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许可的程瑞瑞放下古琴直奔墨卿城房间，她性子浮躁差点摔倒在地，幸好稳住自己。

推开暗红色的大门，扫视一圈在墙角看到狼狈的他坐在地上，胡子邋遢，衣服皱成一片。这样的墨卿城令她陌生。

“墨卿城。”她关上门委屈的喊，这次她再也说不出‘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此类话。

他眼角一跳，看向门口，不敢置信的喊：“小刁民？”

程瑞瑞点头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墨卿城张开双臂牢牢抱住她，坚强如他也感到一股苦涩直逼眉睫，多日来的思念竟如此深重，“我好想你。”紧紧的抱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父皇他没把你怎样吧？”

“没有。”程瑞瑞退出他的怀抱，一双明眸在昏暗的房间里熠熠生辉，“趁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带我走吧。”紧紧握着他的手，仿佛握住最后的救命稻草，除了墨卿城她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救她。

墨卿城差点脱口而出好。想到肩上的重担，大手抚摸她柔软的发丝，用极淡的口吻隐藏内心的不舍：“我们不能走。”

“为什么？”他的回答在意料之外，程瑞瑞急得眼眶发红，“你不是很想我吗？”

“可我是皇子，我有自己的责任。”墨卿城心痛的说，大手徐徐在她脸颊移动，想将她每个表情记在心里。

恼火的程瑞瑞揪着他的衣领，大怒：“说到底你就是舍不得权力地位。”

“不是。”深邃的眼眸更加黝黑，“百姓需要我，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做皇帝。”他的几个兄弟有的被关，有的被送往封地不理朝政，还有的都太过年幼，唯一在城中能帮皇上分忧的只有他和墨卿东。

墨卿东手段毒辣，已经有不少大臣命丧他手，他绝对不能将皇位然给他。

可这些程瑞瑞不懂，天下、万民、苍生。对于她来说是多么遥远和空洞的词语。

她愤恨的推开他，一心将他比作利益熏心之人：“墨倾城，我错看你了。”

她想走，却被墨卿城一把抓过搂在怀里，“小刁民，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说服母后……”

“你不要说了。”她眼眶湿润，“我再也不会相信你。”所有人都理她而去，她爱的，她所相信的都是假的。

墨卿城也痛苦，“我是需要你的。”贴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那你为什么不带我走？”程瑞瑞细若无骨的小手撑在他有力的胸膛，“你真的忍心看我嫁给你的父皇吗？”她委屈的问。

墨卿城摇头，更紧的抱住她，“我不能也不忍心。”

“求求你，带我走。”程瑞瑞不知道除了墨卿城她还能指望谁，皇宫生活太过压抑，她难以承受，以后不知道还有什么等着她。

可是，最后的最后。她得到的是墨卿城懊恼的拒绝。

“瑞瑞，我不能。”

哀大莫过于心死。程瑞瑞连恨他的力气都没了，“墨卿城，遇见你是我这一生最倒霉的事。如果能重来，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支起身子从他的怀里逃出，无视他在身后喊自己，挺直腰板走出房间。

她消瘦的背影消失在眼际，肩上的担子却把他压死死，连喊她的力气都没有。

万公公问她走来，稀疏平常的问：“死心了？”

“恩。”她极轻的回答。

万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他看事情比谁都通透，何况墨卿城是他看着长大。这孩子的确不错，一心为民勤奋好学，只是他总把责任往自己身上堆，情愿苦了自己也不会累着别人。

多好一孩子，只可惜生在帝王家。

“那就走吧。”万公公推开门。

明明今天是冬日难得的暖和日子，她却觉得寒气入股。

东阳王府

一路上封小七想了很多，见到封凰后该怎么和她说。

万万没想到封凰并不在府。

由于她和封凰外貌身形相差无几，大家都管她叫王妃。

府上最受器重的陈嬷嬷上来狠狠批评她：“王妃多日未回府已经树立很坏的例子，以后又该如何服众？”

封小七一双眼睛迷茫的望着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姐姐去哪了？

陈嬷嬷和封凰相处的时间最久，隐约觉得面前的人和她印象中的王妃略有不同，皮肤变白很多，尤其是脸蛋更加嫩，就好像年轻五六岁的样子，生气的说：“您先回房等着，王爷马上回来。”

封小七只能点头，或许一切的答案只有墨卿东能告诉她。

回到房内，关上门，她不安得来回踱步。姐姐为什么不在王府，墨卿东怎么没和她说过？

虽然陈嬷嬷说王爷很快回来。到了晚上还是不见人影。

她抱着暖和的手炉问侍候的婢女，“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婢女遗憾得说：“王妃先就寝。天色已晚，王爷就算回来也该睡在书房。”事实上搬来新王府以后王爷就没回房睡过。

她疑惑的点头，乖乖爬上床。

墨卿东和三姐已经是夫妻，怎么不睡在一起？没想多久就入眠了，昨天一夜未眠，看来是累坏了。

深夜，墨卿东处理完兵部琐事回到府，风风火火赶去房内。

当日封凰跌落悬崖，他亲眼所见，绝无生还可能。回府后并未与旁人说起，只说她临阵逃走不见人影。还有舜聂至今未归，不知他们在崖下是否碰到？

然而当他走进屋里，看到的却是封小七不安的睡姿，小手紧紧抓着床单，眉头紧锁，纤长的指关节陷在被单中，就像冬日春笋一截。

他看了一会儿，让无关人等退下。

婢女们欢天喜地的关上门，王爷终于留宿王妃房中，果真小别胜新欢。

墨卿东刚毅的五官变得缓和，脱了外衣隐约能看到他强壮的曲线，靴子挤到床上。封小七体寒手脚冰冷，下意识往暖和的地方靠。墨卿东任由她靠近，摸着她的长发若有所思。她怎么会到这里？撩起一缕发放在鼻尖，似兰非兰，这不是梦，他也有些疲倦。

一直以来他都在全力奔跑，眼中只有皇位。或许这一路他错过很多风景，唯一没有错过的便是她，安静美好的模样，连他都忍不住慢下脚步。自私的想将她留在身边。

他知道若想要将她留在身边，封凰的事她一定不能知道。

指尖用力，一阵风消灭屋内的烛火。

拥着她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