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二 章 初 露 端 倪 蛛 丝 现
作者:梦如禅      更新:2019-08-09 13:35      字数:16779

孙可望从龙门镇文医馆回来后,心中一直想着李虎给他说的“宝藏在云谷庵”的事。他万万没想到,找了这么多年的财宝,居然被藏匿在与龙台寺相邻的云谷庵。但他知道,李虎所说的宝藏并不是他要找的那一批。他找的是张献忠的私藏,是一批极其珍贵的精品,是张献忠从大西王朝所有的财宝中挑选出来的。这批宝藏所知道的人很少,而且藏匿地点和保管人是张献忠亲口告诉他的。没想到的是保管这批宝藏的禅兴还没有对他说什么就突然病亡,所以才让他白费那么多的心思在龙台寺找来找去。而李虎所说的那财宝则应是大西王朝当年所想运走的那批,禅明知道当年张献忠是分两批运送财宝的,一批是他自己也参与运到江口被拦截的那批;另一批则是由张献忠秘密派人另运走的,当时他不知道是派的谢怡去运,后来从江口回到cd才知道的。只是不知运向了何处。这么多年,直到如今才知到原来被藏在了这顺庆府的云谷里。

他其实也明白,这批财宝迟早也会被找到的,因为江湖上各路人马都在找,现在有了消息,他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云谷就会掀起滔天巨浪。禅明对找宝藏有明确的目标,这就是张献忠告诉他的这批和那把星光剑。现在有了大西朝宝藏的消息,更让他感到找到张献忠私藏的紧迫性,必须要尽快找到线索,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到。

他叫沈寒带信给了梁紫玉,叫柴嘉在张中法没有回来的期间里,带着管一下香火铺,并找机会他把张云龙他们几个转移送出城去。一切安排妥当后,他朝以前的主持禅兴当年所住禅房走去,他要去找一找禅兴留下的遗物,看能不能从中找出一丝线索来。

禅兴当年去世后,曾经留下话来要保留他的禅房不要动里面的东西。加之龙台寺有这个传下来的规矩,每一任去世的主持的禅房都要保留原来的模样。所以后任主持禅因就将其锁了,平时让当年侍候禅兴的明悟管着,有空就前去打扫一番。如果遇到有人想念前主持大师,则可以经现任主持同意后方可前去烧香磕拜。

禅明找到禅因。

“禀告主持,端阳节要到了,一时想起前任主持禅兴当年同意我等一行留寺的事来,很是怀念他,想前往旧居烧香拜念一下,还请主持给予方便。”禅明说道。

“这有何不可,你念旧情,足见诚信,此乃我辈本分,你去就是了。”禅因边说边将一块信符竹牌递给他。

“多谢主持。”禅明接过牌子。

“你前来正好,上次对你说的衙门要来寺里巡查一事,已有文书送达,他们将于端阳节那天前来,我已吩咐各位主事,按上次你我商量好的在做准备,你意下如何?”禅因说。

“就按你的意思办好了,到时再见机行事。”禅明说道。

“好,到时你要随我一同前去陪同,看看他们今年有些什么要求。”禅因说。

“好吧,到时我随主持同行就是。”禅明回道。

“你先忙去吧,我再抽空与你商量一下端阳的事情。“禅因说。

“好的”禅明回道。

离开了禅因后,禅明就向禅兴的旧禅房走去。

禅兴的禅房在大雄宝殿的后侧,紧靠一面山崖,一排房屋背山而建,山崖上长满青柏藤蔓,一派绿荫葱茏。禅兴的禅房就在第三间,也是那一排房中最大的一间。从大雄宝殿后面转过去,上一个台阶后就见石板小路直通一条木质长廊,那长廊直通各个房间。

禅明刚转过大雄宝殿走上台阶,就见到分管地藏殿、阎王殿的主事禅了正从长廊里急急地迎面走过来。

“禅了,你何事这样忙忙的?”禅明问道。

“哟,是禅明呀,你很少到这边来呀。我正在安排事务呢,这几天忙得很。”禅了回道。

“哦,我也是,忙啊。”禅明说。

禅了边说边走,从禅明身旁经过时,禅明看见他的右手腕包扎着,便问:

“你的手是咋的?”

“哦,是..是做法事不小心被火烛燎着了。”禅了回答。

“严不严重?”禅明问。

“不碍事,不碍事,已经快好了。”禅了应道,说完就匆匆走了。

禅明对这个管事不是很了解,只晓得他是禅兴去世前由省城的大慈寺游转过来的游足僧,其他的情况不再知晓。在龙台寺,禅了平时不怎么显山露水,为人十分低调,但管理的地藏、阎王等几个殿堂却是井井有条而且香火很旺,带给寺里的收入也是排在前几位,所以这个年纪不大的管事很得禅因主持的器重和各位主事的尊敬。

禅明走上长廊来到禅兴的旧房前,见到明悟正欲关门。

“师弟不忙,我还要进去烧香磕拜,烦你等一等。”禅明递上信符牌子。

“哦,是禅明师兄呀,你来得正好,再晚点我就走了,你请便吧,我去办点事,一会过来关门就行了。”明悟神色有些不自然。

明悟就住在禅兴房子的隔壁。当年他侍候主持时为了方便,就安排他住了这里,一直没有动过。

“好,多谢师弟,你忙去吧。待会我将门拉过就是。”禅明说。

“里面的东西不要乱动,都是有数的,大师生前所留的物品不多,主持交代过,要我看好,不能有所丢失,你烧了香就请离开吧。”明悟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

听了明悟的话,禅明心里象吃了一只苍蝇似的。

“禅兴大师当年留我在寺,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我如今来拜他,也是尽我的一份崇敬之意。我如何能动他的东西呢?不知师弟如此之说是何意思?”禅明有些气恼地说。

“师兄不要多心,我只是按主持的意思给前来此地的人打个招呼而已,没有其他意思。”明悟见禅明生气便回道。

“既然是主持的意思,我当然会照办的。”禅明说。

“谢谢师兄。”明悟说完就匆匆地出去了。

禅明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明悟,这个长相清秀,看着有些象女生作态的师弟,总有些阴阳怪气的样子,当年他是与禅了一同进寺的,据说是禅了在来龙台寺的路上捡到的一个流浪儿孤儿,见其可怜,就一同带来。禅兴慈悲心肠就收留了下来。当时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无法出家,就让他在寺里当了禅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后来他被选当主持禅兴的待童时,还天真活泼可爱,随着年龄的渐大,却越来越失去了那种让人喜爱的模样,变得阴郁寡沉。十来年过去了,他也越来越沉默寡言,很少与人交流,在寺里经常见不到他的身影。

禅明进了屋,拿起案上的香烛在炉上点了,双手合什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后站起身来,进了里屋。

禅兴的这个房里,他来过两次,这次是第三次。前两次除了当年进寺时来见禅兴和禅兴临终前来过后,就没再进来过了。当时匆匆地来匆匆地去,也没有好好看过这里。今天他要好好地看一看。他不信当年禅兴既然知他是张献忠派来的人,为何不透露出一点关于宝藏的信息给他?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呢?他也不知,不过他坚信,禅兴一定会留点什么下来,暗示也好,线索也罢。只是事隔这么多年了,找起来肯定十分困难。

禅兴的禅房里外共三间,外加一个佛堂,就是刚才禅明跪拜的地方。从佛堂右进,三间连着,禅明进了第一间,里面放经书的,大大小小的书柜,沿墙四周排列,中间是一张大大的书案,是用于读经写作的。禅明见案上堆满了纸卷,随手打一卷看了一下,见是一幅画,落款是禅兴的。知是禅兴喜爱书画,便收好放回。又见桌上还有些字帖,描红之类的,便知这是当年禅兴经常在习练书画。他四周仔细地看了看,看不出所以来,就走进了第二间房里。这房是间茶室,六张椅子连着茶几,分放两排。中间一个香熏用着燃香。这间房对着长廊的一面有道门可以开,只是现在已经封闭,当年禅明初见禅兴时就是在这里。茶室四周墙上挂满了禅兴自己的画作和书法,画的都是些龙台寺供奉的神祀画像。书法多是些禅诗和佛谒,当年禅明在这个房里只见到过几张,没见到有这样多。

他慢慢地看过去,见这些画像书法一张比一张水平高,想定是那禅兴的技法一天比一天长进的缘故。正欣赏之间,突见一张药王画像挂在那天王像旁,紧挨着的是一幅书法作品。由于他是管理药王殿的,不免对此像多看了一眼,只见画中药王面带笑容,背着药篓,一只提着药锄,一只手指着前方,栩栩如生。他定眼细看,却见那尾款之处有着:画赠药王殿补壁几个小字,如不细看就会漏过。

再看书法,是一幅草书作品,写得龙飞凤舞,草纵缭横地,很难认得,幸好禅明学过几天书法又特别喜爱草书,所以还认得。那书法作品上书有一诗:龙台真境缈苍苍,药王当年煎药场;石洞常留丹火灶,月亮坝上照夕阳;如若思邈在人间,星光璀璨寰宇扬。

禅明读完心中怦然一动,这画和书法都与药王有关,难道是给予我的?何没听人说起过?这画中虽然没有落款时间。但一定是自己来寺后所作。而这诗中似乎话中有话,禅明脑中突闪一个念头来,这画和诗一定有些名堂。正想取下细看,突听耳边响起:

“师兄,你还没走?”是明悟的声音。

禅明一惊,没想到有人走近身边都没有察觉,心想难道这明悟竟然会武功?

“哦,是明悟呀,你来了。我正在瞻仰先师的风范,到处看一看,没想到禅兴大师的书画水平如此地高呀。”禅明不动声色地说。

明悟仍然是面无表情。

“你看这幅字,写得真是姿意纵横,豪气冲天,不过在下学识有限,不怎么认得,不知师弟能否认识?“禅明试探着问明悟。

“大师生前爱好书画,平时有空就练,只是不在人前说罢了。可惜所作不多,就剩下这些了。这幅字吗,我也认不全,只认得药王人三字,其余不知,大师很深奥。”他用手一指那字说道。

“我看到这些,不免触景生情,想起当年我刚进寺里的情景,真是睹物思人呀。”禅明有些动情地说。

明悟在一边没有说话。

“师弟你忙去吧,我再看一会走,平时很少到这里来,难得有如些机会,你再等一会过来关门吧。”禅明对他说道。

“也好,你先看,我再来。”明悟说完就出去了。

禅明见他一走,便上前去取下那幅药王画来,认真地看了起来。看来看去也没再见什么,就用手去抚摸了一下,却感觉到画幅厚实,手感有些异样。再用两指夹住画边一捻,立即感到这画似乎比一般的画要厚得多。

“肯定有夹层。”禅明一下就兴奋起来。

他将画幅拿起对着窗外的阳光一照,果然发现画中隐隐约约还有东西在里面。他想马上就带走,但又怕引起明悟的猜疑而暴露秘密。于是他迅速将药王画卷起,又回到书房中在书柜上众多的字画卷中找出一幅画作,打开一看是一幅钟馗画,便将其拿到茶室里挂在了原来挂药王画的地方。又回书房找出一根细线,把药王画捆扎起,从书房的后窗口丢了出去,同时将窗子的插销拔起,将窗虚关。然后回到茶室站在那书法作品前把那首诗迅速地背了下来。然后再到第三间房里去看了下,里面是卧房,陈设简陋,一目了然,除了一床一椅一几外再无他物。

禅明见目的已达到就退了出来。门外,明悟正候着他,见他空着手出来,也没说什么就上前锁门。

“师弟辛苦你了,让你久等,你看啊,我没有动里面的东西。”禅明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举起让明悟看。

明悟看了他一眼,也不答话默默地锁着门。

禅明离开明悟后,穿过长廊从台阶下的小路绕道来到禅明房间的后墙窗口下,找到刚才丢下的画卷拿起就快步地从大雄宝殿另一侧离开了。

回到药王殿,他拿出纸笔来,将记背下来的那首诗写出,认真地读了一遍。

“龙台、药王、煎药场、丹火灶、月亮坝、星光。”禅明口中念叨着这几句。

“这此不都是龙台寺里的地方吗?药王殿,就是我这里,那煎药场就在药王殿的旁边;丹火灶在后山炼丹石洞中,可那炼丹石洞早就废弃不用了;而月亮坝不就是寺里在江中的那块菜地吗。星光,难道就是说星光剑?”禅明想到这几处地方都很熟悉,越想越兴奋,觉得有眉目了。

“这难道和藏宝有关?要不禅兴写这首诗干什么?”他思忖着。

“肯定有关系,他不会随随便便写的。”

但他却想不出这几处之间有什么关联。

“还是要去这几个地方看看。”他想。

他又将那幅画打开,仔细地看了看,越看越觉得这画与众不同,他用手顺着画边摸去,在画芯部分的边角上明显感觉到有些割手。于是拿到眼前细看,只见那割手的地方细细的有一条缝隙,便去端了一碗水来,用毛笔蘸水顺着画边向里慢慢地濡湿,然后放了会,待水分半干之时,就用小刀轻轻地划入那条缝隙,小心谨慎地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揭起那画来。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那幅画的揭开,画的底下居然还有一张裱在下面的用淡墨写成的字幅。

字幅用蝇头小楷写就,隐隐约约。拿近一看,原来是禅兴所记录的几件事。禅明看了后,不由怒火中烧,恨从中起。

禅兴在文中首先说到,如果有人能看到此文,证明是有心之人,能发现此画背后秘密的,必然是与寻找宝藏有关的人,这人如果不是害他之人就必定是献忠侄儿所遣来之人。就算看到此文也要有过人的聪颖才能勘破与此画的配套附本方能明白就里。接着文中记录了三件事。一是说寺内藏匿有来历不明之人,在窥探宝藏之所。但不知此人是谁,只晓得派来侍候他的明悟是此人所遣。明悟并不是来侍候他的,而是前来监视他和迫害他的,自从他来了以后自己身体越来越差,后发觉是明悟在自己茶水中放了慢性毒药,为了不让他探听到宝藏的秘密,自己从不在人前说关于宝藏的话题,由于在明悟背后的那人无法得到消息,到了最后竟用哑药让自己失了声,无法再与他人说话。

“难怪当年他每次见我时说话都是吞吞吐吐从不明说。弥留之时去见他竟无法说话,原来已被药哑了。”禅明记起了当时情况。

他再往下看,第二件事说的是宝藏。他写到,不敢在此文中明述,怕被那人看到,如果是侄儿所派来的人看到,可以通过此画附件探明宝藏之所。

文中没说画像的附件是什么,但禅明想一定是那幅书法作品,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作为药王画像的附件了。好在他已经将书法作品的内容背得滚瓜烂熟了。

那第三件事是说,参透他所留下的东西而得到宝藏之人,务必要为他报仇雪恨,找出隐藏在明悟身后的人并杀掉明悟和指使他的人。

看完禅兴所留的记录,禅明心惊肉跳。联想到寺内发生的后山杀凌云山抢粮的那人,黑衣人夜闯自己住所等事情,觉得都和那明悟有关。

“这明悟年纪轻轻没想到如此阴险。”禅明心中想到。

他用一支新毛笔蘸水将药王画下面禅兴所写的那篇文字夹层轻轻地涂抹濡湿,略干后便小心翼翼地揭了下来,再将那药王画原样地铺了回去,用毛刷平着刷伸,如装裱一样再次回原。然后将把那篇文字折好,放进自己的怀里。

“不知明悟会不会武功。”禅明想起刚才明悟走进自己身边时,竟毫无察觉,不由有些心惊。

“对,找沈寒去试探一下。”禅明决定。

他将那药王画卷起拿在手上,出门来到罗汉堂把沈寒叫了出来,把画交给他并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当天半夜时分。一条黑影如灵猫似地出现在大雄宝殿后面禅兴旧禅房的长廊前。

这是沈寒,他按禅明的的吩咐,前来归还那幅药王画,并试探一下明悟。

他身着夜行衣,黑巾蒙面,伏着身子从长廊的台阶下转过去来到长廊那排房子的后面。见除了一间房的后窗有光亮透出外,其余全是黑黑的。他找到白天禅明已拔下插销的书房窗子前,轻轻地把窗子掀起一条缝隙往里看去,里面黑黑的。他掀开窗子就翻了进去,掏出火折划燃一看,然后迅速地进入到茶室里,找到了禅明所说的书法条幅旁边的那幅画,他迅速地将画取下,现从背后取下带来的药王画,原样地挂了上去,又回到书房将那画放回书架上。然后吹熄了火折,从窗口跳了出去。

他猫着腰朝有着光亮的窗口踅了过去。

那是明悟的卧室,到了窗下,沈寒用口水濡开纸往里看,只见明悟正在床上打坐,在微弱的灯光下,他双手合什,闭着双眼,一付入定的模样。沈寒正待细看,突见明悟一只手动了一下,“啵”地一声,一道寒光破窗而来,沈寒头一低,那暗器擦着他头皮飞了过去。

沈寒大吃一惊,没想到明悟还会这么一手。自己平时根本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就是刚才也毫无警惕,所以才会险险被暗器打中。

正在吃惊时,又听啸声而至,这次沈寒没有掉以轻心,他一侧身,闪向一旁,只听“扑扑”两声,两道银光穿窗而出,打在后山壁上。

“哪来毛贼,敢闯龙台寺?”一声叱喝,明悟已到了窗口前,伸手就朝窗外一掌。

“啪啦!”一声,那掌力已将窗棂震断,明悟随着响声飞身跃出。

沈寒早已伏身一旁,见明悟纵身飞出,他背壁而立,左拳已蓄力而发,向还未立地站稳的明悟的腰间击去。就在拳到腰间的一霎那,明悟将腰一弓,恰好躲过沈寒一拳,就顺势一招霹雳盖顶,压向沈寒的头上。

沈寒见一拳击空,心中一懔,就觉得头顶已有风到。他已来不及后退,就身子一挫,马步一蹲,双手一式霸王托天,大喝一声,向上挺举。

“嘭”地一声闷响,明悟拍下的一掌,被沈寒双手挡住,反弹之力让明悟弹退了两步。沈寒则往下一矮,单腿下跪才稳住身形。

“你是谁?”明悟见自己凌厉的一掌被对方雄浑的掌力化去,心中一悚地问道。

沈寒不语,心想这明悟还真是不寻常,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功力,不可小觑,便提心上劲,想再试试他的武功。一招双峰贯耳,带风击出。

明悟见沈寒来势汹汹,一式后退撩步,左脚弹起踢向沈寒右拳,右手侧推,一式云手挡住沈寒的左拳。

沈寒见明悟如此娴熟地拆解他的招式,知他定有名师指点或是名师之徒,才会有如此的功力。

他不敢大意,拿出军中所创招式,再次出手。他明白,汉侠十二骑的军中招式是在对敌实战中摸索出来的,具有实战的特点,不讲招数,只求取胜,一招一式无从寻迹,全按对手的招式而发。他见明悟拆招后的动作还未收回就头一低将身子猛然前冲,以头击敌。那明悟的脚还抬起,右手还没收回,就见沈寒弓身冲来。他还没来得及变招,就被一头撞在肚皮上,一下就往后倒去,幸好后面是山壁,他撞在上面,痛得大叫一声。没等站稳,沈寒再度冲来,身子向后一倒的同时,右脚倏然而出,朝着他的右腿胫骨踢下。

“啊!”一声惨叫,明悟一下就跪着了。

沈寒也不说话,见明悟跪下,乘他埋头之机,一个纵身,弹身往山壁一蹬,向上一跃,就隐没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明悟抬头来正想说话,眼前却没有了人影。

“哪里来的,想干什么?”他嘴里咕嘟着。

他站起身来,动了动腿,见没有断,还可以走动。就跛着脚从窗口翻回了房里坐下。

“这人想到我房里来做什么呢?”他想不通。

“莫非?”他突然想起今天上午禅明来过。

“莫非和他有关?”想起当年孙可望后来的禅明来到龙台寺里见禅兴时,自己被禅兴支出门外后,他贴着门壁隐隐约约地偷听到孙可望似乎对禅兴说是来寻宝藏的。当时他很兴奋,以为可以听到那藏宝的地点。但不知什么原因,禅兴当时并没有告诉他,却安排孙可望去了药王殿管事。他感到十分失望。自从知道孙可望一行也是前来寻宝的后,他就暗暗地关注起这伙人来了。不过,在明悟近十年的暗中观察,也没有发觉他们有找到线索的迹象。这让明悟又高兴又失望,高兴的是宝藏还没有找到,自己就还有希望;失望的是想通过孙可望他们来找到财宝的路子看来也是行不通了。

可是没想到,从来不到禅兴的禅房来的禅明,今天却突然造访,而且晚上还来了夜行人与他交手,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这里面一定有鬼。”明悟想。

他站起身来一跛一跛地出了门,来到禅兴的旧房,打开房门,点亮油灯到处查看,看了一遍,没看出究竟。正想出去,突见书房的窗口似有异样,走近一看,见窗子的插销没插上。

“哟,从这里进来过。”明悟看出了破绽。

“这黑衣人进来找什么呢?”他开始仔细地查看。

其实明悟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再找线索,他总认为禅兴是将那宝藏的线索藏在什么地方。而这书房他翻找过上百遍了,却什么也找不到。

他知道,当年他被禅了带进寺里,就是为了寻找宝藏的。那时他只知自己小名叫狗儿,不知大名。五岁那年随父母亲逃荒来到省城,第二年父母双双病死,自己成了流浪孤儿,孤苦伶仃,整天流浪在大慈寺周边,靠讨饭维生。一天饿得心慌,在大慈寺门外的一个油炸馍摊前抢了摊主的一个馍,被那摊主抓住,狠命地往死打,他却不哼一声。这时,从寺里出来一个办事的僧人看见,怕出人命,上前阻挡了摊主,并付了那馍的钱。同时见他如此顽强并十分可怜就起了怜悯之心,将他领入寺内,报告主持大师收留了他,并带在身边作了侍童。这个僧人就是禅了,当时在大慈寺叫名释通。

“谢谢叔叔的救命之恩。”狗儿对释通十分感激。

“不用谢,出家人讲的是投缘,我两人相识这也是缘份呀,要不为何让我碰见你。”释通如此说。

从此,释通就将狗儿如同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这让狗儿又感受到了家的温暖。释通经常告诫狗儿。

“一个人如果弱了,就会被人欺负,只有自身强大了,才能让人尊敬。”这是释通对狗儿的启蒙教育。

“那要如何才能强大呢?”狗儿问道。

“在如今的江湖上,要让自己强大,就要学武功。有了武功,就不会被人欺负了。”释通自己是这样认为。

“那叔你会不会武功?”狗儿问。

“当然会了。”释通说。

“那我要跟着叔学。”狗儿求到。

“学武功要吃苦的,你愿不愿意吃苦?”释通见狗儿意志顽强,早就有了让他学武的打算。

“愿意,愿意。”狗儿高声说道。

“好吧,那我就教你。”释通答应教狗儿武功。

从此,狗儿就成了释通的徒弟,开始学习武功。

后来,他知道那释通是一个秘密组织的成员,经常在夜里很神秘的外出办事,时不时地有人前来找他。起初,释通还要避开自己,时间久了,也不再避讳,有时反而还叫他去办一些事情,比如在城内送信,查看地形等。好象他自然也成了这个组织的一员,但却从来没有人包括释通对他说过这事,似乎让他为组织做事是十分自然的事情一般。

有一天,释通对他说到,接到组织的命令要他去顺庆府的龙台寺,说是为了查找什么张献忠藏匿在哪里的宝藏,并且说要带他一起去。就这样,释通就带他来到这里。

来到龙台寺后,主持禅兴就为释通取名为禅了,给狗儿取名为明悟。就这样,狗儿有了自己正式的名号,没有人再他狗儿了。没几天龙台寺禅因大师就按排他去侍候主持禅兴大师,当时,禅兴已经有了一个小僧明见在侍奉他,不知何因,禅因要为他再配一个小僧,他竟然同意了,后来才知道,这是禅了一手促成的,目地是为了让他接近禅兴主持。

“你去主持那里,要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特别是要听清楚他说的话,注意听一下有不有说什么关于宝藏的事情。”禅了对明悟说。

禅了交代,要监视禅兴的日常活动,随时向他报告。后来又明确告诉他,要他控制禅兴,逼问出藏宝的地点。他知那禅兴不会武功,而明悟是自己的徒弟,从小跟着练武。所以,十几年下来,当年狗儿的武功已突飞猛进。

那天,禅因带着明悟来到主持的禅房见禅兴大师。

“师兄,你近来身体不太好,我特地带来一个小僧侍候你,过来,明悟,见过主持。”禅因叫过明悟。

“明悟拜见主持。”明悟上前跪拜。

“不必客气,快快请起。”禅兴说道。

明悟起身站立一旁。

禅兴看了他一眼后,对禅因说道:

“你也不必这样费心,我这里有明见就行了,何必再找一个来,我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人来侍候。”

“师兄你就不必推辞了,这也是寺里众管事的意思,你管理全寺如此辛劳,多一个人侍奉也能让你轻松一些。再说,你年岁也大了,不必事事亲躬,让他们多跑跑路也是应该的。”禅因说。

见禅因如此坚持,禅兴也就不好再推辞了。

“明悟,你在这里要好好侍奉,不要怠慢了主持,多听大师的话,如有不妥,拿你是问,知不知道?”禅因厉声向明悟说道。

“是,明悟明白。”明悟回道。

禅因走后,禅兴叫过明悟。

“你就是刚来叫我安取法名的明悟?”禅兴看着明悟眼里充满慈祥。

“对,主持,我就是。”明悟回道。他不敢看禅兴,因心里有鬼。

接着,禅兴一一问了明悟的年纪、身世等。知道明悟是孤儿后,就关切地说道:

“小小年纪也难为你了,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吧,不要累着。你和明见差不多大小,你们就轮着值守,想玩就去玩吧。”

“多谢主持。”明悟还是不看禅兴。

从此,明悟就在禅兴身边。不几日,禅了就来催明悟,要他想法问禅兴的藏宝的事。

“上头来人说要快快想法找到藏宝的地点。你要快一点才行。”禅了说。

“你叫我如何去问,再说我问他这事,他能说吗?”明悟回说道。

“他如不说,你就用手段,逼他说。”禅了咬牙地说。

“用手段?”明悟问。

“是的,不用手段的话,可能什么也问不出来。”

“那我试一试吧。”明悟答应着。

第二天,明悟支开明见后,端着茶水来到书房,禅兴正在那里练习作画。

“主持,请喝茶。”明悟恭恭敬敬地将茶递上。

“放下吧,我这里还有两笔,等完了再喝。”禅兴说。

明悟放下茶杯后,站在禅兴的身后,看着他画画。明悟见屋里只有他两人,就一边看着禅兴画,一边问道:

“主持,你莫非画的是藏宝图?”

话音刚落,禅兴身子猛地一颤,手中的画笔就掉了在纸上。

“你,你,你说啥?”禅兴转过头来,惊恐地看着明悟问道。

“我问你是不是画的藏宝图。”明悟见禅兴如此模样,知他定晓得内情,索性地加重了语气。

“我不晓是什么藏宝图,我画的是山水画。”禅兴掩饰地说。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把宝藏在何处了?”明悟追问。

“什么宝不宝的,我一概不知,明见,明见快来!”禅兴提高了声调地叫道。

没等禅兴叫完,明悟在身后飞快地出手点了两处穴道,制住了禅兴,他张着嘴一时无法出声。不一会,他开始浑身颤栗,痛得满头大汗,可身子却无法动得,又不能喊叫。

“你只要答应告诉我藏宝的地方,我就解开穴道。”明悟说道。

禅兴拿眼死死地盯着明悟,露出愤怒的目光。

“如若你不说的话,我就叫你天天生不如死。如何?”明悟威胁地说。

禅兴咬着牙,闭着眼苦苦地忍受着噬心的痛苦。

突然门外响起明见的声音:

“主持,你是不是叫我?”

明悟一听,惊了一下,连忙走出门外去,站在门边堵住。

“师兄,我在这里呢,主持没叫你,是叫我说事情,你忙你的吧。”明悟说道。

明见探头向里望了望,见里面没有动静,就对明悟点了点头,转身回去了。

明悟再回到书房。

“你听见没有,明见也无法来了,你如识趣,就快快告诉我藏宝的地点。”他再次追问。

此时,禅兴汗如雨下,身子弓起象只驼背一样。听见明悟问话,就拿眼狠狠地盯着他。

明悟见问不出什么来,就上前在禅兴的胸前一拍一点,解了他的穴道。

“我姑且解开你,你慢慢地考虑吧,等想通了就告诉我。但你不要以为,你可以叫人救你。我随时都会在你身边。如你有动静,我就会要你的命。还有,我没解你的哑穴,你不能说出完整的话来,所以,不要耍花招,那样对你没有好处。”明悟恶狠狠地说。

说完,他就上前将已瘫软的禅兴扶起进了他卧室,让他睡去。接连几天,明悟都是乘无人之时如此对待禅兴,整得禅兴精疲力竭,精神恍惚,不时就要昏昏欲睡。但禅兴就是不说,任由明悟折磨。

明悟见这样的手段都没效果,也觉得这样不行。就告诉了禅了。第二天,禅了交给他一包药,叫他时时不离他身旁,并在饭食茶水中将此药下去,只要一吃就会上瘾,上瘾后一天不吃就会心痒难忍,浑身疼痛。禅了以为只要这样,那禅兴就能把什么都会告诉明悟。

可是,明悟将掺了药物的茶饭给禅兴了后,禅兴接着几天就象发了疯一样,一会苦苦哀求要明悟给他吃那药,一会又痛在地上打滚。

“明悟,求求你了,给我吃点那药吧,我实在忍不住了。快快给我吃点吧。”禅兴那里还顾着主持的面子,不断地求着。

“好,你只要告诉我地点,我就给你吃。”明悟阴笑着说。

“地点,什么地点。我什么也不知呀。”禅兴一付莫名其妙的样子。

“好吧,你不说就这样熬着吧。”明悟说道。

就这样,禅兴宁可吃苦也不说什么,只是苦苦忍受着。

明悟见如此,也没什么办法,把他也整治累了,只好将每天折磨禅兴改成了隔三岔五地折磨。

没几天,孙可望带着人来到龙台寺,禅兴以为有了解脱的希望,多次都想把事情告诉他,但又有些信不过孙可望,犹豫不决地想再看看孙可望的为人再说。后来,身体越来越差,怕等不住了,两次见了孙可望他都想说,但那明悟在身边死死地盯着他,无法说出。平时,明悟时时都看着他,也找不到机会。就这样没拖多久禅兴就经不起折磨一病呜呼。好在之前,他早就料到这天,提前留下了画作和书法作品。

禅兴死后,宝藏的线索就断了。那神秘组织一再催着禅了寻查,却始终不得要领。禅了和明悟两人把禅兴的禅房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却什么也没找到。但他们都坚信禅兴一定留下了什么,但找来找去什么也找不着。最后,他们两人的希望都放在了禅明的身上,因他们知道,禅明到龙台寺也是为了宝藏来的,可是多年来的监视,也没见禅明找到宝藏。

今晚那蒙面人的出现,带给本来已经断了念头的他又一线希望。

“蒙面人肯定也是在找宝藏的线索。但那人肯定不是禅明。”明悟断定。

明悟多年来都在暗中观察注视着禅明,非常熟悉他的身形和动作,所以确定今晚的黑衣人不是他,但却肯定蒙面人是禅明派来的。

明悟点亮油灯,开始在书房里到处查看。四周看遍也没有看出有什么端倪,突然想起上午禅明在里面的茶室里站了半天,当时他蹑手蹑脚进来时,看见禅明站在那幅药王画前似乎出了神的样子,就回想起他所站立的位置

“难道是与药王画有关?”明悟连忙走到药王画前,将灯光凑近一看,那画好好地挂在那里。

“他看什么呢?”明悟仔细地看着。这幅画他也看过多遍,包括这房里所有的画都看过不下几十遍,连禅了自己在禅兴死后也来过多次,将这房里几乎所有的书画都翻看过,但却一无所获。

明悟知道这幅药王画是当年禅兴画给药王殿的,说是赠给药王殿镇邪所用,禅兴给龙台寺内每个殿堂都分别画有神像赠予管事,可就是这幅药王画说是赠予药王殿,不知何故却没有送过去,也没有人给药王殿管事禅明说过此事。

“可能是今天那禅明看见了这画上的赠予药王殿补壁几个题字在那里想什么。”明悟猜想。

他再把灯光端近细看,突见画边隐隐约约有些淡淡的水印,要不是有灯光的反射很难看出来。

“这画有问题。”明悟心里一阵激动。

他将画取下,放在桌案上十分下细地观看并不停地用手去摩擦,终于发现这画被人动过手脚。他看到那有水印的地方应该是被揭开过。

“这画难道有夹层。”明悟马上想到画里可能有夹层。

他找来一把小刀,从画的边上轻轻地划开,慢慢地揭起,直到将画全部揭开,可里面什么也没有。

“既然这画已被揭开过,里面的夹层可能被刚才的黑衣拿走了。”想到这里,他估计今晚那蒙面人就是来盗这药王画里夹层的。

“一定是禅明所指使的,要不有这样巧,他白天一来,好象十分注意这画,晚上就有人前来偷画。”明悟肯定此事与禅明脱不了关系。

他将画贴了回去,仍然挂在那里,决定将此事禀告禅了。

可他又很害怕去见禅了。自从跟了禅了后,他越来越怕见到他。一想禅了的样子,他都有些想吐。特别是近来一段时间,他十分厌恶。要不是为了报答他的养育之恩,早就离他而去了。

原来那禅了有龙阳之癖,多年来一直侵占他。明悟八岁那年,一天夜里,明悟在睡得正香,突被一阵压迫感惊醒,睁开眼一看,是禅了压在他身上,要行那苟且之事。他想反抗挣扎,可全身无力,一动也不能动。原来被禅了点了麻穴,只有任凭他施为。

此后,在禅了不断威胁利诱下,明悟也就得过且过,一直与禅了保持着那种关系。虽然有一百个不愿意,但一想到禅了对自己就象父亲一样,这对他这个从小就缺少父母之爱的孤儿来讲是莫大的幸运。因此,明悟也就忍了下来。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明悟一天比一天反感这种事。心里越来越厌恶。可那禅了仍然兴致勃勃骚扰不断,明悟只有能躲则躲,尽量不与禅了见面。今天上午,禅了就来找过他,除了叫他尽快想法查明宝藏地点外,也是前来骚扰。他刚应付完,禅明就来了。

对于今天的发现,明悟很兴奋,他也想尽快找到宝藏,早点了结此事,好早早离开这里,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去生活。

“如果夹层里面有东西,一定是被那蒙面人拿走了,如蒙面人是禅明派来的,那他一定会将东西交给禅明。对,看住禅明也就可能查到那东西的去处。”明悟想到。

他将药王画复原挂回原处,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等到天明,他就去了阎王殿找到了禅了,将昨天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他。

“我昨天在长廊那里碰见过禅明,没想到他会找到了线索。”禅了说。

“目前还不确定,只是怀疑罢了。”明悟说。

“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了线索,你继续给我盯着禅明,看他有什么动静没有,我今晚先去药王殿探一探。”禅了给明悟下达指令。

“好吧。”明悟回道。

“你想不想我?”禅了突然伸手在明悟脸上摸一下,有些变腔变调地说。

明悟头歪了一下,躲开了。

“师父你不要这样,大白天的,让人看见如何是好。”明悟低声说道。

“嘻嘻,不会有人知道的,你只要听话,我就会疼你的呀。”禅了涎着脸说。

“我走了,有消息再通知你。”明悟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哎,我还没说完呢。”禅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沈寒把昨夜里与明悟交手的过程给禅明说了。

“明悟武功相当不错,暗器功夫也十分了得。”沈寒说道。

“只是内功底子稍差一点。”沈寒想起昨夜明悟两次桩子不稳,被自己踢倒撞倒。

“能看出是何家门派?”禅明问道。

“这倒看不出来。”沈寒答道。

禅明没有说话,他陷入了沉思,一会儿对沈寒说道:

“昨天我去那边时,在长廊台阶那里碰见禅了,慌里慌张地,过去又见着明悟,他的神色也有些不对的样子。难道他们二人当时在说什么,被我撞见了才有此表情?”

“也许,我看平时他二人有些神神秘秘的。”沈寒说。

“对,明悟是禅了带过来的,说不定禅了就是明悟后面那人。”禅明猜测。

“这样吧,”禅明接着对沈寒说:

“你从现在开始,注意一下禅了,看他想干些什么。同时,经过昨夜的事,明悟可能会有行动。你要好好防范,不要暴露了我们的身份,否则会招来大祸。”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沈寒说完就离去了。

禅明心里知道,昨夜的事可能已经让明悟一伙起了疑心。那禅兴的住所多年一直平静,没想到昨天自己去过后,晚上又发生了夜行人闯入的事,这无论如何也会让人将此联系起来看。

“也好,让他们找来吧,迟早都会来的。”禅明心里反而踏实了。

他起身出门,想到禅兴留言的几处地方去看一看。煎药场所就在药王殿侧,便决定先到哪里去。

煎药场在药王殿正门的右边,出了殿门往右穿过围墙的一道小门,经一片柏树林,在林子边上的一处空坝子,就是煎药场,搭着两排竹棚,里面两排土灶分别排列一边。一些灶上放着药罐子,里面正熬着药,棚子里热气腾腾的。这处煎药场是专为寺里僧人和香客煎药所用,龙台寺有一处诊所专为那些身患疾病的僧人和香客看病,诊所有四名大夫长年坐诊。香客看完病就在诊所的药铺里抓药送到这里来煎熬。这煎药场是由十二骑中的九骑李仁云也就是禅云管理着。

禅明走过去时,见那李仁云正在树林边上练习暗器,一边跑动跳跃,一边向远处的几棵柏树不停地掷发竹签,已经钉满了树身。

禅明站在一边观看。

只见李仁云手中拿着把竹签,不停地闪动着,突然一个纵腾,身子向前跃去,手中两只竹签带着呼声,急射而出,“扑、扑”两声,竹签钉在了离他约两丈远的一棵树上。接着他又起身,向一侧跑去,刚跑两步就一个平倒,身子悬空的一瞬间,手中的一支竹签已经飞出,他那悬着的身子刚一接地,一个鲤鱼打挺,身子就如反弓一般弹起,手中竹签应势而去,两支竹签一前一后,分别钉在一棵树上,呈一条直线排列。只见他将手中乘下的几根竹签突然向空中抛去,然后左右两脚向两棵上分别蹬去,左一下,右一下,人就腾空而起,双手向上抓去,那抛在空中的竹签,被他两只手抓住的霎那间,一下从他手中弹出,射向周边的几棵树。他人则向前一个空翻,稳稳落地。再看那竹签,已钉在身边四棵树上还在颤动着。

“好、好、好功夫!”禅明鼓着掌说道。

“哟,是大哥呀!”李仁云看见禅明,欢喜地招呼着。

“禅云,好功夫呀!几天不见又长进了。”禅明夸奖地说道。

“哪里,哪里,三天不练手生,我抽空练着,以免荒废了。”禅云客气地说。

李仁云是十二骑中暗器功夫最好的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专用的暗器,随手用身边的东西,抓住什么合手就用什么,让人无迹可寻。当年在军中时,他是一名弓箭手,一把强弓在手,令敌胆寒心惊,平时除了练习弓箭外,就是随手捡起身边的东西抛掷,渐渐地就入了门,后在陆统的点拨下,渐入佳境,成了军中第一暗器高手。

“最近忙不忙?”禅明问道。

“不怎么忙,看病的人少,煎药的也不多,你看那灶上的药罐子都还没搁满呢。”禅云指着不远处药场棚中的那些灶上说道。

“我找你有点事。”禅明说。

“什么事,大哥你吩咐。”

“你在煎药场多年了,平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比如,有人前来窥探或者有人寻找什么东西?”禅明问道。

“这个…好像还没有过。平时就安安静静地,除了有些药味道不好闻,其余还没发现有什么,来的人也少,寺里的人都是前来熬药才过来,那些香客来熬药都是坐在那竹椅子上等候的。”禅云回说道。

“是这样呀。”禅明说。

“大哥你问这些做什么?”禅云问。

“最近发现了一点线索,似乎与这煎药场有关,但还不确定,所以过来看看。”禅明说。

一听发现了线索,禅云一下就来了精神。

“大哥,有不有什么做的,给我安排就行了。”

“好吧,你从现在起,要注意一下这煎药场的动静,看有不有什么人会来找东西,特别是晚上。二来你给我查看一下这煎药场所的房子和周围那些地形有不有什么异样。”禅明交代着。

“是,我会好好去查看的。”禅云说。

“总之,这里的一切你都留意,看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来。”禅明强调。

“好的,你放心吧,一发现有什么情况,我就给你说。”禅云说道。

“走,现在我两个去煎药场看看。”禅明拉着禅云就往煎药棚走去。

这煎药场禅明也没来几回,虽然这里归药王殿管理,但他除平时熬药过来一下,就很少来了。有禅云在这里,他也十分放心,所以很少过问这里的事情。

煎药场的两座竹棚,座落在一面土坡上,土坡周围也是被树林包围着,这竹棚在坡顶的平坝子上用粗大的楠竹修建而成,虽然是竹棚,却与砖瓦房子一样结实耐用。站在棚子边上,往里看去,一眼就能看完。棚子里除各有一排土灶,还有一排竹椅外,就什么也没有了。那两排大土灶十分显眼,每个灶上分六个眼,可以墩上六个药罐子。每当旺季时,这些土灶从早到晚都是烧着的,那些药气味传得很远很远。

“大哥你看,这里除了这些灶外,看不出什么。”禅云指着竹棚说。

“也是,这里如何能藏东西?”禅明疑惑地想着。

两人围着煎药场走了一圈,毫无发现。

“看来是找不出什么了,禅云你按我的话去做吧,留心这里的一切,既然有了线索,就不能轻易地放弃。”禅明对禅云说道。

“是,大哥。”禅云应道。

禅明离开了煎药场,心中一直在质疑。

“难道禅兴的诗没有什么含义?随便写写的?”

“不可能,那幅画和书法分明是有所指向的,怎么会没有含义呢?”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定是我找的方法没对,可是哪里不对呢?”禅明对自己说。

正想之时,突见树林中有条人影一闪而没,他连忙定眼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被人跟踪了?”他心中一惊。连忙加快了脚步,向树林中走去,刚进树林,他突然一拐,隐身在一棵大树之后,立马背身,丝毫不动。等了一会,就见不远的一棵树后,那明悟蹑着步子慢慢地踅了出来,东张西望。

“这家伙难道发现我在找宝了?”禅明想,这引起了他的警觉。

他躲在树后,一动也不动。只见明悟在那里左闪右闪地寻找了一会,就出树林去了。

禅明等他走了一阵才从树后出来,朝相反的方向跃去。

回到药王殿后,他从怀中掏出禅兴留在药王画夹层中的那张文书,拿过自己的兵器,那已截成两节的铜棍,将其中一节的一头上的旋口打开,把文书塞了进去再旋紧螺口,放回了原处。

这时,门外有人叫他:

“禅明,禅明,主持叫你过去商量端午节的事情。”

他才想起后天就是端阳了。

从主持那里回来时,天已很晚了,他到伙房去找了点吃的后就回到药王殿。躺在床上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捋了捋,又将刚才与主持商议的端午活动之事想了一番,接着把禅兴留下的那首诗在心里反复吟读,想着里面的内容。就这样翻来覆去地,正欲迷糊睡去,突听殿门外响起“起火啦!起火啦!”的叫喊声。

禅明一激灵地从床上跃起,冲到门边打开房门就冲到殿外的院子里,见离药王殿不远的煎药场那边有火光闪烁,便一把拉开大门,朝那边跑去。到了煎药场一看,见禅云正带着药场僧人在药棚外的树林边打着一堆火。

“怎么回事?”他问禅云。

“不知什么人,在这里点燃了一堆树叶,我以为是棚子里着了火,带人过来灭火,才知虚惊一场。”禅云说道。

“烧树叶?”

“是的,可能有人在熏蚊子。”禅云猜测。

禅明突然想起什么,也不理会禅云,转身就向药王殿跑去。

回到药王殿,只见自己的卧房门大开着,进到里一看,到处翻得乱七八糟,书架上的书扔在地上,七零八落。床上也掀起翻过。

“果然有人找来了。”禅明急忙去看自己的兵器,那铜棍好好地关门后,忙拿过来握在手里一看,头子仍然紧旋着才放下心来。

他提着铜棍,走出门外站在殿外的坝子里四周观看了一下,黑黑的什么也没有。

“是明悟来过。”他推测。白天见了明悟在跟踪自己,也许今晚就是他。

回到屋里,他一边收拾一边想着如何对付明悟。

“对,将计就计,必要时把他杀掉。”他在心里作了决定。

这时,药王殿的外的那棵银杏树上,一个身着夜行衣,头蒙青帕的人伏在茂密的树叶中,一动也不动,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殿门。

这人就是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