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新微微垂下眸子，再次抬起时，其中多了些义无反顾。

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光着两只脚站在地上。李济和立刻皱眉，上前一步，伸手过去就要将人按回床上。“方才着了凉，快些回榻上去！”

柳新却小退一步，双膝一屈，跪在他面前。

“臣女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能以一己之身回报于殿下。此后事事以殿下所向为向，愿为殿下扫清前障，襄宁宫苑。”

“你这是做什么。”李济和心中有些犹疑，是他想得那个意思吗？

柳新仰望他，“殿下，臣女此生难为人母，不会有外戚独大霸权窃国之患。身后有柳家名声在外，臣女在宫中一日，柳氏全族就忠于皇室一日。臣女的能力您也了解一二，有臣女在，会努力确保后宫无患。”

柳新说完便静静等着，殿中只有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像是烧在李济和心中一般，滚烫中带着些疼痛。

她这是将自己当做一件工具了吗？！就因为失去孕育子嗣的能力，就如此轻贱自己。

李济和深深望着她，她的眸子里一片坦然宁静。难道是以退为进？

随后却忍不住为自己的狭隘感到羞愧。她遭遇这一切，有一半的原因是自己。

“柳新，你想好了？此后空有皇后之尊，旁的，本宫丝毫不会允你。”

李济和的声音微冷下来。

柳新叩首。

这样未尝不好，就让那些许旖旎留存在记忆里，往后回忆起来不至于太过凄寒。

知道自己失去做母亲的资格那一刻，她就有了决断。

“阿新，地上凉，起来吧。等你好些就送你回府。大典之日，不远了，你不可殿前失仪。”

李济和将人抱起。动作轻柔，言语间同在鲁东接见公子湛时一样，深情如斯。

柳新将手按在胸口，心跳渐渐平稳下来。靠在他臂弯中，宛如一个听话的傀儡。她没有用曾经深情的目光看他。

李济和忽然间觉得，怀中人，好远。“好好休息，莫要多思虑。大典礼仪，你不必再学，本宫信你。”

“多谢殿下信任。”

柳新学着让心平静下来，学着不再急切地靠近他。以往她自以为有资格，都是在给他添乱。现在，连作为一个普通妻子的资格都失去了，除了陪在他身边为他做事还有什么能贪求的？

李济和忽然举得有些气闷。“以后唤瑾郎可好？莫要让人觉得太过生疏。”

柳新答是。她唤：“瑾郎说什么就是什么。”

却全然不是他想要的感觉。是什么感觉？他说不上来，但是，他有些莫名的不安。

登基大典在即，安都越发热闹起来。不仅南国臣民欢庆盛事，华临和塞外诸国也派了使臣来奉上贺礼，顺便打探虚实。

华子湛在为他准备的质子府——孤鸿苑已经住了月余，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故身在异国，没什么比明哲保身更重要的事。但是新皇登基，举国同庆，他是不能不出席的。

只是不知，华临来的使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