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按照你的意思，有人问我的话，我应该怎么回答？”张柏颐压抑着掐死他的冲动，微笑着问道。

“当然是实话实说了。”顾夜流挑了挑眉，理所当然的说道。

“不如你先说给我听听？”

顾夜流又换了一个姿势，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您怎么做的，就怎么说，就说咱家老爷子要给我安排商业联姻被我拒绝了，你一怒之下就联合公司董事会成员罢免了我董事长的职务，想逼我就范，结果我死也不同意，就只能被罢免了。”

他顿了顿，眨眨眼，轻声问道：“怎么样妈，我这么说，您觉得行吗？”

行？

行你个头。你把我当成是你妈了吗？你这明明是拿平时在谈判桌上的态度对付我，威逼利诱我。

张柏颐微微笑着，用她多年来积攒的气度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不然她绝对有理由相信，自己会忍不住，伸手掐死他。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就算董事会启动罢免程序，弹劾你的职务，你都不愿意接受爷爷的安排，去见一见那个程家二小姐？”张柏颐搭在腿上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问道。

“没错，”顾夜流点头，话锋一转，又说：“不过如果到时候董事会真的罢免了我的职务，您就得在花甲之年重上战场了，身体吃不吃得消是一方面，我就担心您一个人架不住董事会的这群各怀鬼胎的乱臣贼子，万一他们反悔，不推举您担任董事长，嘉麓易主，以后的事情，可就真的不在您的掌控之中了。”

他顿了顿，看向秦彧，抬起手指了指他，“阿秦我不会带走，我把他留给您，再加上一个徐凌，不知道你们三个加在一起，有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

秦彧低头看着顾夜流，抽了抽嘴角，紧张的双下巴都被挤出来了，老大，这可是您亲妈，您这么吓唬她，不怕她心脏不好，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就此离您远去么？

很显然，能生出顾夜流这种奇葩冰山之后还屹立不倒的人，必然也不会是一个随意任人捏扁搓圆的软柿子，况且她也不是一个只会打太极兜圈子，用强势的作风让人臣服脚下的霸道女王，她也拥有所有女人都有的特质，她也会示弱，并且也知道在什么时候示弱，怎么样示弱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张柏颐一脸忧愁的看着他，看起来十分委屈的对他说道：“其实那个程家二小姐有什么不好？程家现在在你二哥的打理下也恢复了不少元气，虽然还是不能和我们家相提并论，但是早晚都会好的，更何况爷爷也只是让你带着她看看集团里有没有什么适合她的职位而已，又没有其他的意思，你全当交个朋友，不要有那么大的抵触情绪嘛。”

自己生的儿子，张柏颐自己最清楚，她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打败无所不能的顾夜流，让他即便对自己无可奈何，也找不出任何反驳的余地，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最终的结果。

果然，顾夜流皱了皱眉，表情欲言又止。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终于开口，对张柏颐说道：“妈，您和我都是聪明人，我们母子两个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所以有些话，能不瞒您，我就不瞒了，您听我说，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您。”

顾夜流从来就不是一个爱说话的孩子，张柏颐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他也很少有像这样，推心置腹的和自己交待些什么的时候，物以稀为贵，张柏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和顾夜流亲密交流的机会，点了点头，说道：“好，你说，我听。”

“爷爷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想您和我都懂，宁北那边的关系是需要维系，可程家的家业也没有大到需要更多的人去打理的程度，所以有二哥一个人，我觉得就足够了，而且最起码他和二嫂是有感情基础的，但我不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要商业联姻的意思，更没有接受爷爷和你们任何人摆布的人的意思，更何况我和那个，程二小姐，连面都没有见过，”说到这里，顾夜流轻轻笑了笑，他既无奈又不屑的笑容，充满了对那位程二小姐的同情，“所以，我不会接受这样草率的决定，更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摆布，即便您用嘉麓的继承权来威胁我，我也不会向爷爷妥协。”

“这我当然明白，可你总要有一个理由来说服我，为什么不接受爷爷的提议，”张柏颐端着茶杯，仔细的想了想，“也许那个程二小姐是真的很好也说不定呢？毕竟是老爷子看好的人，没有过人之处，是入不了他的法眼的。”

“妈，我不管那个程二小姐有多好，我都没兴趣。”

曾经沧海难为水。

此时此刻，顾夜流的眼前忽然出现了许如星仿佛玫瑰花般绚烂的面容。

见过无数个古灵精怪的她之后，他本来就狭窄到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的心房里，再也无法容得下任何一个人了。

顾夜流表情上的细微变化，张柏颐全部都看在眼里，她轻轻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问道：“那我能不能问一句，让你宁愿冒着失去继承权的危险都要守护的人，是不是最近新闻里的女主角，你的前女友，许如星小姐啊？”

顾夜流平静的看着张柏颐，表情越来越柔和，柔和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过了一会，他轻轻点了点头，对她说道：“是，我想守护的人，就是她。”

张柏颐颔首，问道：“那我问你，你想清楚了么？你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到目前为止，你们两个还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而已，既然如此，用嘉麓和你的未来去赌，值得么？”

“我已经过了用值不值得来衡量一段感情的年纪了，感情对于我来说，本来也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如果不是她，我可能会一直这样下去，”顾夜流被回忆里的过去拉扯着，轰然往下坠，“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不是她，也不会是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