让你进门来！]

不由得苦笑。不，从现在的情形看来，她就是神智不清也不会认同任何一个倪薇以外的女人做儿媳。

我想转头看顾同泽的表情，却又没有任何力气。放在裙子上的手又止不住地自己动了起来，撕扯着好容易蓄起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