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怡叹息了一声，低头看着那青年，毫无疑问，青年拥有了前几天那老人无比渴望的健康，可是呢，却没有地位，劳动成果才会被人剥夺了去的，唉，也是个可怜人。
想到这里，沈怡本能地放了手，当然，也没法不放手，因为那青年挣扎得很厉害，几乎把她的手要挫伤了，她一下放开了，青年一个措手不及，一翻身，掉进了水里头。
“有人落水啦。”
忽然，旁边的人喊了起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喧哗。
沈怡这才惊觉地发现，原来周围已经布满了人群，哦，什么时候呢，大概就是自己抓住青年的时候，那种怪异的场景，没办法不吸引路人，当时沈怡跟青年对话的时候，旁边已经凝聚了很多人在围观，也早早有人报警了，此时见青年落水，大家鼓噪起来。
沈怡素来不愿意招惹是非，见这么多人在看，忙转身要走，忽然横斜里有人拦住了自己。
“怎么了？”沈怡一怔，抬头看着那人，见那人穿着警服，似乎是警察。
“小姐您别走，我们正在打捞，看情形应该能把人救出来，那个男人本来就为了你自杀，如今再为了你萌生死志，那可就不值得了。”警官苦口婆心地劝道。
“什么跟什么？”沈怡脸都绿了，跟她毫无没关系好吗？
“你看，你看。”旁边的大妈开口道：“刚才我看到你们的情形了，其实你也不是对他很绝情的，对不对？你也是留恋他的，希望他能活下来的，对不对？我看到了，所以小姐，你要救人一命啊。”
沈怡皱眉，简直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么多人堵着，自己又出不去，解释也无从解释，也只能等着那青年醒过来再说了，因此冷着脸没吱声，当然，也没走。
大家见她没走，都吁了口气，这边消防员们则打捞那个青年，因为刚刚落水不久，很快就把人给救上来，青年懂得脸色发白，两眼发直，一言不发，不过人是活着的。
“哎呀呀，你女朋友还在这儿呢。”大家推搡着沈怡到青年跟前，七嘴八舌的劝：“女朋友患者在这儿，你可别寻死了，小伙子。”
青年听到这话，眼珠这才转动了一下，无望地看着沈怡。
沈怡也无望地看着他，两相对视，多少有些嘀笑皆非的意思。
“我不是他女朋友，只不过是路人。”沈怡这才开口，指着那青年道：“要不你问他。”
众人一怔，看向了那青年。
青年却像是受到了什么触动，忽然一下坐起来，瞪着眼看着沈怡道：“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我才会投水自尽的，呜呜。”
“哗——”
众人哗然，沈怡脑袋更是“嗡嗡”直响，恨不得上去打死那青年，这是哪跟哪儿，都是求死路上的人，干嘛彼此为难呢？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她什么也做不出来，只能冷着脸瞪着眼看着那青年。
因为青年身子强壮，醒过来之后就没什么异样了，所以不用送医院，大家见是两口子吵架，也觉得没得是大事，这边劝了一会儿，也就渐渐散了。
“你疯了？”沈怡见左右无人，气吼吼地瞪着眼看着青年，心道自己果然是好心没好报。
“对不起。”青年此时才说了实话，拱手道：“对不起了，小姐，我知道你是好心人，我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也没办法，我既然被救上来了，肯定只能活下去了，然而跳水的事情瞒不住的，要是让公司的领导知道，我的前程就完蛋了，所以我只能……咳咳，对不起了，我只能赖在感情问题上，那样子，谁也不会怎么样我的……”
说完，青年对着沈怡连连作揖。
沈怡听到这话，神色才缓和下来，想了想，不由笑了，摆手道：“好了，我知道了，没事了。”说着，转身就走。
“小姐。”青年忽然在背后叫：“恩人。”
沈怡一怔，回头。
“我想问的是……“青年脸上带着几分恍惚的疑惑：“我为什么感觉你其实并不想阻拦我去死。”
沈怡听到这话，忽然笑了，她是个好看的姑娘，笑起来也很好看，不过此时的笑，却带着几分颓废的狰狞：“对啊，我并不想劝你去死，因为我也是求死路上的同伴呢。”
青年听到这话，瞳孔一下放大了。
“你看。”沈怡忽然抽出一张塔罗牌来，对着青年：“正面是健康，反面是地位,这是一张战车牌，这就是你的命运选择，你可以反过来，也可以正过来，无关乎其他，无关乎对错，只关乎你的选择。”
说完这话，沈怡把牌收起，转身大踏步向前走，初冬薄雾，朦胧不辨，可是她的脚步，却多少有了些分量，走得越来越重，“嘎达”“嘎达”的声音响了起来……
……
沈怡坐在值班室里电脑前，无谓地打着游戏，这是一款很有名的俄罗斯方块的游戏，据说能够缓解压力之类的，沈怡很喜欢，所以经常玩。
这几天小兰忙着准备考试，该值的夜班她都代替了，其实左右她也没什么事儿，医院的领导都让着她，唯恐她出半点乱子，如今见她肯来替班，当然了乐得所之。
夜色静静的，外面的风敲打着窗户，透着冬日的寒凉，沈怡觉得有点冷，站起来走到窗户跟前，把窗户关上了，正要拉窗帘，忽然，看到玻璃后面一张脸——女人的脸，正瞪着自己。
“啊。”
沈怡吓得倒退一步，不过没有尖叫，她不是那种胆小的人，何况想死的人，真的见到了鬼，只要不是要逃跑，而是打招呼。
女人的脸，正贴着玻璃上，慢慢变得清晰，那张脸很秀气，留着老式的发型，看起来像是几十年前的人，五官很标准，只有瞳孔是泛白的，在灯光之下有些阴森森的味道，总而言之，她不是个难看吓人的鬼，就是纯粹的鬼而已。
“你好。”
沈怡抬手打了个招呼。
女鬼见她居然不害怕自己，未免有些吃惊，自己倒是被沈怡吓了一跳，那个泛白的瞳仁，也渐渐有了焦距，变成了眼球，最后变成了眼睛，一张活灵活现的美人脸终于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