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算是一种冤家路窄吧？

羞愧、悔恨、不安、无言以对......不过，梁浩轩到底还是沉住了气：老邻居了，没必要这么紧张吧？这时再退回屋子里，未免太做作了吧？还是先探探他的口风，弄清她的来意再说。这样想着，他就暗暗吸了一口长气，挤出一丝笑意，静候着不过几米之遥的小赵。

只见小赵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依然带着那涟漪般荡漾开去的微笑，走到对方跟前后，这样说道：“哦，梁弟，吃过晚饭了？”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啊！梁浩轩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样回答道：“哦，吃过了——”

“年三十，吃晚饭都是稍早一些的。”小赵接过话。

“小赵婶，你，你也吃过了？”梁浩轩也找到了一句话。

“吃，吃过了，”小赵缓缓说道，“早就吃过了。哦，你妈妈在家吗？”

“在啊，她在蒸年糕——”

“年糕？一年比一年高，好啊！我，我倒想去看看——”小赵说着，望向了大门口。

瞬间之后，梁浩轩体会出来了：小赵的意思是，最好有一个人在前面引路。

这样想着，他回转身，将对方往屋子里引。

梁浩轩的母亲，此时正在厨房里蒸年糕，见到“客人”来了，就这样招呼道：“哦，小赵婶，快坐——”

小赵微微一笑：“梁婶，怎么不到外面走走？”说着，目光停在了灶台西南侧的餐桌上。

“小赵，你慢慢地做一下吧？”梁浩轩的母亲这样说道，“再过半个多小时，这年糕才熟呢，到时你尝一下。哦，你吃过饭了吧？”说着，往灶里添了一根大柴火。

“我，我吃过了。”小赵说着，拿起了桌面上的纱盖，“排骨汤，白切鸡，扣肉，肉片炒豌豆......梁婶，哦，好丰盛的年夜饭啊！”说着，将那纱盖放到了一旁的案板上。

“也就是一些家常菜，哦，小赵，你，你弄了点什么菜谱？”

“平时那些菜，我也弄了些。我特意煎了一条鲤鱼，阿波吃得可高兴了，一下子就去了大半条——”小赵说着，依然看着桌面；那纱盖，一时也没有盖回桌面上。

“小赵，你不嫌弃的话，就带点菜回去，让阿波尝尝——”

“这？这——”

“小孩子，都喜欢吃百家饭的。带点回去，让他尝尝——”梁浩轩的母亲说着，又往灶里添了一根柴火。

小赵微微一笑：“是啊，我们小时候，也喜欢吃百家饭的——”说着，拿起一个大碗，先盛了半碗饭，接着，开始往碗里装菜了。梁浩轩的母亲也放下了手中的活儿，过来帮忙了。不一会儿，小赵手里的那只大碗，越垒越高，连饭带菜，快堆成一座小山了。这一段时间里，梁浩轩只是在一旁观看。

“哦，太多了！”小赵说着，向大门口方向望了一眼，“哦，梁婶，等一下我拿碗回来——”

“不急的，什么时候拿过来都可以，隔壁邻舍的。”

“好吧，我，我先代阿波说声谢谢了——”小赵说着，向大门口方向走去。

“小赵婶，让孩子慢慢吃——”梁浩轩的母亲这样说着。

“嗯，知道了。”小赵说着，继续往大门口方向走。

过了好一阵子，估计小赵已走出大门口了，“梁婶”这样说道：“作孽啊，这小赵，年三十了，连火都没生！”

梁浩轩脑子里像是给重锤猛敲了一下，嗡嗡直响，过了好一会儿，才满是疑惑的说道：“不，不会吧？”

叹了一口气之后，母亲这样说道：“不会？其实，就是这样！你想想看，如果已经吃过晚饭，有必要先装那么多饭吗？那些菜啊，如果只是尝尝，有必要夹那么多吗？唉——”

尽管一时难以接受，不过，梁浩轩还是深信：母亲所说的，确实是实情。也就是说，这个大年夜，小赵居然没有做饭！这，这究竟是为什么呢？这样的事情，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

“唉，说到底，”梁浩轩的母亲唠叨着，“还是怪阿冒！争口气，走点正路，再怎么穷，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啊！小赵呢，也应该，应该想点办法，找点出路了。刚才，我夹了那么多菜，主要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以前，我们这帮街坊邻居，也跟阿冒说过好多次了，口水都说干了，他还是老样子。结果怎么样，看看现在......”

跟母亲闲聊了几句之后，梁浩轩决定到外面走走。

出了家门口后，路过阿冒家门口时，梁浩轩发现，那大门，正紧闭着。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梁浩轩向小街西北侧的那片旷野，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