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一看老道他们消失了，气的头顶直冒烟，抓起一块儿碎窗框就摔到了老太婆脚下，可是对面的老少妇孺都占了，虽然明显弱小的是我们三个大男人，但毕竟是老爷们儿，所以我们只能干瞪眼，倒也没别的辙。

李头儿拿枪指着打手们，只听见楼道里‘腾腾腾’的传来了一阵跑步声，片刻工夫，房间外站了四个保安，打头的是早上接我们的警卫队长，姓白，白队长没料到三更半夜的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人，稍微怔了两秒，马上恢复常态，站在门口敲了敲门，然后走进来客气的问我：“富总，是咱们这儿走火了？绿奶奶，二小姐，您们到了怎么没知会咱们，停车位还给您留着呢。”

绿奶奶？这是什么称呼啊？穿青绿色道袍带绿色翡翠的喜欢绿色的老太太？那90后就是绿奶奶的绿孙女喽。

感情他们相互认识 ，老曹本来以为来了救兵，结果白队长称呼那绿老太是绿奶奶，那跋扈的90后绿孙女是二小姐，两边摆明了比跟自己熟，一时也分不清敌我，只能两步跨到队长跟前儿打探：“兄弟，怎么着，都是认识的？”

白队长办事很有分寸，跟身边的娃娃脸保安轻声说：“叫楼底下的都过来端茶倒水，知会齐爷一声，绿奶奶怹老人家来了。”

然后对老曹悄悄说：“只有每年政协会时会来一次。”着重突出了‘只有’二字，看来交情比较浅。

这白队长明显是‘高富帅’的亲信，说话指令像个管家，嘴上说着客气话，行动却很利索，还没等他进门，楼道里就聚过来两排人，各个表情严肃，都不像是来端茶倒水的。

“富总，曹总，您们先缓口气，误会误会，绿奶奶是齐爷的老朋友，今天虽然临时到访，可能是有急事，我先跟绿奶奶请示请示，”说完径自走到绿老太身前。

“白队长，即便怹是长辈，也不能纵着孙女一上来就伤人啊？还把我朋友们都...”老曹眼见着警卫队长是自己站这边的，登时也来了底气，但是后面老道他们鬼魂被驱散的话又不好说出口，只好就此打住，然后跟李头儿使眼色，李头儿点头会意，收起了枪，走到了门外，提防着万一有变就脱身去搬救兵。

白队长拱手安抚了老曹，让他就坐，转过来躬着身低头向绿老太问好：“绿奶奶您最近可好？您老过来也没让手下通知一声，这么晚了您老人家是路过坐坐？”

绿奶奶抬眼瞅了瞅白队长，又看了看门口聚集的保安，抿嘴笑了笑。

白队长会意，赶忙冲着门口喝道：“干嘛呢来这么多人？都远点躲着去！绿奶奶的铁观音怎么还不端上来？让这么多绿奶奶的兄弟在屋里干站着，还不赶快带兄弟们下去，通知厨房准备酒菜！”

这白队长可不简单，一年只见一次的人，却对来宾的喜好烂熟于心，就像隔三差五拜访的熟客。

“哎，是，白队。”一个班长模样的保安进屋站到绿老太为首的打手旁边，其他的保安都退到视线以外，这会儿娃娃脸保安进来在白队长耳边低头说了几句话，手上还端着一个茶盘，白队长点了点头亲自端过来青瓷的茶盖碗，递给绿奶奶，绿奶奶接了，茶盏放在手上却没动，房间里瞬间安静了。

被称作‘二小姐’的90后姑娘站在一旁斜眼看着，白队长马上拿起另外一杯透明玻璃杯的茉莉花茶，面露微笑的跟她打招呼：“二小姐，您先请坐，这是去年烘好的茉莉花儿，就给您留着呢，这会儿喝正合适，富总是齐爷的贵客，您也是贵客，有什么误会您也先喝口水，坐下说嘛。”这一脸微笑好像专门跟‘高富帅’学的，笑的即诚恳又不谄媚，估计对于微笑‘高富帅’是统一培训过的，要不怎么这么标准。

看来这个白队长还是有面子的，二小姐虽然没接水杯，倒也没驳他，坐在了他搬过来的椅子上。

白队长马上把茶杯递到二小姐边上的茶几上，打手带班的等着绿老太发话，绿老太没说话，下巴稍微往下点了一下，打手们都退了出去。

柏九站在二小姐的身后，空空的两个血窟窿直直的盯着我肩上的‘吼’，不知道白队长能不能看见这些东西，只是继续充当着和事佬，这会儿窗户外面的天已经擦亮了，云彩里也见了鱼肚白。

我没用人请，直接坐在了沙发上，再不坐下，我这被当成泥巴啪啪摔了两下的身体马上就要散架了，‘吼’现在闭了嘴，又变成了长耳朵大兔子头，趴在我肩上。

我担心老道他们消失的久了，灵体会有意外，张嘴和绿衣姑娘说：“初次见面多有误会，既然都是‘高富帅’哦不，是齐爷的朋友，那请美女尽快把我朋友们召回来吧。”

白队长不知道详情，倒也帮忙说话：“二小姐能力过人，圈内从老到少都敬重，我们家齐爷平时也都对您很是佩服，既然都是朋友，二小姐您手下留情，别伤了和气。”

看来这个飞扬跋扈的90后还是很有背影的，就算是不知道她们什么身份，但是这么小的年纪白队长就用‘圈里敬重’来捧她，看来这势力也不比那个台湾‘小乐’差。

这年头女神不好当，不管是高学历的美女lily还是90后的美女二小姐，都打破不了‘女神不能张嘴说话’的魔咒，有可能女神说话的瞬间就一秒钟变村姑了。

那叫二小姐的黄毛丫头不以为然，嚣张的说：“饿自是（只是）惩治那几个小鬼多管闲事，恁货摆是有本事？自个儿的盆友自个儿召去。”

正说着，只听门口有个非常好听的声音说：“既然窗户碎了，怎么不去会议室啊？”紧接着，声音的主人‘高富帅’挂着招牌的微笑出现了。

白队长马上说：“齐爷您回来啦？天儿也大亮了，我让厨房预备早餐，大会议室刚才已经收拾好了，我直接把早餐送到大会议室？”

‘高富帅’点了点头，白队长让娃娃脸保安先去开会议室的门，然后转身出去了。

老曹冲白队长使了个感谢的眼色，心里不禁咂舌，这个警卫白队长，这身本事够格给省长当秘书了，一号首长的贴身秘书也不过就像他这么办事周密了。门口李头儿冲老曹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既然‘高富帅’回来了，他现在就出去一趟，老曹点头表示明白。

‘高富帅’面对着绿老太抱了抱拳：“绿奶奶，好久不见，什么事劳您老大驾啊？”

绿奶奶起身，扶着椅子礼貌的欠了欠身，稍微一颌首，依然没说话，可是旁边的柏九看见‘高富帅’就像小鬼见着阎王一样，身体往下一蹲，咚的磕了个头然后‘嘭’的就消失了。

在场人里我和老曹都看呆了，沙发也坐不住了，体内的奴性开始泛滥，都没忍住站了起来。这恶鬼一样的丧尸见着‘高富帅’磕头就跑了，这内蒙古的小王爷果然不是盖的！这要往前推个几十年，我和老曹别说在站着了，是不是也得跟那恶鬼一样磕头回话？想想就让人不敢造次，幸亏没生在旧社会。

绿衣服二小姐一看是‘高富帅’来了，没了刚才的霸气，拉着‘高富帅’的胳膊嘟着嘴撒起娇来：“齐大哥，恁可算回来囉，饿奶奶让饿去找你，结果柏七被伤了，那货人还使出小鬼放枪哩。”

‘高富帅’轻轻让开二小姐的手，握住她两边的肩膀让她先坐下，然后回头看我和老曹。

老曹可没有那么多尊老爱幼的规矩，看这绿丫头还恶人先告状，马上争辩说：“小丫头，你说谁是小鬼？我兄弟几个可没惹你，是你们先进来打人的。”

二小姐一听老曹说话火就又蹿上来了，滴溜圆的眼睛瞪着我说：“斯（是）恁们先伤饿（我）的柏七的！”

我拉住老曹让他别激动，既然互相认识总不能当着‘高富帅’的面撕起来，对着绿老太打圆场：“齐哥是这样的，绿奶奶，您老人家和贵孙女误会了，是那个柏七先追着我家的鸟儿红嘴儿先来的，因为它要伤人，所以我们才伤了它，事先并不知道它是齐爷朋友家的。”

绿老太还是一声不吭，别管对方岁数多大，老曹好歹也是部队大院长大的滚刀肉，哪里吃过这种亏，嘴巴像连珠炮一样开轰：“我说什么绿奶奶，就算您那么大岁数摆谱，可是也不能连哼都不哼一下吧？您这谱再摆下去，可就要被我们当成哑巴了？”

‘高富帅’脸上闪过一丝疑惑，马上又换成微笑，摆手示意老曹冷静，伸手搭上了绿奶奶的胳膊：“绿奶奶，我这兄弟脾气不太好，您老见谅，这屋里漏风，咱们还是去会议室吧。”

说话间一双大手扶着绿老太，这几天下来，我第一次发现原来‘高富帅’的两只手好像大小不太一样，左手明显比右手要大一些，现在左手正扣在了老太婆的命门向上用力，眼神也闪烁着犀利。二小姐表情一惊，一步扑到老太婆的身前，双手挡住了老太婆的胳膊，睁圆了眼睛看着‘高富帅’说：“齐大哥，恁要做甚么？”

‘高富帅’淡淡一笑道：“二小姐，我只是扶绿奶奶换个房间。”说完就势抬老太婆起身。

二小姐瞬间收起了刚才扭捏的样，侧身拦住了‘高富帅’，一只手握上了胸前的怀表，脸上憋的发红，看架势是要发狠。

我和老曹纳闷，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正不解的当口，老太婆居然张嘴说话了。

“小齐爷，不用麻烦了，现在的天儿也不凉，吹吹风挺好。”声音字正腔圆，不像山西人，倒是像北京四合院里的老太太。

‘高富帅’马上放开手，点头笑了笑说：“好，听您的，那我给您换盏茶，来人，给绿奶奶换热的。”

马上进来个白衣服的服务员，端进来一个新的青色茶盏，又收起了原来的，同时给‘高富帅’、我和老曹都倒了水，转身出去了。

门刚关上，老太婆又开始说话了：“这人一老啊，坐一会儿子就晃神了，不是老婆子我倚老卖老，真是岁数大了不顶用囉，小齐爷千万别见笑，别不是还以为我这赶尸的老婆子诈了尸吧？”

‘高富帅’坐在凳子上摆摆手：“不敢不敢，您老的精健谁不知道啊，您老这个点儿来晚辈这，又让二小姐四处找我，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高富帅’客气着就把话题转移了，可是在场的都听得的明白，看来这绿老太家和‘高富帅’的关系并不咋样，至少没有绿孙女表现出来的那么熟络。

绿老太咳了两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借机掩饰了尴尬，喝完把盖碗放在一旁，盯着我上下打量：“这位就是富家的少爷吧？北二爷是你什么人？”

“是，我叫富扬，富林北是我二叔。”我赶忙回答，心想我二叔还真是谁都认识。

“哦，这就对了，小齐爷，我正是为富家的事来的。”绿老太又端起茶杯，一边摇头晃脑的吁着热茶一边用杯盖抚着茶水上的叶子，好像一副认真品茶的样儿，不再说话。

我心里奇怪，李头儿刚跟我说完我二叔被通缉了，这姓绿的老太婆就找上门来，她和我二叔是什么关系？

“绿奶奶，打小我就知道您与我家相熟，您更是我敬重的长辈，这儿是我家的地方，现在也没有外人，您有话不妨直说。”’高富帅’向我使眼色让我先别说话，听绿老太说。

“小齐爷，您祖上可是皇亲国戚，是封疆的王爷，我们绿家不过就是打幡赶尸的，贱民一族，哪能跟齐家相提并论，您这么说可是抬举我了。”老太婆继续品着茶卖关子。

我和老曹面面相觑，上学那会儿都看过香港老电影，‘打幡赶尸’是苗疆赶尸人的俗称，苗疆赶尸人在苗族里地位极高，且擅长巫蛊之术，虽说电影有夸张，可是空穴来风，也见苗占的来历还是有源头的。

“小时候就听我爷爷说，绿家祖上就是苗占的圭臬，有明一代更是世袭钦天监，连太史院改名叫钦天监都是根据绿家的占意改的，别说满清和民国，就是现在在苗占一族里，您绿家称第二，谁敢论第一啊。我是小辈，诚心跟您请教，请绿奶奶明示，您跟富家北二爷的渊源怎么找到我这来了？”

‘高富帅’戴高帽的功夫真不是盖的，几句话就说的绿老太心情大好，嘴角露出了笑模样。

“那好，夜半清早的老太婆带孙女上门叨扰是我们的不是，所以我也不瞒小齐爷，您师傅坚参上师指定了您作为下任大格西，你们历任格西和富家占灵家族的渊源现在京城都已经传开了，也不是什么秘密。”绿老太顿了顿，看了我一眼继续说：“不知小齐爷听说没有，北二爷被通缉了？”绿老太说完放下茶杯，身体侧着靠近我和‘高富帅’，认真等他回答。

“我也是昨天刚刚得的消息。”‘高富帅’正色道。

”那小齐爷听说没有，昨天夜里北二爷在雍和宫后街1号院的宅子被查封了？“绿老太继续观察我和‘高富帅’的反应。

我心里一惊，尽管知道二叔被通缉了，可是房产证上的名字是我啊，怎么查二叔能查封我的房产呢？心里想着，脸上就挂出了焦急的神态。

绿老太点点头，貌似对我的反应很满意，看来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高富帅’也没有瞒她，就继续说：“北二爷已经彻底失踪一个月了，从去年西南那家封疆大吏的事也查的差不多了，听说房主不是北二爷，只是在哪个生意上给北二爷做过担保，做过担保的房子都被翻出来查封，不用我说您也明白，是上面有人拍了板，一定要找到北二爷。”

“恩，”‘高富帅’点头同意，但是话锋一转，直截了当的问道：“这个我明白，我不明白的是，听说西南封疆大吏倒台的事并没有牵扯到绿家，此事也与苗疆没有关系，您为何对北二爷如此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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