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 岁月
作者:青衣不白      更新:2020-05-05 02:27      字数:10666

只见得仆人门客争相而出,却是来迎接。

身上的行礼一下子被人接了过去,浑身轻松,但是众人还是有些不适应,毕竟除了陈群荀之,剩下的所有人都是正宗的一辈子的泥腿子。

“少爷,老爷那边我要不要先去禀报一下?”管家上前,对这陈群小声说道:“不过我建议若是少爷去见老爷的话,还是换套好点的衣服去,老爷现在逢人就说你去做官了。”

“额...”陈群脸都有些更加黑了:“我哪里是去做官,谁传的消息?”

“为人父,所以这些个都是你父亲自己编出来骗自己罢了,所以啊,你还是换一套衣服吧。”荀之如何不明白陈纪的心思,笑着拍了拍陈群的衣服。

本来陈群衣服还是不错的,但是自从去了生阳县,天天要么睡土炕,要么就各地流浪,要么背满身血的柳叔,所以衣服早就不能穿了,但是着实没有能够换洗的。

就荀之有一套官府可以用来穿,但是那也得荀之愿意啊,那可是朝廷发的,若是损毁了不说上头问罪,重新弄一套那都得自己掏钱,而现在的荀之,什么都够,却是缺钱。

跟他提钱,他就开始装傻看风景。

“这些都是我朋友,多弄几间屋子,要丫鬟婆子们伺候好了,各位,我先溜进去洗澡换衣服了,等会儿荀之和文长跟我一起去见父亲吧。”陈群打了一声招呼,如同一个小煤球一般的滚进了陈府。

荀之等人则由陈府管家带着进了院子住下。

柳叔和婶子一间,荀之和柳柳一间,魏延一间,以及最后王氏一间。

倒是柳柳要求和荀之住在一起的,不过荀之看着渐渐长大的柳柳,还是选择了拒绝,就华优那小妮子都开始会动真感情了。

便是让柳柳和王氏住在一起。

王氏倒是十分欢喜,他和魏延兄长结婚不过半载就因病去世,所以也没个一儿半女的,所以见着这些女娃子便是开心的紧。

“文长,你也换一套衣服吧,我已经让管家跟你嫂子要了尺寸,去买一件成衣,很快回来,你先洗个澡,把你那臭脸也往回摆一摆。”荀之说话间,便是扶正自己的头发,进了屋子。

魏延瞧了瞧自己一身的破烂衣服,还有身后一直不肯交给别人的镰刀,摆出一个强拉的欢笑。

半个时辰后,陈群已经都快要等急了。

荀之都已经出来了,已经换了一件青衣,这是他最爱的颜色(因为作者爸爸也最爱这个颜色...串戏了。)

而魏延的门也终于是缓缓拉开。

那天的风很小,那天的太阳正暖。

魏延出门那一刻,衣襟摆动,头发上的水珠子也没干,一身的白衣,当真是一个翩翩书生,帅气俊朗。

只差半步,就足够荀之赞上一句公子世无双了。

荀之比较郭嘉和魏延,一人阴柔一人阳刚,但却都以瘦削为主。

“乖乖,荀之啊,你说都是爹娘养的,为什么这都可以这么帅?”陈群不断地摆头,表明自己的震惊:“按照戏曲本子里面写的,我这样的书生不应该才是这种吗?他一个舞刀弄枪的杀人狂魔反而长这么帅?”

“可能...你是捡来的。”荀之哈哈一笑:“文长这幅样子,若是让嫂子看见了,肯定是欢喜的紧。”

“嗯?”魏延这才拉扯出一抹笑容:“嫂子真的会喜欢吗?”

“我说你们两个,现在不是嫂子会不会喜欢的问题,你们得想让我父亲喜欢。”陈群黑着脸回答:“你们这样都把我的风光抢走了。”

“其实啊,长文,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你要多学会适应。”荀之丝毫不给面子,残忍的打击着他。

瞪了一眼荀之,接着便是前面领路去客厅。

荀之瞧见魏延带着镰刀,赶紧是给卸了。

宅子比较大的原因,其实一路上还是要走许久,荀之走在最后面,瞧着魏延那全身因为不适应这套衣服而别扭的样子,有些好笑,又觉得魏延总是缺一些什么。

“现在的魏延就是一个待养成的绝世猛将,能提出子午谷奇谋,说明智计也是绝佳的,再加上本身无双的武艺,啧啧啧,不过,上阵杀敌总不能依靠镰刀吧?让我想想,魏延本身是用什么武器来着?按照这个时代来说,大刀制造应该还是不发达的,也不知道青龙偃月刀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荀之暗想,因为他上次见着那家铁匠,也了解了一些,他甚至给铁匠画了一幅青龙偃月刀的样子,但是铁匠表示压根儿做不出来。

“文长,你喜欢用什么武器?”荀之索性拉住了魏延,他是一个有问题就要当场问明白的人。

“我喜欢用镰刀。”魏延目不斜视。

“那宝剑呢?”荀之问,紧盯着魏延,想看看魏延的表情。

“嗯...”沉默许久,魏延嗯了一声,随后便是解释了一句:“我喜欢用剑,我幼时得一道人传授剑术,马下作战时,比较有用。”

“哦?看来是想上战场咯?”荀之挑眉,其实也是那般,魏延这般的人,不上战场就太过可惜了:“那马上作战呢?”

“我不知道,我没试过。”马匹珍贵,魏延身家如何买得起。

“没关系,那弓弩呢?”荀之默默记在心里,接着又问了第三个问题。

“嗯,我少时遇到一道人...”魏延又开口。

“是那个教你剑术的?”荀之皱眉,怎么老是道人。

“不是。”魏延回答。

荀之当下便是感觉到脑壳子疼,魏延这算得上是天命了,想学剑就有人来教剑术,想学弓弩,就有人来教弓箭。

“咱们还是跟上吧,不然长文那小子会杀了我们的。”荀之笑笑,看着比自己高上一头的魏延,有些感叹。

魏延点头,也是跟上,只是荀之的心思,全然放在了武器上。

打造一个猛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爽的事情呢?

二人聊得算是畅快,可是急坏了埋头走路的陈群,到了客厅门口,刚要进去,一回头,却是半个人影都没瞧见。

往回再走几步,才看到二人慢慢悠悠的聊着天,一脸的惬意,尤其是荀之,脸上不时的浮现出笑容来。

“你们两个要是再这样慢的走路,我发誓今晚绝对没有你们饭吃。”陈群黑着脸,这让他本就黑的脸更加的黑,看着二人,装着十分凶狠的样子。

“陈少爷不要啊赏小的一口饭吃吧,不然小的会饿死的。”荀之瞧见,十分浮夸的配合着陈群的表演,低头哈腰。

“你还算懂事,等下多给你弄些鸡腿。”陈群也是被荀之给逗笑,但是毕竟是心里紧张,想起来自己老爹那顽固的样子就有些头疼,尤其是自己这一次不告而别,真的很害怕老爷子痛下杀手,直接把他这个亲儿子关在屋子里一辈子都不让出去。

“其实我觉得你不用这么担心,或者说,我比你更加了解你的老爹,虽然陈氏从你祖父那一代始历经辉煌,然后到你父亲走下路,,他还是希望你能够有出息的,或许他早因为你能够反抗他出去追求自己的志气而十分欣慰,现在就算是骂你,也不过是表面上的面子问题。”荀之变得认真,对于陈纪这个人他虽然没见过,但是从管家的一些话里还是能瞧出来一些东西的。

父爱如山,如此深沉,往往于责骂中和忽视中充满爱意。

陈群还是耷拉着一个脸,荀之说的不无道理,但是这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吗?印象里的父亲是一个顽固到极点的人,他有自己的志气,他想让陈家重归辉煌,但是却不允许陈群这么做,他给陈群找最好的老师,见那些大人物,但是从不让他们教他如何出仕,如何运筹帷幄,只是教君子德行,如何治民养民。

就如同是在乱世中,教他如何治理盛世。

陈群心有大局,他认为陈群一定能赶上一个太平盛世,到时候,他便是再也不用担心陈群的安稳。

“走吧,让我见见这个顽固的老太爷。”荀之拍了拍陈群的肩膀,如同是安抚小朋友一样,十分的温和:“让老爷子等久了,你就死定了。”

陈群这才收拾心情,让自己耷拉下来的脸重归正常,摆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身后跟着荀之和魏延二人,一同迈进了陈府前厅。

一进门,便是看到了整齐肃立的一排人,都是府里的丫鬟婆子,陈老爷正在安排他们要做的事情,其实一般这种事情都是管家来做的,不知道今天为什么陈纪却要自己来。

“可能是在练手。”荀之笑笑,轻声对陈纪说:“你爹比你还紧张。”

瞧见进门来的三人,堂上的陈纪突然不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让那些下人们下去,接着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杯又是喝了一杯。

荀之明瞧着那茶杯早就没有一丝的热气,就知道陈纪听了管家暗自发来的消息,早在这里等了许久。

“儿子见过爹爹。”陈群大礼而拜,整个人跪在了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荀之和魏延则是不至于行这么大礼节,这是抱手下腰,便算是尽了晚辈之礼。

陈纪又是喝了一口茶水,荀之眼尖,瞧着那茶杯早就没了水,不知道陈纪啃茶杯是什么感觉?

“这是谁家的公子,老夫可没有什么儿子。”陈纪阴着脸说道,接着又恢复了正常:“要是没事儿就滚吧,别脏了老夫的毯子。”

陈群心情苦涩,父亲还是第一次这般和自己说话,尤其是滚字,杀伤力超大,让陈群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

“孩儿知道不孝顺,可是孩儿也有自己的志向啊,所以这次离家而走,不通知爹,不还是因为你不支持嘛。”陈群一直低着头,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陈纪,从小陈纪树立起来的威严,让他害怕。

“那就去追求你的志向啊,你将陈氏置于何处?为一己之私弃家族大义,你还真是我的好儿子啊。”陈纪起身,将茶杯狠狠扔在地上:“你知道旁人是如何笑话我的吗,说我陈家要断了根儿了,说我陈纪要没了后了。”

“家族大义,家族大义,孩儿如何不想陈氏也能重归辉煌,这又不是父亲您一个人的责任,也是我的,我不想学那些治民养民的东西,国将不国,我不想再活在笼子里了。”陈琴抬起头,勇敢的看向父亲,这个代表着绝对权威的男人,他决定去抗议。

但是陈纪不过一个眼神,就让陈群直接又蔫了下来。

陈纪无力的倒在椅子上,双眼无神,最后不知道为何又笑了一下,又回归平常,十分奇怪。

荀之和魏延站在那里感觉十分的不适应。

二人正准备如何帮助陈群解围的时候,堂上的陈纪也是终于注意到了二人,张口问:“你二人就是把我儿子拐走的?”

“晚辈荀之,是荀氏子弟。”荀之脸色有些涨红,他的确是把陈纪连哄带骗的从暨阳县拐到了生阳县,还差一点死在了那里。

“魏延。”魏延傲气尚存,或者说对除了王氏以外的任何人都是这个态度。

“休敢框我,荀氏子弟我如何不知?何时有了一位叫荀之的。”陈纪面色阴沉,看着荀之,如同是看着杀人狂魔一般:“你若是想诓骗我家的钱财,我大可以给你,只要你别再愚弄我儿子。”

“我父讳武,大人难道是不知道的吗?我叔父为荀令君,我师为钟侍中钟元常,如何会去诓骗你?”荀之也是有了半丝火气,“长文有志气,那便让他施展志气,这天下难道就大人你陈家是独子吗?那战场上慷慨无双、英勇赴死的多少是家中唯一希望?何况长文跟我,不用去战场,我会护他周全。”

“荀武?”听到这个名字,陈纪皱眉,似乎在想这个名字的存在,接着便是面色回复:“可以后也有机会让他实现志向。”

“真的会吗?”荀之终于是挺直了摇杆,他看着陈群在那里的神色,有些心疼,或许自己该真的让陈纪知道,父爱不是这么来表达的:“男儿当扬鞭,扬鞭自少年,战场我们不去,可官场长文就能一辈子不碰了吗?等到大人说的太平年代去让长文去接触官场,何其可笑,安稳年代的官场难道不比乱世更加危险吗?此时尚且能一致对外,彼时则将全力对待同僚,到时候长文以白身入官场,则如同羊入狼群,不过要被分食罢了。”

“我会给他创造一个条件,积攒足够多的人脉,我有办法让他慢慢成长。”陈纪脸色依旧不变,并没有因为荀之所说有半点改观,那所谓治世官场更凶险,他虽然有些触动,但是还是不肯放弃自己心中理念。

“大人如何积攒人脉?靠陈家还是自己?”荀之不肯放弃,紧追不舍。

“自然是靠我,我瞧陈公台已有大势,可堪大用。”陈纪说起来十分自豪:“我和陈公台有多年交情。”

“可我要说,不出两年,司空就将吕布和陈宫平叛呢?”荀之紧紧盯着陈纪:“大人难道不知,这天下是姓刘的?去助乱臣贼子,陈寔大人若泉下有知,肯认你?”

“荀之,不许说了。”跪着的陈群却是急忙拦住荀之继续说下去。

陈纪的脸色变的十分难看,手在微微颤抖,他如何不知是乱臣贼子,但是乱世之下,刘氏大势已去,自己不过是找一个栖身之所。

“大人看不清局势,那我就告诉你这天下局势如何,天下局势,依旧是刘氏当先,天子在许都,则大势在许都,天子在河北,则大势在河北。”荀之却是不理会陈群,他今日就要彻底让陈群能够从父亲的阴影里面走出来,让父子二人关系回归正常。

“汉天下已经倾颓,如何大势在天子?”陈纪终于到了反击点:“董卓乱京在前,李傕胁君在后,这汉天下早就没了。”

“我听我叔父说,大人也是汉臣,如何此刻这般话语?”荀之冷笑:“大人也要学那袁绍袁术等人,为乱臣贼子吗?若是那般,我信不日司空便要派兵屠了这陈府、”

陈纪冷静下来,刚才那般话语,的确是不应该,汉室倾颓,但是总不能是他陈纪来说,陈寔的名声若是让他搞臭了,那可是大事情,而且,他陈纪也是公认的汉臣,如何此刻要变节。

“我不走了。”二人争论,跪着的陈群却如同是失去所有希望,停了二人无休止的辩论,只是苦笑:“荀之,对不起,我可能不能陪你去治理生阳县,也无法跟你去实现你的三年之约了。”

“长文...”荀之声音有些紧了,他不知道如何陈群会变化至此,自己明显有已经占领了上风,只片刻,便可以让陈纪再也没办法阻拦陈群继续出去创造自己的价值。

“他在给自己父亲解围。”一直沉默魏延低声。

荀之随后也不再说话。

“我们先走吧,留给他们父子二人一些空间。”魏延拉着荀之的衣角。

“晚辈告退。”荀之给陈纪行了一个礼,然后便是回头,昂首走了出去,魏延紧随其后,一时间,屋子里面就只剩下陈群和陈纪父子俩人。

“你真的决定要留下吗?”陈纪看到荀之和魏延离开,坐到了椅子上,有些怅然若失,自己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儿子的妥协也是真心的嘛?

“为人子不就该如此吗?”陈群心灰意冷:“自然是爹爹你说什么,孩儿就得听什么的。”

陈纪摆摆手,让陈群退下,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根黑发悄然变白,陈纪也仿佛老了几岁一般,陈群说这样的话,却是伤透了他的心。

而荀之和魏延出了前厅,并没有急着去后院,魏延倒是想多看自己嫂子,却是被荀之拉着出了府门:“丢了赤兔和方天画戟的吕布也不能称作虓虎,丢了宝剑弓弩的魏延也不能称作人杰,今天我大方点儿,给你弄套趁手兵器。”

“我用镰刀就足够了。”魏延倒是倔强,不想承荀之这个情,毕竟是要还的。

“你嫂子让你跟着我,以后我去做县尊,你就做县尉,我可没见过哪家的县尉手里面提着一把镰刀的,你不要面子,我这个县尊还是要面子的,整个生阳县都是要面子的。”荀之则是拉着他的衣服,丝毫不愿意松手。

魏延半推半就也就跟着去了。

暨阳县是上等县,自然是要比生阳县大上许多,不过义阳也是大县,所以魏延也是较为适应,荀之更是从许都待过几个月,更是适应,二人倒是毫不费力就找到了一家兵器行,紧靠着铁匠铺,看幡子就知道是一家人开的,算得上是这暨阳县唯一的一家了。

“这武器啊,一定要趁手,一看公子就知道是世家子,肯定是需要一柄轻巧的佩剑,咱这店虽小,但是宝剑还是很多,瞧这一柄,可是用黄金打造的剑柄,拿出去那可是倍有面子。”掌柜的瞧着二人的打扮,心知遇到大客户了,赶紧是各种献殷勤,更是吩咐柜台后的小伙计拿出来镇店之宝来。

魏延却是嗤之以鼻,瞧着那卖相十足的黄金宝剑,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用来杀人。

不过刚一入手,魏延就嫌弃的丢给了掌柜的:“太轻。”

“我这朋友力大,掌柜的可别把他当什么书生来看,有没有重剑?”荀之瞧着掌柜的小心翼翼的将宝剑捧着,有些好笑。

掌柜的抬起头,瞧了一眼荀之,再看一眼魏延:“是小的眼拙了,重剑也是有的。”

说着便是转身吩咐小伙计,说了几句,接着便是无奈的回头:“店里人手少,剑重,得两位公子跟我去后面拿。”

魏延眉间透露出一丝喜意。

荀之摇摇头,没想到魏延也有欢喜的时候,看来的确对男儿来说,宝剑都是梦想。

瞧着魏延走路都欢快了一些,平日里魏延总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过了前面的正堂就是后院,兵器行后院,和旁边的铁匠铺差不了多少,也有炉火,也有打铁的汉子一锤一锤的敲击,不过多是些农具,毕竟暨阳县不是战乱中心,农业因为有了荀令君等人后,一直都是作为政治的重点,所以农具还是比较紧俏的。

老板在前面带路,魏延和荀之跟在身后,只觉得有些闷热,那是炉子的温度太高导致四州如此闷热的。

只是穿过了后院,便是又钻进了一间屋子。

老板神神秘秘的在那坐下来,接着让人给荀之和魏延奉茶。

魏延和荀之都觉得奇怪,不是来看宝剑的嘛?怎么不见有动静?

“两位公子别着急,宝剑马上就能看到了。”那掌柜的一脸神秘,喝了一口茶。

不久,就瞧见那伙计带了一个匠人过来,手里拎着一把锤子。

荀之手紧了紧,随时准备动手,莫不是这是一家黑店?

“砸开吧。”掌柜的吩咐道。

接着,那伙计给匠人指了一个地板上的一个位置,那匠人往手上沾了些口水,便是握住了锤子,抡圆了直接朝着地上锤去。

“彭。”地板不过就是青石板,脆生的很,尤其是那匠人大汉有一膀子力气,直接就是砸烂了。

不过匠人还是没停着,又是抡圆了朝着地上砸。

地板的裂缝越来越大,接着就听见金铁交加的声响,那锤子敲上去,反弹力差点将匠人摔个踉跄。

掌柜的喜上眉梢,接着便是挥手让伙计和匠人下去,自己坐起来,到了被砸的地方,也不嫌脏,把那些石头碎片都扒拉开,然后让开身子,跟着魏延和荀之二人讲道:“这就是我这家兵器行镇店之宝的重剑,叫做舞阳。”

魏延倏地起身,往前一步,眼睛如同是在冒光。

眼前的一把剑,古朴无华,甚至没有剑柄,尚未开光,说是宝剑,不如说是一柄戒尺。

“这把剑可是光武皇帝那时候从宫里流传出来的好东西,材料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皇宫里的那肯定都是稀缺玩意儿,要不是看着二位公子,我还不敢轻易示人呢。”那掌柜的说的话,荀之不能全信,但是还是有信的部分,因为从魏延的脸上就能看出一些端倪,这是一把好剑。

“大巧不工,一力破十会,文长可否觉得趁手?”荀之瞧见魏延摸着那剑,一把从地上拽起来,有些感叹。

“有些吃力,不过还是因为以前没有拿过这么重的宝剑的原因,只需要几日,我应该可以适应。”魏延头一次说这么多话,眼睛里面冒着光,手里抱着那巨剑,那眼神,只有看到王氏的时候才会出现。

荀之哈哈大笑。

“掌柜的,这剑多少钱,你可要给个诚心价。”荀之还是问了最重要的问题,这个剑他肯定是要带走的,但是自己钱财真的不多,倒是有些玉佩之类的之前玩意儿。

“哎,公子哪里话,宝剑赠英雄,两位公子只要喜欢,小老儿送给你们都是可以的。”那掌柜的瞧见魏延能轻易拎起来那把剑,有些感叹。

“哎,那不行。”荀之知道商人是无利不起早,怎么可能会轻易送剑给他们呢?不说钱反而是要有更大的请求。

就算是当初刘备三兄弟遇到的那二人,也是看重了三人的势力,想要收到庇护而已。

“小老儿家里有个不成器的孩子,犯了些事情进了牢,二位公子我瞧见肯定是家世不凡,能不能...”掌柜的搓搓手,算是道明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犯了什么事情?”荀之皱眉,他其实特别讨厌这样的事情,但是若是犯得问题不大的话,自己在拜访县尊郭万的时候,或许能说个情。

“就是...”掌柜的面色通红:“就是我孩子瞧上了一个陈家一个丫鬟...”

“瞧上就去提亲,陈老爷又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荀之皱眉:“怎么会被抓?”

“我孩子愚钝,硬闯了陈府。”那掌柜的支支吾吾的也不说出个大概,总是有难言之隐。

荀之瞧着也算是个明白了一个大概。

“只要不是欺男霸女的事情,若真两情相悦,我也会帮你,”荀之说着从兜里掏出来一袋银钱:“我明日去拜见县尊,到时候会帮你说明的。”

“那这袋钱?”掌柜的有些不解。

“这袋钱,是再买你一柄弓箭和长矛。”荀之现在拮据,不会打肿脸充胖子,这巨剑是宝物,他才没有余钱买下来,反正话都是由着自己的,就算自己跟县尊说情说不下来,那这剑也是自己的。

那老板当下便是彻底放心,然后赶紧是带着二人去寻找弓箭和长矛。

当二人从兵器行出来的时候,魏延已经全副武装,身后背着箭囊,挎着宝剑,怀里抱着巨剑。

而长矛则是由荀之抱着。

这长矛重量不低,荀之身体弱,抱着都有些勉强,但是倒是十分趁魏延的手。

“这次多谢你了。”一路上,魏延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那巨剑,名字都不用二人费脑筋去取了,就叫原来的名字,舞阳。

“秦舞阳可是坏了荆轲刺秦大业的人。”荀之笑着说:“所以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

“舞阳或许不是指秦舞阳,而是单纯指剑气所指,如日光激荡,威势逼人。”大街上,魏延不管不顾,直接一个刺击。

吓坏了路上不少百姓。

荀之赶紧是拉住,魏延算得上是真性情,但是它荀之还是很好面子的,瞧着众人那脸色,终归是不好意思。

魏延不喜欢长矛,荀之心里在想为什么,马上作战,难道魏延要凭那一口舞阳去战阵杀敌吗?

别人家的武器不是长矛便是长戟,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马上作战,可能还没接近人家,就被人家挑落马下了。

所以荀之还是固执的选了长矛。

至于宝马良驹...

荀之摸着自己的钱袋子,准备日后再想这个问题。

荀之扛着这个大家伙,肯定是不可能去拜访什么县尊郭万了,况且还要带上陈群一起去才会有效果。

“文长真的不随我们一起去了吗?”魏延对荀之有些改观,不再是冷冰冰的,虽然还是很淡漠,但总不至于一句话都不说。

“各人有各人的姻缘造化,强求不得,若是文长不随我们去的话,那可能只能我们自己去了。”荀之只能这般回答,心里只觉得可惜,陈群虽然看似黑矮胖,十分的容易被忽略,但是陈纪教的治国养民加上本身陈群的天赋,十足的一个内政天才,丢失了还真的不是这么一句造化就能揭过去的。

但是荀之总不能把陈群直接从陈纪老爷子那里直接掳走吧?

关键陈群已经答应了陈纪,自己就算是能掳走,哪也得看陈群愿不愿意了,按照这个时代人对于信誉的坚守来看的话,怕是八成难了。

荀之一路上都在思考颍川还有什么名士。

却都发现要么就是老一辈的人,要么就是少年天才,寒门本就难出天才,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邓艾和一个武力爆表的魏延已经算得上是运气好了,他荀之不过是区区一个下等县的县长,如何有本事让那些人对他俯首听从?

真以为他荀之能和刘备那个爱哭鬼相比?

人家能哭来豪杰那也是人家吹牛说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

荀之怎么吹?

荀家能量倒是大,但是他不过一个普通的家族子弟,能如何?

这般思量,已经是到了陈府,瞧着又是夜色降临,荀之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把长矛塞在了魏延的咯吱窝里,自己先行去找陈纪去了。

但是却是吃了一个闭门羹。

又去找陈群,照样吃了一个闭门羹。

但是荀之是一个不会轻言放弃的人,他有些话还是要说的,所以就跟管家打听了陈纪每晚必去书房读书,便是直接堵在了门口。

果然,戌时时分,就瞧见一个丫鬟前面点着灯,后面跟着陈纪这个陈府老太爷,慢慢悠悠的晃荡了过来,借着夜色,都能看到其人脸上的心事重重。

荀之赶忙是从地上站起来,上前行礼:“晚辈荀之,日间对大人有所不敬,特来赔礼。”

“你是文长的朋友,便是算了。”陈纪有些不想理会荀之,随意的摆了摆手,便是绕过荀之推门进了书房。

荀之赶忙是跟上,却被门重重拍了回来,差点夹到自己的鼻子。

当下便是摸了摸鼻子,舔了舔嘴唇,有些面色发苦,这老头子还真是难对付,但是荀之还是干脆就在门口坐了下来。

那点灯的丫鬟瞧着荀之,也是没走,继续点着灯候着。

“姑娘哪里人?”

百无聊赖的荀之开始和丫鬟打趣起来,聊着天南海北,聊着家长里短。

反正都是打发时间,丫鬟也是被荀之拖着,根本不能离开,只能是一句一句的老实的回答着。

“其实呢,老爷是很疼爱少爷的,这次少爷出走,他可着急了,不过后来邓大娘过来以后,老爷就变了一个人一样,就逢人说自己儿子出息了什么的,所以啊,少爷这次说留下来,少也不一定高兴地。”聊了大半个时辰,丫鬟也开始话多了起来,忧心忡忡的看着那书房的门,对着荀之开始坦露一些事情。

荀之皱眉,他开始有些弄不懂陈纪了,这父爱深沉,他倒是能够理解,但是这也太深沉了吧,现在父子俩人这般矛盾,全是由于陈纪抹不开面子去让陈群闯荡造成的。

“聒噪。”荀之正要多问几句,却见书房门被打开,陈纪那张老脸耷拉着,一脸不悦。

丫鬟吓得惊慌失措,赶忙是提了灯跑了。

荀之急忙从青石板上坐起来,又是十分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大人,我觉得长文应该有更好的前途,雏鹰不去飞翔,迟早和家禽没了区别。”

“鹰就是鹰,怎么着都不可能变成家禽。”陈纪冷哼了一声,回头进书房。

荀之瞧着那没关上的门,知道事情有了转机,当下便是嘿嘿一笑,迈步走了进去。

书房很小,却是满满当当全是书籍字画,多竹简,但不乏锦绣上作的画作,但字画虽多,却井井有条。

荀之再想到钟繇,那个邋遢到了极致的先生,当真是差距。

“你是钟元常的土地,肯定是有些书画造诣,你瞧这些,如何?”陈纪并没有和荀之说陈群的事情,反而是自豪的将一些画作、书法摊开,让荀之观看。

久在仙境自为仙,荀之在钟家天天和钟繇切磋书法(他靠的只是那些超前的楷书),眼光还是比较毒的,吃惯了山珍海味,见到别的东西,也就不稀奇了。

所以看陈纪的字画,倒是十分认真,不过却是兴趣缺缺。

“嗯?”陈纪也是明眼人,瞧见荀之那一脸的不在意,当下便是有些不悦:“怎么样?很差?”

“不能那么说,只是,这不能称之为书法,只能是顽童涂鸦。”荀之将视线从画作上移开。

陈纪脸色顿时就是阴沉了半分。

“书法是形神具备方可,大人却只顾临摹大家之形,却毫无半点神。”荀之倒是不是很惧怕,“三岁孩童就可知临摹,大人,难道这不就是顽童涂鸦吗?”

“可有见教?”陈纪脸上看不出情绪来,但是是个人都知道,那绝对不是欢喜的表情。

“阅历。”荀之一言以括之:“大人缺少阅历。”

“胡话,我已近天命之年,而那钟元常恰过不惑,如果单论阅历,我不胜他?”陈纪冷笑。

“闻人说,三年已经百世愁,百岁不知岁月苦。大人,恩师少年便不得宠,历经千险,后跟随司空平董卓之乱,又在天子危难之际,孤身犯险,去见李傕,抬刀割面(脸)。”荀之紧盯着陈纪,最后笑了笑:“大人呢?跟着那刘备随意浪荡了几年,便算得上是阅历丰富了?”

后记: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