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泽不知何时站在了弟子身旁，轻轻拍了拍弟子的肩膀，示意其安静，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感觉到明显的灵力波动，他是正道修仙第一大宗门太玄门长老，炼神还虚六品境界，难道来人修为远比他强？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自右前方传来，一道人影在树枝跳跃窜动，犹如一只灵巧至极的顽猴。
数息过后，便从白兔上方的树枝一跃而下，双手抱起白兔护进怀中。
“你站在锁灵阵中，怎么可能毫无影响！”华服男子大惊出声，眼前之人面色轻松，想要无视锁灵阵的影响，除非修为已至他师尊左右，否则必然不可能，但眼前之人实在太让人难以相信。
毕竟抱着白兔之人，只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郎！
“锁灵阵？”少年挑眉，模样认真的问道，“是什么东西？”
左泽深深看了一眼少年，心里暗叹，看来是自己太过小心，这少年只是一个未曾修行的普通少年，何来灵力波动，又怎会受到锁灵阵的影响。
“一道小小阵法罢了，小兄弟，那可是你的兔子？”左泽和善笑问道。
“养了好些年，刚刚一不留神，谁知道跑到这里来了，怎么？没有冲撞到你们吧？”少年道。
左泽摇摇头，满脸歉意。
“倒是我们师徒二人，差一点就误伤了小兄弟的兔子，实在抱歉。”
少年愣了下，而后笑道，“你这老头倒是实诚的很！”
“你！”华服男子大怒，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左泽伸手拦住。
“事实便是事实，何必欺人。”左泽回道。
少年点点头，咧嘴笑笑，伸手抽出长剑，正想还给左泽，随意瞧了瞧，目光却被剑柄上刻画的图案牢牢困住。
看见少年脸色变得冰冷，左泽循其目光所至，发现少年注视着太玄门的仙门标志。
左泽正疑惑不解，少年却道出了一个令他大惊的问题。
“你们可认得南宫般若？”
夕阳斜挂。
秋忘川从村长家一路迎着余晖跑回家里，熟练的抄起木桌上的杯子，把水灌进喉管，响起一阵阵咕噜的声音。
龙季村一直以来存在着惯例，村里的孩子只要长到四岁，每日都得去村长家读书写字，三日一小休，五日一大休。
“小川……拿两个椅子出来。”浑厚低沉的男音从家门口传来，声音中夹杂着疲惫。
“好，马上！”
秋忘川赶紧放下杯子应了一声，急忙提着两把椅子奔到门口。
“父亲，你做什么去了？”秋忘川把椅子放下，眼神充满疑惑的看向眼前脸色微白，耷拉着眼皮，喘着粗气的男人。
“去了趟村头的‘张记当铺’……换了点东西。”男人呼了口气缓了缓，突然瞪大眼睛道，“混小子我告诉你，你用这种眼神看着你老子……是对你老子莫大的……侮辱！”
秋忘川撇撇嘴，朝男人做了个鬼脸，随后小心的扶着男人坐在椅子上。
这个拥有着“父亲”称谓的男人，不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没有什么所谓的如山一般的臂膀，也从未给过秋忘川拥抱与温暖，从他记事开始，“父亲”就永远挂着一副脸色微白、背膀微驼的病态模样，是一个耷拉着眼皮，颓废到了灵魂深处的中年男人。
其实男人今年也才刚满四十，按理说正值壮年，但不知为何，在秋忘川的记忆力，父亲的身体孱弱的不像话。
“父亲，你去了趟‘张记当铺’？”秋忘川问。
“啊……怎么？想知道我换了些什么？你猜猜？”男人似乎缓了过来，反问道。
秋忘川干咳两声，道，“其实我更想知道另外一个事情。”
男人愣了愣，问，“什么？”
“咱家……难道还有值钱的东西可以拿去当？”
秋忘川刚说完，男人满脸怒色，右手举起作势就要打，秋忘川立马求饶。
“行了，不闹了，说正事！”男人正了正脸色。
秋忘川见状，腰挺得直直的，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记得，就在四年前，父子俩同样进行过一次极其严肃的谈话。
“小川，明天你就满十二岁了，今年的启灵仪式，你想参加么？”男人正色道。
话音刚落，秋忘川的身体猛地一震，四年前的记忆立马浮现。
……
“小川，你已经八岁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也许你现在不懂，但你要牢牢的记住，并且每天晚上都要想一遍，知道么？”男人从未这么严肃。
仅仅只有八岁秋忘川呆呆的点头。
“四年以后，你就是十二岁，等待着你的，是启灵仪式，那时候你会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如果你选择放弃，那我们父子俩就老老实实待在龙季村，这辈子就窝在这里，永远都不出去了，第二个，那就是参加启灵仪式，一旦你选择，那你在将来必须成为法则之王，因为只有成为了法则之王，你才可以找回你的……母亲，但是如果你失败，你就会连我也失去。”
……
这真是……很艰难的选择啊！
秋忘川慢慢的低下头，沉默不语。
男人脸上闪过一瞬的不忍，但立马就被绝对的狠厉代替。
“小川，生活不是儿戏，从来都是身不由己，当你成为我秋霖的儿子那一刻起，就注定你承受的要比别人多，你娘……死了，是被人害死的，你老爹我，也是被别人废的。”
“嘀嗒……”一滴泪水滴落在地。
秋忘川极其用力的抹了抹眼睛，咧嘴笑笑。
“父亲也很想娘亲吧。”
男人眼睛乍红。
“我参加。”
“行！儿子是个男人，老子也不是孬种，那咱爷俩明天就分头行动了，等你小子成为法则之王，咱一家三口就能团聚！”
……
入夜。
渐微凉。
秋忘川紧了紧麻布被褥，扭头看向窗外夜空中的弯月，嘴里喃喃道。
“娘亲……我好想你。”
……
第二日。
天蒙蒙亮。
秋忘川起了床，按部就班的折好被褥，洗漱，穿好衣裳，把木桌上留下的糕点吃完，拿起杯子，顿了顿，把杯中的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