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浩轩所问的，也正是屋子里其他人很想知道的；于是，小赵、阿鬼姐弟俩、阿达姐弟俩，全都不约而同的望向火边的阿冒，想听一下他打算怎么做？

低着头思忖片刻后，阿冒眉头舒展开来，只听他这样说道：“明天，我到派出所走一趟——”

“你？你——”小赵这样说道；由于惊愕，那环抱孩子的手甚至下意识地松了瞬间。

淡淡一笑后，阿冒缓缓说道：“我，我想清楚了。当时，我只是拿了那一大袋衣物，并没有得手啊！当时就物归原主了，算不上有多严重。到了那里，我跟所长说一声，说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估计没什么大问题了——”

听阿冒这样一说，几个人都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当然，谁都意识到，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那，那就这样吧。”小赵这样说道。看来，她也不至于太多担心的了。

小赵都这样说了，其他人自然就更无异议了。

看看已是风平浪静，阿冒点上了一枝香烟，美滋滋的吸了一口后，说道：“小赵，阿波睡着了？”

小赵淡淡地说道：“是啊，睡着了。”

“来，让我抱抱——”阿冒说着，嘴里叼着香烟，伸出了两只手。

小赵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做老爹的，嘴里叼着香烟，又喜欢用胡子扎孩子，就免的了吧？”

阿冒陪笑道：“是啊，把他扎醒后，还得重新哄一阵子；哈哈——”

“那也是，”小赵接过话，“阿冒，你这家伙，笨手笨脚的，哄孩子，老半天也没见起什么作用——”

“夜崽不离娘，”阿冒柔声道，“看来，我，我也不必帮倒忙了。”

“是啊，阿冒，该想想明天的事情了。”小赵说着，亲了一下孩子。

吐出一口烟雾后，阿冒感慨道：“是啊，快过年了，该做点准备了。”

再过了一阵子，几个客人也就散去了。

起身告辞之际，梁浩轩依然忍不住盯了那木楼梯一眼。

走出阿冒家的屋檐下之后，站在天底下，梁浩轩觉得，跟前几天相比，风小了些。这样一来，他倒是不急着走到自家屋檐下了。他的思绪，就在这夜风中飘荡着：刚才，我问阿冒“明天”打算怎么办？他回答说要到所里走一趟。其实呢，我真正想问的，是“以后”和“将来”，并不局限于这个夜晚厚的第二天。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或许，也正像他自己所说的，“没什么大问题”了。就算这一次就这样过了，那以后呢？正所谓“换汤不换药”，阿冒跟小赵接下来所说的那些话，有“换药”的意思吗？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阿冒即便是做了爹，也不想着要改弦更张、改邪归正啊！吃了那么多苦头，依然执迷不悟，别人又能怎样呢？

“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不无道理吧？说起来，阿冒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当初，他和小冒一起，砍柴、修补鞋袜，生活或许要艰难些，但那毕竟是正路啊！远的地方就不说了，在我所能够见到的人之中，有谁会因为走正路而过不下去的呢？没有，根本就没有！这样说来，问题的根本，还在于阿冒自身。“一样米养百样人”，尽管吃的都是大米饭；那大米从何而来，就各有不同了。哦，小赵如今做了母亲，她只想着阿冒得养家糊口；至于那养家糊口的钱从何而来，她就懒得去管了？不愿管，不去管，还是不想管、懒得管呢？这其中的原因，恐怕只有她自己才说得清楚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唉，人，还真的难以说清楚。现在是一月份了，从阳历年的角度来看，新的一年，已经开始了。当然，由于是大冷天，又还没有过年，天寒地冻的，尚不到万物复苏的日子，因此，把现在看作岁末，也不无道理。哦，以前无意中看过这样一首小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再过一些时日，随着春风的吹拂，新枝嫩芽，也就会出现了。听说，“红豆”也叫“相思豆”。如果真是这样，也就像这首小诗所说的了。嗯，如果真有几颗红豆，那么，我要将它送给谁呢？哦，一个小学六年级学生，是不应该像这样的问题的。不过，只是想想，别人又不知道，也没什么的。那个秋天的夜里，我做梦的时候，见到了当年的邻家小女孩明晓玉！这样说来，至少有一颗红豆，是要送给她的了。哦，也就是在那个梦里，真正和我说上话，并且一起玩耍的，倒是我的美女同桌！为什么会是这样呢？相处的时间久了，日久生情？只是，那是什么“情”呢？那种感情，除了同学之情，会不会还有点什么呢？其实，这些天，我是很少往深里想的。一个最可能的原因，应该就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不应该......

漫天思绪飘荡好一阵子之后，梁浩轩回家去了。

好几天之后，冬天的这一片旷野上，满眼萧索与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