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结局
作者:温秀秀      更新:2019-08-03 21:51      字数:47901

“你在这儿?”沉默迟疑了半晌后,慕容瑾问。

舒婉点头,“你也来了?”

舒婉不知道该如何和慕容瑾说话,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曾经,她多想把慕容瑾培养为自己的靠山啊,然而,当整个舒府都不存在的时候,舒婉又不想让他为自己做什么了。

要活下去,光是有靠山还不行,得有自己的实力。

远远的,舒青看到这边的场景,心里嫉妒得要死。没想到这个三皇子殿下竟然是来找舒婉的,这个舒婉好本事!学着她舒青去勾搭皇子了!

舒青狠狠拽紧拳头。

舒青在心里发誓,终有一天,她要让舒婉跪在她的面前,而她舒青,一定会提起脚,狠狠蹂躏舒婉那张脸。

当舒青想到这里时,目光落在了舒婉的脸上。说来也奇怪,舒婉的皮肤竟不像以前那样暗黄无光,而是白皙透亮。这是用了什么神奇的东西?难道是黑莲花?

一想到舒婉用伎俩从舒青娘亲那儿取走黑莲花的事情,舒青心里就恨。本该属于她舒青的一切,现在都被舒婉占据着,老夫人的珍宝,三皇子的青睐,老夫人的喜爱……

而她舒青又得到了什么?一堆麻烦而已!

慕容瑾和舒婉各自沉默着,彼此心里都有话想对对方说,然而,舒婉不想表达,慕容瑾不知该如何表达,只有沉默。

红姨站在舒婉身后都觉得这沉默的气氛太过压抑了,想要打破这样压抑的气氛却又发现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而且,红姨分明从慕容瑾的眼神里看到了慕容瑾对舒婉的关心。那种关心,已经超越了对朋友的关心。

红姨打量着慕容瑾,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红姨都希望对方是个值得婉儿去付出的人。不然,就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玉皇大帝,红姨也不会答应的。

“我……我看到舒府现在很乱,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吧。”慕容瑾终于说出了心里话,眼神深处含着期待,却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而故意把头偏向一边,面色也故意严肃了些。

舒婉曾经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跟着慕容瑾走,好吃好喝不用受苦。而她为什么救慕容瑾,为什么把他发展为靠山?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吗?等着舒府被她弄垮了,再借着慕容瑾离开舒府。

可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舒婉才发现自己并不需要慕容瑾这一靠山。或者说,她并不想和慕容瑾走得太近。前生的那场感情,还不足以点醒自己吗?难道要再伤一次再死一次?

舒婉不敢再接受谁的好。

“谢三皇子好意,我心里已有别的打算了。”舒婉婉言道。

红姨有些吃惊,她本来以为舒婉会同意三皇子的提议的,而且,舒府现在已经落败,能有一个皇子作为靠山是多大的荣耀啊。

“婉儿……我们……”红姨不在乎自己吃多少苦,她在乎舒婉能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舒府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是红姨没有想到的,在她眼里,婉儿就是她的亲骨肉,她不能让舒婉受一丝一毫的苦,不能遭一丝一毫的罪。

舒婉打断红姨的话,“红姨,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出去吧。”

红姨见舒婉态度坚决,也没有办法,只好叹息一声,往门外走。

慕容瑾没有想到舒婉会拒绝自己,冷冷道:“现在到处是丞相府的人,你能走得出去吗?而且刚才,我不知道你的安危,所以对朱少卿下了命令,不能让任何一个舒府的人逃了出去。”

慕容瑾见舒婉没有说话,这才折回身,看着舒婉,坚毅的目光也让舒婉不得不看向他。

“曾经,你我不相识的时候,你那么信任我,把玉玦交由我保管。现在,我们是朋友了,你却不愿意接受我的保护。”慕容瑾的话像是诘问,尽管那眼底深处是万般柔情。

“为什么?”慕容瑾追问。

舒婉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慕容瑾会这么在意她的生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你是皇子,有你身为皇子的命运,我是庶女,有我身为庶女的命运。谢谢你为我考虑,不过也请你放心,我能够好好活下去的。”舒婉的话也带着坚定。

慕容瑾不罢休,“如果我们两个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你是不是就不会拒绝我了?”

舒婉疑惑,这个小屁孩什么意思?

红姨是过来人,听出了慕容瑾话里的意思,不由得湿了眼眶,婉儿十五岁了,很多女孩儿到了这个年龄已经成家了,她本来一直担心婉儿的婚事,现在有三皇子及时出现,她实在是太高兴了。而且,红姨看得出来,慕容瑾绝不是朱羽那类的人。

慕容瑾见舒婉还是不明白,说道:“如果我娶了你,是不是你我的命运就交织在一起了,我就可以带着你离开舒府了?”

“你……”舒婉语塞。

这个慕容瑾头脑怎么忽然发热?

“三皇子不要说笑了,你还是去忙要事吧,舒府现在已经这样了,你再坚持也恢复不了舒府以前的样子。更何况,我也不想看到舒府回到以前的样子。”舒婉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很坚定。

慕容瑾眉心深刻,他从舒婉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别样的情愫,难道舒府成为现在的样子,和她有关?

“那要我怎么做,你才会跟我离开?”慕容瑾的眼神带着坚毅。

舒婉坚持,“我已经说过了,三皇子,我们每个人都有属于每个人的命运,强求不得。”

“我说我娶你。”慕容瑾重复,难道这个女人没听明白他刚才所说的话吗?在旁人眼里,舒婉只有十五岁,可慕容瑾从不曾这么想过。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舒婉迟疑了下,慕容瑾这个小屁孩才多大点年纪啊?十八岁?还是十九岁?就敢说喜欢不喜欢,爱不爱,娶不娶的?

“你太冲动了,三皇子殿下。”舒婉道,说着,就想和红姨一起退出。

舒婉也不是那么清高的人,她只是看清了现在的局势,整个舒府都是丞相的人,而丞相又是七皇子和太子的人。如果慕容瑾因为她而得罪了丞相,他的日子必定不好过。

七皇子能在两年前追杀三皇子到舒府,今日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更何况,据舒婉所知,现在皇宫里,还活着的皇子,除了太子和七皇子外,就只剩一个三皇子慕容瑾,和另外一个只知吟诗作对的皇子了。

他活着如此不易,她又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让自己踩着他而苟活?更何况,她已经算计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她有医术在身,也不至于饿死。

所以,还是拒绝吧。各有各的生活。

就在舒婉迈步往前走的时候,慕容瑾忽然抓住舒婉的手,往内一用力,舒婉随着手上牵引力的影响,撞到了慕容瑾的怀里。

慕容瑾趁势低头,吻上那一片嘴唇。

粉红若花瓣的嘴唇,本该是温润的,然而却带着刺骨的冰寒。这种冰寒,吸引着慕容瑾想要将其融化,将其温暖。

一旁的红姨瞪大了眼,心里叫道,哎呀这个三皇子,简直太大胆了,这光天化日的,羞死人了。

舒婉完全没反应过来,唇瓣相对,他的唇好软,好温润。他的眉眼含着深情柔波,他的气息若淡淡幽兰……

原来,男女之间的吻是这样一种感受……

明明是她大好不好!怎么反而到头来,是他主动,她还显得像个不知世事的小女子一样?

舒婉心里不服,却也不敢有更大胆的动作,只能那么窘迫地愣着。

慕容瑾的嘴角扯起一抹邪魅的笑意,面色冰冷如她,冷傲成熟如她,心思缜密如她……她就像一个女凰,散发出寻常女子所没有的气质,然而,当他的唇覆盖在她的唇上时,她的生涩就显露出来了。

这一发现让慕容瑾很激动。

慕容瑾越吻越深,越吻越真……

轻咬,凭着感觉用自己的唇瓣去触摸另一个世界的美好。

舒婉终于反应过来了,不行,她怎么能让这么个小屁孩亲吻?舒婉微微用力推了下,然而慕容瑾却将她束缚得更紧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红姨早已转过身去,见慕容瑾还没玩没了的,干脆躲到一旁去,不打扰这对痴情人。

待到轻吻够了,慕容瑾才松开嘴唇,可那双眼睛却没有放过舒婉,“这才叫冲动。”

“你……”舒婉的声音很小,明明已经是几十岁的人了,比慕容瑾的实际年龄大出好大一截,可为什么在这种事上,他要熟练得多?

慕容瑾嘴角勾勒出一抹邪魅的笑意,“你现在可以跟我离开了吧?”

“为什么?”亲了就可以带人走,那青楼老鸨是不是可以满大街地亲小姑娘,这样的话她永远不愁没有赚钱工具了?

怎么把自己比作青楼的人?

舒婉收回心神,“我已经说过了,我自己有自己想要过的生活,不打扰三皇子殿下了。”

慕容瑾又凑了上来,熟悉的气息袭来,立即让舒婉心猿意马,可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不让慕容瑾看出她的慌乱。慕容瑾俯身,将嘴凑到舒婉的耳畔,“我亲过你,你就是我慕容瑾的女人了,不管是今生还是以后。”

说完,慕容瑾直接拉过了舒婉的手,不顾惊愕不已的红姨。

红姨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上三皇子的脚步。

舒婉是第一次,被一个男子霸道地牵了手,还签了这么久,心跳得更快了,但随着心脏跳跃的还有怒气。舒婉太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前生,她的命运被大夫人和舒青握在手里,她也是大夫人和舒青随手可以扔弃捡起的玩偶。今生,她好不容易才让大夫人和舒青尝到一点苦头,还没有来得及掌握自己的命运,还没有来得及过两天清净的日子,慕容瑾就要拉她走,想要牵绊住她的人生。

她已经不需要靠山了,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因为舒府的事流落街头也好,凭借一技之长过粗茶淡饭的日子也好,至少她不用再被人控制。

皇宫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舒婉不知道,她只明白三皇子慕容瑾自己都无法按着自己的心意过日子,又怎么可能给她想要的生活。

为今之计,唯有离开他,或者让他离开她。

舒婉挣脱慕容瑾的手,慕容瑾本就握得有些紧,舒婉这么一用力挣脱,让舒婉和慕容瑾的手都有些麻了。慕容瑾的目光如同夜鹰的目光一样,带着丝丝寒气,也很犀利。

这目光让舒婉难以开口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可是如果这个时候再不选择,以后走的路,就又是一条坎坷的被人控制的路。

“你觉得因为你是皇子,你就可以代替我选择吗?因为你是皇子,我就可以无条件地跟着你走,还对你感恩戴德?”舒婉迎上慕容瑾的目光。

慕容瑾怔了一下,“我说过了,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了,你不跟着我走,还去哪儿?”

“笑话!”舒婉第一次对慕容瑾如此说话,既然不再需要什么靠山了,她还顾忌那么多做什么?第一次,在慕容瑾面前,舒婉感觉到了轻松。

舒婉看着发怔中的慕容瑾,说道:“什么你的人?如果亲过我,我就是他的人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找七皇子殿下,随便耍点什么心计,让七皇子殿下亲我一下,是不是就意味着从此以后我就是七皇子的人,从此就可以平步青云,在皇宫里作威作福了?”

“你——”慕容瑾面色铁青。

舒婉的心起伏着,总觉得心底深处有种隐隐作痛的感觉。

慕容瑾再次伸手抓住了舒婉的手,“走!”一个字的命令最坚决。

舒婉几乎是被慕容瑾强行拖着往前走的,轻飘飘的舒婉哪里是慕容瑾的对手,被慕容瑾拖拽了好远。

“住手!”舒婉呵斥起来,“你弄疼我了!”

舒婉真想低头狠咬慕容瑾的手。

慕容瑾不甘心地甩开舒婉的手腕,背过身去,留下带着寒气的背影。

舒婉盯着慕容瑾的背影,虽然慕容瑾年岁还不大,但他的身形已经有些高大了,出生皇族,气质出众,又因为习武,身上的阳刚之气恰到好处。

这样的男子,世上难求。然而,她舒婉终究是不敢再相信感情了,前生被害得还不够惨吗?当初自己对朱羽动心的时候不也是这种感觉吗?这种感觉越是熟悉,舒婉的心就越是感到恐惧。

舒婉终于下定决心,对慕容瑾说道:“有些话我也想和你坦白了,其实我当初救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三皇子,否则,我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

舒婉故意把话说得很绝。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他是三皇子就愿意搭救?

舒婉果断地说道:“我只是舒府的一个庶女,没有地位,也没有什么俸禄可言,能在舒府活到现在已经算是个奇迹了。如果我再不为自己谋划谋划,这一辈子可能就要这么清贫地度过了。也或许,我根本就活不下去。你是皇子,我当然希望你能在我救你之后记住我的恩德,从此成为我的靠山。”

“靠山?”若是在其他时候得知舒婉想要让他成为她的靠山,他一定会很开心的。然而天意弄人,她对他说这话时,却是这个时候。

舒婉遗憾而带着刻意的愤怒说道:“可是我看走了眼,这一年来,你并没有给我什么好处。你给的那些药材,我也不会利用,已经当做没有的东西扔了。我说三皇子殿下,你现在可以走了吗?你我并非同路人,以后还是各走各的比较合适。”

慕容瑾飞快地转过身来,把舒婉吓了一跳。

慕容瑾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安静地看着舒婉,那双眼睛里有太多内容,可是舒婉却无法将里面的内容一一解读。

慕容瑾,他此刻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是不是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了?

舒婉睁着一双眼睛被迫地迎接着慕容瑾的目光,时间再次定格,如同刚才亲吻时一样,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心境完全不一样。

半晌,慕容瑾终于移开了目光。离开,卷走了一地寒气。

在看到慕容瑾转身的刹那,舒婉才发现自己的心痛得那么真实,他不过是个小屁孩而已,她为什么要对他有这种感觉?

舒婉低头,不想去看他,然而,下一秒,却是更坚定地抬眼看着他离开。

他走了,真的走了,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吗?为何却又有些悔恨?

红姨走了上来,“婉儿……”

慕容瑾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了,舒婉却还是没有收回目光,红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红姨是在心里认可了慕容瑾的,不然红姨这么保守的人也不会由着慕容瑾的性子,让他有机会亲近婉儿。

“婉儿,你为什么不跟着他走呢?”红姨终于问道,她知道自己是没什么能力保护舒婉的,如果慕容瑾能代替她,她很高兴。而且,红姨总觉得慕容瑾是人中龙凤,是完全可以保护婉儿的。

舒婉回过神,对这红姨浅笑,“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我已经说过几遍了。”

红姨在心里叹息,虽然舒婉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淡然,脸上还挂着笑,可她也知道婉儿此刻的心里并不好受。

“婉儿,红姨只希望你好,只要你好了,就是让红姨去死,红姨也不会犹豫。”红姨拉着舒婉的手。

舒婉道:“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我们走吧,希望能趁现在离开这里。”

“可是刚才三皇子殿下说,他已经吩咐众人严加把守,不让一个人离开舒府啊。婉儿,三皇子殿下也是为了保护你,如果他不下这样的命令,那些官兵冲进来伤了婉儿,就麻烦了。”

舒婉点头,“我明白。”

舒婉环视了一下四周,拉着红姨的手朝一个阴暗的角落走去。

舒婉拉着红姨来到偏院,这里没什么人,也没有官兵们吵吵嚷嚷的声音。

自从这里有沼泽,舒梅又在这里受伤后,这个院子就彻底废了,平日里也没人过来。

红姨看着前方的沼泽,这沼泽比舒梅受伤时更大了,“我们怎么过去?”

红姨巡视了四周一番,仍然没有找到可以离开的路,唯有从沼泽上走过才行。而这块寸草不生的黑色平地看起来那么安静,实际上是一个致命的陷阱。

忽然红姨欣喜起来,她指着前方的一个地方说道:“婉儿,那儿长有一些草,那个地方应该会牢固一些,我们踩在上面快速走过,应该还是可以的。”因为红姨已经欣喜地发现整个沼泽上,还有其他一些地方,长有暗绿色的水苔藓,这些水苔藓在黑色的映衬下显得很不容易分辨。

红姨要往前,舒婉一把拽住她的手,目光落在那些水苔藓上,水苔藓满布泥沼表面,就像一张暗绿色的地毯。其实这暗绿色才是这查泽的本真颜色,只是被淤泥的黑浸染得有些模糊。加上这边的光线被大树杂草挡住了,因此很难看清楚这沼泽其实是一个危险的泥炭藓沼泽。那些水苔藓也是最致命的陷阱。

舒婉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是不是正确的,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投在暗绿色上。石头竟立即被吸了进去,都不带一下犹豫的。

红姨看得心惊,还好婉儿拉住了她,不然她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

舒婉看到,在沼泽的边沿位置,生长着一些石楠。沼泽的边沿地带有些陡峭而光滑,想要爬过去是不可能的。

“我们怎么办?”红姨隐约听到官兵的声音,心里很紧张。

舒婉松开了红姨的手,往沼泽边沿走过去。

“我们踩着石楠走过去。”舒婉说着,已经踏出了第一步,她也听到官兵的声音了,如果让官兵看到她们,官兵一定会将她们押回去。到时候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舒婉走得很快,沼泽地带不是别处,如果不能眼疾心快,只有死路一条。

一步,两步,三步……

舒婉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就连当日救慕容瑾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紧张。

红姨站在原地,不太敢踏出第一步。不过在看到舒婉走了好几步都依然没事的时候,红姨狠了狠心,勇敢地踏出了第一步。

舒婉越走越快,她不能把石楠踩塌了,否则红姨就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两个人,如同母子一般,在这片沼泽上疾走,只为了活着,只为了能够自由自在地活着。

在舒婉的脚踏上沼泽对岸的坚实土地时,舒婉才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这种在阎王爷身上走路的感觉真是非同寻常的刺激。

舒婉回头,看到红姨正在紧张地踩踏石楠,原本已经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红姨毕竟没有舒婉那么灵活,行动起来也有些僵硬,一脚踩在石楠上,石楠狠狠地往下融了一下。不过好在舒婉刚才踩得轻,红姨不至于陷得太深。

距离对岸还有十步,九步,八步……

“红姨!”在舒婉拉住红姨手的时候,眼泪竟湿润了眼眶。

红姨直接扑到了舒婉身上,浑身打颤,看来这片沼泽把她吓得不轻。官兵们的说话声越来越近了,舒婉拉着红姨躲到了杂草后。

a:“你们看到了没有?有没有人?”

b:“这边很偏僻,没有人回来吧!”

a:“搜!越是偏僻的地方越容易被人当做躲藏的地方。”

b:“前面是片沼泽,看样子很吓人,我们还是去搜别的地方吧。”

a:“沼泽上有脚印,一定有人从这里走过去了。快,踩着那些暗绿色的苔藓追过去,丞相大人说了,一个都不能放过。三皇子让我们看好舒府的主要成员,这怎么行?我们都只效命于丞相大人,而丞相大人只听皇上和太子的,什么时候轮到三皇子指手画脚了。”

b:“是。”

回答是的那名官兵,小心翼翼地探出脚踩在那块看似安全的暗绿色苔藓上,然而另一只脚还没来得及放到沼泽上,整个人就狠狠一歪斜,融了下去。

“快救我!救我!”那人的身子越陷越深。

另一官兵赶紧上前救人,然而沼泽实在太软,陷进去的人根本无法被救出。救人的人有些后悔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然而陷入沼泽的人根本不放手,最后,竟然连救人的人也拖进了沼泽。

红姨看得心惊,舒婉又何尝不是,不过她表现得比红姨淡定了许多。

“我们走。”舒婉拉着红姨就走,让红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感叹别人的生死。

走过沼泽之后就有一片水塘,水塘里种着许多莲藕和茭白笋,茭白笋的茎秆刚好能够遮掩住舒婉和红姨的身影,两人划着一个破旧的还在漏水的木船,慢慢地前行。

尽管破木船已经在漏水了,但因为水塘不深,所以红姨和舒婉也没有太担心。

“我们终于逃出来了。”红姨激动地回头看着舒府的侧门,这个侧门是已经荒废了十几年,那个铁门只轻轻一拉,就松开了。

舒婉也回头,看着舒府,她终于彻底离开这个地方了。大夫人死了,舒青虽然并没有和朱羽发生什么,但经过这件事情,她的日子也一定不会好过。朱羽虽然还活着,可舒婉却从下人的嘴里得知现在的朱羽其实已经不算个完整的男人了。

或者说,朱羽再也没有机会做一个完整的男人了。

舒昊天的手段,真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不过,这一次,舒婉却很喜欢舒昊天的做法。

终于离开了!

舒婉长吸一口气,新鲜的空气让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活跃起来。

两人转身,沿着河流往上行走。

只是,她们都不知道,此刻,正有一双眼睛看着她们,目送她们越走越远。

“三皇子殿下,为何要让婉小姐离开?丞相大人那边似乎不好交差。”慕容瑾信任的侍卫对慕容瑾道。

慕容瑾的眉心深刻,“如果有人问起来,就把婉小姐逃走的罪责推到死掉的那两位侍卫身上。”

“是。”侍卫本以为三皇子慕容瑾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却不想,他还是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闷在心里。

“三皇子殿下,我们到正门那边去吧,若是让丞相看到您在这里,一定会怀疑的。现在正是太子殿下和慕容宏达得势的时候,我们不便让他们抓到把柄。其他皇子失踪的失踪,自杀的自杀,疯癫的疯癫,唉……”

“我明白。”慕容瑾说完,往大门方向走去。

慕容瑾刚来到正门门口,就看到丞相大人马着一张脸朝慕容瑾过来。

“三皇子殿下似乎对舒府的事情很关心呢。微臣有些奇怪,这舒府按说也不是什么官宦之家,更不是对我朝做出过杰出贡献的府邸,怎么三皇子如此念念不忘?”现在天下局势已定,太子和七皇子手握重权,而丞相又是太子的人,他没有必要再对慕容瑾客气。在丞相眼里,慕容瑾的死只是早晚的事,可能是明天,也可能就在今天。

慕容瑾笑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寒气,“应该说本皇子是关心丞相大人,丞相大人来到舒府,本皇子当然也跟着来了。”

丞相冷哼一声,“听手下这些搬弄是非的人说,你一会儿让他们严加看守,一会儿让他们只看守好主要成员就可以了。本丞相觉得真的很可笑,三皇子殿下又不是蠢货,怎么可能说出这种没有水准的话。”

慕容瑾还是带着寒气的笑,“我的确说过,这话不是蠢,是根据实际情况而定的。刚开始事态乱,为防止恶人作怪,只能一个都不放过。事态被控制下来后,还需要那种穷凶极恶的手段吗?母后和太子都是仁德之人,莫非丞相大人表面上讨好母后和太子,实际上却背着他们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慕容瑾语气平稳,就像说一件极平常的事情一样。

丞相大人面色铁青,本来想找慕容瑾的不痛快,结果却被慕容瑾气得不痛快。

丞相大人身边的喽啰,是丞相最喜欢的手下,长相白净,那双眼睛却放射出狠毒的光芒,这样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小人。

那喽啰盯着慕容瑾看了半天,现在终于忍不住要说话了,“三皇子殿下,你这样对丞相大人说话,就不怕让太子殿下知道了伤心吗?丞相大人是太子殿下最喜欢的人,你对丞相大人不敬就是对太子殿下不敬,更是不把皇后娘娘和七皇子殿下放在眼里。”

慕容瑾嘴角扯过一抹狠戾,“是吗?那我先说说你的罪责。其一,对皇子说话,不用敬称,莫非你比皇子的更尊贵?其二,你一个小喽啰就想把不仁不义的坏名加到丞相身上,还想加到母后、太子和七弟的身上。其三,丞相大人是天下人的丞相,太子是天下人的太子,你说丞相大人是太子的人,岂不是诬陷太子殿下结党营私、图谋不轨?”

慕容瑾字字犀利,这其中的罪名,仅一个就足以让这个小喽啰死无葬身之地。

“你!”小喽啰想必是当红人当惯了,现在被慕容瑾如此说,很不适应。丞相大人的脸一阵白一阵紫,他从来没有想到慕容瑾平日里不温不火的,竟然能说出如此犀利的话。

但,他丞相大人的红人,慕容瑾想动就是找死。

丞相大人刚要开口,却见慕容瑾从拔出腰间佩剑,噗嗤一声,长剑传入喽啰身体。

“就让本皇子代替母后和太子殿下以及七弟杀了这个搬弄是非的人。”

收剑入鞘,动作麻利。

丞相大人看得惊呆,“三皇子殿下!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丞相大人因为愠怒而有些阴阳怪气的。

慕容瑾却用无公害的纯情目光看着丞相,接着蹙眉,一副很关心丞相的样子,“丞相大人受惊了,这样的祸害留在身边实在危险。好了,既然丞相大人不想让我来舒府,那我就先告辞了。丞相大人,我一定会向母后和太子殿下禀告今天的事情的,你放心,母后和太子殿下都是英明的人,不会相信丞相大人是真的大逆不道。”

说完,扬长离去。

丞相大人瞪着一双牛眼看着慕容瑾淡定从容地从他的视线里消失,这个慕容瑾,平日里温温软软的,如同谁都可以捏的软柿子。哼,真是低估了他!

这时,一侍卫领队来到丞相大人跟前,“丞相大人,舒府的女眷如何处置?”

“发配边疆。”丞相几乎想都没有想。

“那……舒青小姐呢?”侍卫似乎也知道了舒府大小姐舒青和丞相府的渊源。

“留下。”丞相斩钉截铁地说。

丞相和那小厮的话,慕容瑾都听到了,丞相要发配这些人竟然都不禀报一下皇上,这天势怕是马上就要变了。

舒青在房间里哭泣不已,房门被打开,是平日里伺候舒昊天的贴身婢女。这婢女三十未出头,容貌姣好,早就偷偷做了父亲舒昊天的填房。

舒青以前一直不喜欢她,包括现在也是。

“你来做什么?”舒青没好气。

那婢女走到舒青跟前,“大小姐,丞相府下令要将所有女眷都发配到边疆去,奴婢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奴婢有些话想要对大小姐说,大小姐,你快点逃吧,虽然丞相大人没有说要将您如何处置,可是看他们的气势,不像是要善罢甘休啊。”

“逃?我能逃到哪里去?”舒青除了跟着大夫人出去过几次外,对外面的世界根本不了解,更重要的是,离开舒府后,她如何生存?

那婢女凑近舒青,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小姐,婉小姐已经和红姨偷偷走了,听说是跟着两名侍卫离开的。丞相大人正在追查此事,不过看样子他们是找不到的了。大小姐,人活着总比死了好,你不如也……”

“我怎么能和那下贱低微的庶女一样?我是可以随便这么做的吗?那些侍卫不过是会一些蛮力的莽夫罢了,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去求得他们的帮助。”舒青说得义正言辞。

那婢女面色尴尬,点头,“是,大小姐说的我都明白,奴婢只是心疼大小姐。”

“你就操心好你自己就可以了,我是丞相大人承认了的三公子夫人,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舒青高傲地仰着头。

那婢女无奈地点头,“是……是。”

婢女离开了,整个房间就只剩下舒青。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舒青单薄的身上,婢女走后,她脸上的骄傲立即都散了。她只能做做样子罢了,哪里还有什么骄傲。

她虽然只有十六岁,可她也明白一些。丞相大人现在没有对她怎么样,并不代表丞相大人以后不会对她怎样。因为她的事情,丞相大人连舒府都弄垮了,又怎么可能怜惜整个事情的罪魁祸首?

舒婉!她竟然跑了!

舒青重新回味给父亲填房的那个婢女的话,找个侍卫,让他帮自己逃脱。舒婉真的是这么做的吗?她可真不要脸。

门外有脚步声,舒青有些畏惧地躲在黑暗处。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进入房间。

是一个侍卫,手上的兵器还带着一丝血迹,让舒青看了位置胆寒。

很快,侍卫就往舒青这边走来。舒青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似乎要跳出来一样。

舒青感觉自己就快呼吸不过来了,虽然丞相说要将她留在舒府,不用被发配边疆,可丞相到底会如何处置她,舒青也不知道,更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舒青的眼眶噙满了眼泪,若是娘亲在,一定会帮她想办法的,可是娘亲为了保护她已经离开人世了,她现在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才能为自己着想。

“你在找我吗?”舒青的声音如同玉佩轻碰的声音,很好听,在这个安静得有点沉闷的房间里显得更是悦耳。

舒青自己掀开了遮住身体的厚重帘子,露出一张倾城的容貌,那双氤氲着雾气的双眼含情脉脉地看着眼前的侍卫。

侍卫当兵多年,征战沙场多年,生活本就寂寞难耐,今日进入舒府看到舒府上上下下那么多漂亮的女人早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却没有想到丞相竟然下令要把这些还没来得及碰一下的女眷发配边疆。

没想到峰回路转,到这儿独自巡逻时,竟然遇到这么漂亮的大美人。

“当然是找你。你现在可是舒府里的罪犯,生死都掌握在我的手上。”侍卫挑眉,伸手抚摸舒青的下巴。

舒青竟然没有回绝,她本以为自己会直接拒绝这么恶心的行为的,却没有想到心里想的却是不要让这位侍卫生气了,否则小命不保。

舒青含笑,第一次笑得如此痉挛,“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害怕,你能保护我吗?”

“当然能!”侍卫几乎没有想一下就说道,“不过,还是让我到里面的房间好好保护保护你吧。”侍卫的脸上带着充满邪恶的笑意。

舒青的眼睛里满是厌恶,可嘴却不受控制般的挤出笑意,“你觉得得到我一时和得到我一世哪一个更让你心动?”

“你什么意思?”侍卫显然动了心。

舒青道:“如果你现在就占有了我,等会儿别的侍卫看到了,禀告到丞相大人那里,你定然没有好日子过。可如果你能救我一命,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侍卫迟疑起来,要救舒青这个女人,冒的风险实在太大了,可如此美丽的一个女人就这么放走了?实在不甘心。

舒青见那人犹豫,心里紧张得不得了,高傲惯了的她从来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自己为了能够活下去,竟然会对自己平日里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侍卫如此殷勤。

“如果你错过了,可就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了。我是舒府的大小姐,就算是现在落难了,也足以配你。你跟着丞相,只是一个侍卫,也许十年之后你依然只是个普通侍卫,没有锦绣前程,何谈妻妾荣耀?我就站在你的面前,唾手可得。其中利弊,你自己好好权衡一下吧。”舒青说道。

侍卫还在迟疑,“我救你是可以……可是问题是我如何救你?丞相大人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我们没有办法做什么手脚。”

舒青在心里骂了一声蠢货,脸上却还是装出热心的神色,“丞相大人并不知舒府有多少女眷,你只要找来一名婢女,让她穿上我的衣服,然后将她杀掉、毁容,就说我死了。丞相大人对我的了解也不是很深,自然不会想到我并没有真正死掉。”

“好!”

侍卫立即照着舒青的意思去办。

舒青心里恨,本以为虽然这一次她舒青难逃一劫,但她的宿敌舒婉也会遭此一劫,却没有想到却让她逃走了。

“舒婉,总有一天,我要将你活剥了!”

慕容瑾回到皇宫,七皇子和太子殿下已经在他的宫里候着了。

“去哪儿了?”七皇子抢了太子的话头,一双眼睛像毒蛇的眼睛一样,死死地盯着慕容瑾。

慕容瑾恭敬地对太子和七皇子行礼,“去商贾大家舒府了。”

“你去那里做什么?”这一次,太子成功抢先了。

慕容瑾看了一眼太子,又看向七皇子殿下。

“回太子殿下,丞相大人带人去抄了舒府,并将舒府的所有女眷发配到了边疆。”慕容瑾道。

太子面色不悦,应该说太子的脸色一直不好,慕容瑾从进屋的时候就看到了,只是在他说道丞相大人发配舒府的人时,太子殿下的脸色更暗沉了。

“这个丞相再搞什么?这么大的事情就算不向父皇禀报一声,也应当向本太子禀报一声,怎么能私做主张。”太子几乎要拍案而起。

一旁的七皇子道:“丞相大人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这舒府有错在先。”

七皇子的话有些阴阳怪气的。

慕容瑾没有答话,只是静默地等着,等着一场血雨腥风。

太子噌的一下起身,“本太子要速见丞相,来人!”

七皇子也站了起来,“二哥,你见丞相大人做什么?现在皇宫里的事情已经够多了的,依七弟的意思,二哥还是先把皇宫里的事情处理好再说。帝都的人都在传言,说二哥为了尽快得到皇位,连连弑杀亲兄弟。人言可畏,二哥还是不要完全不放在心上才好。”

太子面色不好,“宏达,你什么意思?这些兄弟的离开我也很难过,我本来就是储君,怎么可能觊觎皇位。这天下,早晚都会是我的,别人抢不去!”

太子的话充满了戒备。

七皇子耸耸眉,“是吗?二哥能守得住当然好。”

太子的目光落在慕容瑾身上,这个最懦弱的三皇子却活到了最后,让他和七皇子都有些意外。

“你知道丞相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太子重新坐回位置。

慕容瑾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说,面色窘迫和难为情。

太子看到慕容瑾如此,怒意更盛了,“怎么了?现在连你这个侧妃生的皇子也把本太子的话当做耳旁风吗?快说,丞相为什么要这么做。”

太子的探子不是没有告诉过他舒府那边发生的事,只是太子不敢相信那探子还是他的人。

“回……回太子殿下,丞相大人好像是因为舒府的大小姐一事才这么做的,那位大小姐原本是丞相大人看上想要娶回丞相府给三公子配亲的,却没有想到那个女人和一个太仆寺少卿的儿子在一起。”

“就这样?”太子殿下没有想到慕容瑾说的,和探子告诉他的没什么两样。

慕容瑾点头。

“丞相大人刚开始并没有亲自去,只是调了丞相府的大批兵马去。”慕容瑾在说到大批兵马时故意微微放慢了速度。

太子是敏感的人,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期,他的耳朵自然比平时灵敏许多。

“许多兵马?”太子在心里嘀咕,丞相也算是他太子的人,丞相有大批兵马,他这个太子怎么不知情?太子忽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妙,转过头看了一眼七皇子,七皇子正在饮茶,姿态淡定从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七皇子看到太子面色凝重,立即对他说道,“二哥,你不是想让三哥去你那儿拿个什么东西吗?”

太子的眼睛盯着七皇子,似乎要把七皇子看穿一样。

七皇子却很淡定,依然想提醒太子,把三皇子慕容瑾请到太子东宫去。

太子站起身来,爽朗地笑了起来,“七弟,你干嘛这么着急让三弟去我那儿?反正好东西都留在那里,也飞不掉。倒是丞相大人那边,到底在做些什么,我很好奇,现在就去看看。”

“二哥!我看,还是先带三哥去你那儿吧。”

“你在命令我?”太子的目光忽然狠戾起来。

七皇子没有说话,各自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太子才收回目光,离开了。

七皇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慕容瑾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慕容瑾目送着七皇子离开,心里也轻松不少,他当然明白七皇子让他去太子东宫意味着什么,这手段,他们已经在别的皇子身上用过一次了。

慕容瑾没有想到这两个人这么快就互相撕咬起来。

“三皇子殿下。”一个侍卫从帘子后走了过来。

“情况怎么样?她们离开璃国了吗?”慕容瑾问。

侍卫道:“路上遇到一些麻烦,想要护送她们出璃国还有些困难。三皇子殿下,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向您禀报。”

“说吧。”

“之前,有一队凉国人一直在寻找一块凉国紫玉,这枚玉玦就在婉小姐身上,也正因为如此,舒府的大夫人才总是千方百计地算计婉小姐。如果我们现在把婉小姐暗中护送到凉国,她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如果凉国不行,就送到别的领国,总之,要保证她的安全。”慕容瑾话语硬了一些。

“是,三皇子殿下。”

舒府这边,三夫人想了许多办法,都无法将两个女儿顺利救出舒府。

“婉儿也不见了,罗妈妈,婉儿都能够逃离舒府,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她一个小丫头能做到,我也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三夫人很着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

罗妈妈搂着舒梅,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舒桃早已惊慌失措,她的目光一直在寻视着舒青的身影,然而怎么也没有看见。

舒梅从罗妈妈的怀里离开,“娘,或许我们能够从偏院离开。”

“偏院?”三夫人不明白,罗妈妈和舒桃依然迷惑。

舒桃忽然明白过来,道:“你是说有沼泽的那个偏院?那里有沼泽,我们怎么过得去?你忘了你上次的事情了吗?难道你还想再病一次?”

舒梅看了舒桃一眼,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这么绝情的一个妹妹,陷害她也就罢了,现在都死到临头了,还不忘挖苦她。

罗妈妈拉过三夫人的手,“现在时间紧迫,我们只有尝试一下了,快!不然丞相的人马上就要清理到我们这边了。”

三夫人点头,“不管怎样我们都要试一次。”

舒桃忽然转身,三夫人一把拉住舒桃的手,“桃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任性?快跟娘走。”

“要走你们走!我舒桃不会像你们一样苟且偷生。”

“你什么意思?”三夫人问。

舒桃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丞相大人又不是阎王,你们那么怕他做什么?我现在就去找他,他一定会留条活路给我的。”

舒桃说着就要走。

三夫人紧紧拽住,不放手。

舒桃却狠狠甩了一下,挣脱开三夫人的手,并恶狠狠地说道:“你们自己要去送死就去,别拉上我。对了,说到那个沼泽,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你们就算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的,不是吗?”

舒梅忽然反应过来舒桃要说什么,呵斥一声,“够了!舒桃,你想要怎么做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娘在你身上已经花费了太多心思,也气白了太多头发,你这么做就不怕遭天谴吗?我们没有时间和你耗下去了,要走要留你只做决定。”

说着,舒梅拉着三夫人走。

三夫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舒桃身上,罗妈妈看着心痛。

舒梅拉着三夫人走了好远,舒桃都依然没有跟上来。

“走吧,夫人,桃小姐她自己选择了自己的路,我们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改变了。前面就是偏院了,我们要加快点脚步。”

“娘,我们快点,好像有官兵的声音传来。”

三夫人万般不情愿,可还是没有办法,不得不加快脚步,心痛如刀割。

舒婉和红姨在逃亡的路上,红姨有些累了,在偷来的马车上安稳地睡下了。坐在一旁的舒婉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为什么这一路走来都那么顺利?

除了在沼泽那儿,是通过她自己想的办法克服的外,其他的地方连一丁点的小挫折都没有遇到,还在一个偏僻的小村里看到一辆马车。

而偷这辆马车,也着实没花什么力气。

更重要的是,马车上还有两个梨子和一些干粮。

这对于饿了好一阵的舒婉和红姨来说,无疑是救命的东西。

这一切怎么会那么顺利?

舒婉虽然没有出过舒府多少次,却也明白一个道理,社会上的凶险远比善良、顺利多得多。村子那么小,有这么一辆还算可以的马车会没人看守?

舒婉勒住马,小心翼翼地拍了一下睡着了的红姨,“红姨,到里面去睡吧,等会儿到安全的地方了我再叫你。”

红姨心疼舒婉,“孩子,你休息一下吧,我刚才打了个盹,现在已经舒服多了。”

舒婉从红姨满是红血丝的眼里就看到了疲惫,“红姨去休息吧。”

舒婉是把红姨当做亲娘的,不管怎样,舒婉都要保证红姨的安全。

红姨见自己僵持不过舒婉,只有同意。

“真不知道舒府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三夫人逃出来了没有。”红姨叹息着,又道:“我真是瞎操心,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

舒婉笑笑,继续赶马车。

舒青从舒府逃出来以后,便一直奔跑。侍卫立即拉住舒青的手腕,眼神紧逼,“大小姐,你不会是想溜掉吧?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从舒府救出来的。现在,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了,如果你想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

舒青勉强挤出一个笑意,“你说笑了,我怎么可能逃呢?我还没有感激你呢。你放心,我不会逃的。”

“要感激我就拿出点实际行动来吧,看你这如花似玉的,我心里就痒痒。”侍卫搓着手,就要靠近舒青。

舒青伸手制止,“丞相大人搜罗完舒府就该点兵了吧?到时候如果发现你不在可怎么办?你快去啊,别耽搁了正事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侍卫半眯着眼,“你果然是在耍花招,我回去了,你是不是就要逃跑?”

“不会的。我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人,你放心吧。”舒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动人,也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够真诚。

侍卫却还是不想放过舒青,好不容易救出来的美人,怎么能说走就走?

不过,舒青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为了救这个女人他没少费周章,因此也耽搁了些时日,估计要不了多久,丞相就该点兵了,如果被丞相大人发现他没在,绝对是杀头之罪。就在犹豫和迟疑的时候,侍卫忽然笑了起来,他一把手拉过舒青,让舒青的身子狠狠地撞击在了他的身上。

舒青吓坏了,“你干吗?”

侍卫嘴角的邪意更浓了,“你说我能干啥?”

侍卫的手攀上舒青的双肩,一剥,便将舒青的外衣拔了下来,只剩下一件白色的内衬。

舒青立即冷得缩成了一团,同时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耻。就连当日被人发现她和朱羽在同一张床上,她也没有这么羞耻过。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只有十六岁,你这么做,会遭天谴的。”舒青哭了起来。

“遭什么天谴?放着这么个大美女不动才是遭天谴。”说话间,侍卫已经把舒青的外衣撕扯成了布条,舒青更加看不懂这侍卫到底要做什么了。

侍卫快速地用这些布条将舒青捆绑起来,扔进了里屋,“在这里好好呆着,如果你还要耍什么花招,我可不饶你。还有,这个地方常有乞丐路过,如果你惹来什么不干不净的人,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你到底要怎样!”舒青愤怒。

侍卫凝视着舒青,“啧啧啧啧,这大户人家的女儿就是傲气,你说我想怎样?”

说完,扬长离开。

侍卫离开后,舒青一直想要挣脱,然而,手、身子、脚,都被那侍卫绑了个严严实实,就算是有人帮她松绑都要费好大的劲。

舒青绝望地坐在地上,双脚有些麻木了,却不能动弹。

这三个月来,发生了太多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而这一切,舒青都明白,一定和舒婉有关。

每一次,只要舒青一想到舒婉,浑身的汗毛就会树立起来,对舒婉的恨,已经被她刻进了骨子里。

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了舒青面前,挡住了舒青的光线。

“你是谁?”舒青含糊地说着,她的嘴里被那侍卫塞上了布条,因此发出的只有呜呜声。

那人,和舒青在璃国看到的人有些不一样,胡子更多,头发也更短,头顶一撮红毛。有点像那些来找娘亲的黑衣人,莫非这就是凉国人?

红毛走到舒青跟前,取下舒青嘴上的布条。舒青本想说话,却没有想到嘴已经变得麻木了,舌头根本无法发出完整的音。

倒是红毛先开口了,“你就是舒青吧?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舒青更加肯定他就是来找娘亲要那块紫色玉玦的人了。

“你是谁?”舒青忍着嘴巴传来的剧痛,问道。

“这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让你活下去,还不用把自己的身体献给那些粗鄙的人。”红毛拔出身上的长剑,一剑斩下去,舒青身上的布条就彻底断开了,她也获得了自由。

浑身轻松的感觉真舒服。

“你什么意思?”舒青在轻松之余没有忘记问这位凉国红毛前来找她的用意。

红毛笑了笑,“都说舒府的大夫人是聪明的,却没有想到生了一个这么愚笨的女儿。我还能有什么意思?我需要那块玉玦,而它现在在三皇子那里。由于凉国和璃国的战争刚结束,我们不可能潜入璃国皇宫得到玉玦,现在只有让你去完成这个任务了。”

舒青没有想到现在的自己还有如此大的价值。

“可是,我要如何才能拿到玉玦?我现在已经不可能再得到七皇子的宠爱了。”舒青坦白,她不想到时候完不成任务,被人诘难。

红毛道:“得不到七皇子的宠爱,你可以去争取三皇子慕容瑾的。”

“我……”

“我可以让你变成慕容瑾喜欢的人的样子,到时候你自然可以顺利混到慕容瑾的身边,再伺机拿回玉玦。如果你完成这个任务了,不但可以恢复自由身,还能让你的下半辈子都衣食无忧。可如果你完不成这个任务,你能活多久,我就不知道了。”

“你如何能让我变成慕容瑾喜欢的人?”要变成另一个人,是根本不可能的,舒青不得不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来说笑的。

“我会易容术,而且,整个凉国,你再也找不到另一个人能像我一样,完美无缺地将人的容颜换掉。”那人一步步逼近舒青,让舒青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寒冷。舒青捂着脸,似乎稍微一松手,自己的脸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那人伸手,拉开舒婉的手,“你躲也没有用,若不是看到你熟识慕容瑾喜欢的人,我们早就让别人去做这个任务了。”

“慕容瑾喜欢的人莫非就是舒婉?”舒青发狠地问,她本以为自己暂时不用再和舒婉有任何瓜葛了,却没有想到逃出舒府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假扮她。

她有什么好的?一张脸只能算清秀可人,根本算不上漂亮,更无法和她舒青的倾世容貌相比较。

“除了她还能有谁?”红毛有些没好气。

“为什么一定要变成她的?”舒青最恨的最讨厌的就是舒婉,她真的不想成为舒婉的样子,那张脸光是想想都觉得很厌恶了,还要变成那样,真的无法接受啊。

红毛有些怒了,马着一张脸,“如果三皇子殿下衷情的是你,也不用改头换面了,可惜你除了美貌之外,没有什么别的特点,所以只能成为别人的替代物。”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舒青有些恍惚。

红毛把挂在身上的药箱放到一旁的废旧桌子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这是你唯一的选择,也或者说,从一开始,你就没有选择。”

红毛伸手冲舒青扬了一下,一阵奇异的香味飘来,舒青立即晕了过去。

红毛嘴角扯动过一抹狠戾,要把如此精致的一张脸割下,再换上一张普通的容颜,他实在有些不舍。可是,正如他刚才说的,这个容貌美丽的妙龄女子,也只是漂亮而已。慕容瑾那么能潜伏的人,当然喜欢舒婉那种有狠劲又得当的女子。

红毛举着小刀子,端详了好一阵舒青的脸后,终于要开始动了。

门外却传来说话的声音,“七皇子殿下,快进来躲一躲,太子这次是彻底不信任我们了,我们必须想办法逃离才是。”

“逃?怎么逃?璃国本应该是我慕容宏达的江山,要走也是二哥他们走。总之我是不会离开璃国的,我这次受了伤,下次,我要让他们加倍偿还。”

红毛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提着药箱从破旧的后门出去了。

慕容宏达走进屋子,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木板上的舒青,地上才残留着许多破碎的布条。

“怎么会是她?”慕容宏达忍着右手手臂上的伤,往舒青这边走来。

慕容宏达的手下蹙眉,“七皇子殿下,这个女人的家已经被丞相大人抄了,我们现在和她在一起是不是不好?不如让手下把她扔到森林里喂狼。”

“不必!”慕容宏达挥手。

“七皇子殿下,这个女人终究是和丞相府有点关系的,她恐怕对我们不利啊。”

“她手无缚鸡之力,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就躺在这里,像是能对我们不利的人吗?你太高估她了。我只是有些问题想要问她,她怎么了?”慕容宏达不得不承认,每一次看到舒青的时候,他都会觉得自己有种心动的感觉。可是,毕竟这个女人现在没有一点名节清白可言了,她不过就是个和别人有染的破鞋而已。

慕容宏达的属下看了后,说道:“像是被人迷晕了。”

“想办法让她醒。”慕容宏达发出命令,全然不管忽然的清醒法会不会伤害到舒青的身体。慕容宏达的手下也只有照做,从袖口里拿出一个药瓶,强行喂入舒青的嘴里。

过了一会儿,舒青果然就慢慢睁开了眼睛。

当舒青看到这个破旧脏乱的屋子还站着七皇子慕容宏达时,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七皇子殿下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

舒青猛然睁眼,难道他是来抓她回去的吗?

舒青怯弱地看着七皇子殿下。

“你怎么会在这儿?”慕容宏达问,虽然在他眼里,舒青已经不复从前了,可在看到舒青时,他还是舍不得说重话。

舒青的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下了,哭得凄凉却不悲惨,舒青心里明白,一个哭相难看的女人是很难得到男人的保护的,更难以激起男人心中的保护欲。她必须小心拿捏着分寸。

七皇子看到美貌的舒青哭得梨花带雨,脸色立即就没那么冷硬了。“怎么了?你说说吧,或许本皇子还能帮到你什么。”

舒青叹息一声,“七皇子殿下的心意,青儿心领了,青儿伤心是因为觉得人心不古。”

慕容宏达的属下怒了,指着舒青责问:“你什么意思?我们七皇子殿下没有允许我立即杀了你,或者把你扔到森林里喂狼,你不但不知道感激,却说什么人心不古。”

舒青赶紧解释,“我哪里敢说善良的七皇子殿下人心不古?我是说别人,也是为七皇子殿下感到气愤,为我自己感到悲哀。”

“你为何这么说?”慕容宏达听出了舒青的话中话。

舒青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泪眼婆娑地看着七皇子,“不知七皇子殿下还记不记得您第一次来到我们舒府时的情景。”

“第一次?”慕容宏达认真地回忆着。

舒青提醒慕容宏达,“就是七皇子殿下来我们舒府搜寻刺客那一次。”

“怎么了?”慕容宏达追问。

“其实……当时救下那位此刻的人正是舒婉,她不但大逆不道地救下此刻,还偷偷约会朱羽,使用阴谋让朱羽进了我的房间……”

舒青说着,由哭泣起来。

七皇子看到舒青这样,竟然有些不忍,“这个舒婉真是好大胆子!”

七皇子才不关心舒青和朱羽的事是不是被舒婉陷害,他只是关心舒婉救下慕容瑾的事。七皇子和自己的属下相视了下,七皇子半眯着眼,就算慕容瑾能从一年多之前的危险境地里活过来,也难逃他七皇子的魔掌。

舒青看了一眼跟随在七皇子身旁的侍卫,似乎很怕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被旁人听了去,还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七皇子殿下,现在天下都是太子和七皇子殿下的了,可那个三皇子虽然没用,但还是碍着七皇子殿下的路。我知道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也关系着三皇子的将来。”

“你说。”七皇子不屑。

舒青赶紧道:“三皇子殿下那里有一块凉国玉玦,如果七皇子殿下想要铲除三皇子的话,可以让人把那块玉玦搜出来,再给三皇子一个叛国的罪名。如此,整个天下都不是太子和七皇子殿下的吗?”

七皇子半眯着眼,“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舒青道:“三皇子殿下对我们舒府的舒婉很上心,我也是听舒婉说的。如果这件事情成了,七皇子殿下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而我想求七皇子殿下的,就是杀了舒婉。”

“本皇子心中自有分寸。”七皇子从来都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舒青趁机央求七皇子,“七皇子殿下,我们舒府也是被舒婉害成这个样子的,我真的好想找到她,倒不是为了报仇,毕竟她是我的姐妹啊,我只想问她一句,为什么要陷害我的清白?我现在依然是未出阁的女子,没了清白如何做人?”

舒青故意强调了一下自己的清白。

七皇子当日是在意舒青的清白的,他可不希望自己靠近的女人是个被别人占有过的,不过,再怎么说,舒青都在众人的心里成了有过经历的人了,再也无法得到以前七皇子对她的那种青睐。

“七皇子殿下,”七皇子的属下对他使了个眼色,“我们该走了,我们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办呢。”

慕容宏达自然明白,点头,“好。”同时转过身安慰了舒青几句,便在属下的搀扶下离开了。

舒青想要追上去,却感觉头晕乎乎的,脚也轻飘飘的,想踏出一步都变得十分困难。

舒青只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救命稻草慕容宏达越走越远,不管她如何呼喊,慕容宏达就跟没有听见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慕容宏达的属下看到慕容宏达如此淡定,也有些不解,“七皇子殿下,属下还以为您会再次被这个女子蛊惑呢。”

慕容宏达面色凝重,“她现在已经没什么价值了,不管她现在是不是清清白白的,都不重要了,我慕容宏达的女人必须是洁白无瑕的。至于她嘛,以后等我登基称帝了,让她入宫陪陪我就好了。”

“七皇子殿下英明。”

舒青见七皇子殿下越走越远,已经绝望透顶了,回身,看到那个凉国红毛正在自己的身后看着自己,舒青浑身都僵硬了,想跑,却怎么也挪动不了步子。

“我看你还是乖乖地躺回去吧,否则,我会让你尝试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红毛威胁着舒青。

舒青还要摇头,红毛已经失去了耐性,再次挥洒了一下迷药,舒青再次晕了过去。

早朝之前,皇帝在帘子后静坐着歇息,等待上朝时间。

慕容瑾站在一旁,早上的皇宫寂静得出奇。

皇帝仰躺在软榻上问一旁的总管,“最近怎么没有看到太子,他都在忙些什么?”

总管迟疑着,面色为难。

“怎么了?”皇帝闭着眼,半天没有听到总管的回答,便问。

总管赶紧跪在地上,说道:“回皇上的话,奴才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的行踪。”

皇帝微怒,“不知道就不知道,你如此惶恐做什么?难道怕我吃了你不成?好了,起来吧,等会儿上朝我看到太子,一定要好好批评批评他。”

“是……”总管小心翼翼地起身。

皇帝看向慕容瑾。“三儿,你最近身体可好?听宫里人说,你最近不怎么出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

慕容瑾行礼,恭敬地说道:“父皇,孩儿没有二哥和七弟那么能干,所以只能在房间里读些史书兵法,身体也没有不舒服,让父皇担忧了。”

皇帝点头,“没什么不舒服就好,你们健健康康的,父皇就很开心了。三儿,父皇年岁大了,以后,你可以要好好辅佐你的二哥。朕的众多皇儿,现在就只剩下你们三个了,朕不想你们也有什么事情。”

“孩儿谨遵父皇教诲。”

“你明白就好。”皇上挥手。

总管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皇上,早朝时间到了。”

……早朝,一如平常。

“怎么太子没有来?”皇上扫视了一下朝臣,说道。

慕容瑾看了一眼七皇子,七皇子低着头,面色紧张。

皇帝的目光落在七皇子慕容宏达的身上,面色凝重,“宏达,你说,太子现在怎么还没来上早朝?”

七皇子赶紧行礼,尽管他故作镇定,但心里的紧张还是太过强烈,致使他的动作比平日迟缓了许多。“父皇,二哥可能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二哥最近总是说要帮着父皇分担。”

皇帝目光冰寒,“既然想要帮着朕分担,就应该早一点来到朝堂才是。来人,去叫太子上早朝。太子是储君,早朝又是至关重要的,他怎么能不来呢?”

总管带人退下去找太子,七皇子低着头,保持着躬身的姿势。

大殿被一股沉默而压抑的气氛包围着,大臣们也都连大气都不敢出,不少朝臣拿眼睛看向慕容瑾,因为前两日就有人在出揣测是不是慕容瑾在操纵这一切。

“皇上。”一个大臣上前一步,说道:“太子殿下这么久都还没有来,这和太子殿下平日的为人处事风格很不像,微臣斗胆猜测,不知太子殿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那位大臣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慕容瑾。

七皇子斜眼看了一眼慕容瑾,而慕容瑾也正看着七皇子。

七皇子收回目光,继续低头。

半个时辰过去了,下去的人回来,大呼不好,说太子殿下遭遇不测。

一时间大殿里的群臣议论纷纷,不少大臣都斜眼去看慕容瑾。慕容瑾面色如常,并没有一丝慌乱。七皇子看向慕容瑾,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不禁在心里暗想:慕容瑾怎么会这么沉得住气?之前在半路上来帮助他七皇子的难道不是慕容瑾?可不对啊,整个皇族,还有谁会沾手这件事?若是别的大臣帮的,早已在事情成功后前来邀功了,可直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动静,也没有哪个大臣前来表达特别的好意。

皇帝大怒,气得直喘息,总管连忙让人叫太医。

“你们!你们!朕的太子是朕亲自立的储君,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情?让朕查出来后定让他不得好死。”皇帝的目光一会儿落在七皇子身上,一会儿落在慕容瑾身上。

七皇子上前行礼,“父皇,这件事情就交给孩儿去查吧,孩儿一定要揪出那个人,以告慰二哥的在天之灵。”

皇帝闷哼一声,道:“此事交给别人去办就好,宏达,你要多去看看你母后,她最近又有些身体不适了。”

“是……父皇。”七皇子分明看到皇帝眼里的不信任。不过不管怎样七皇子都是未来的继承人,因为他是皇后所生,光凭这一点就完败慕容瑾。

“退朝!”

慕容瑾回到宫室,稍微放慢了脚步,一直跟随在后的七皇子终于忍不住加快脚步,走到三皇子慕容瑾跟前。

“三哥,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七皇子打量着四周,压低了声音。

慕容瑾道:“七弟有什么话就说吧。”似乎并不害怕被人看到。

七皇子神色紧张,问:“刚才的事情,七弟谢过了。你放心,以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七皇子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刚才安排好了陷阱让太子往里面钻,却没有想到现在的太子越来越多疑,在暗中保护着他的人比以往多了十倍。眼看着七皇子的人就要处于一败涂地的形势时,忽然来了一大波势力,将太子的人杀得一败涂地。

七皇子想了许久,都坚信这一切都是慕容瑾所为的,他为了自己的将来,在七皇子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慕容瑾微微看了一眼身后,又快速地将目光落在慕容宏达身上,“七弟你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听明白?”

七皇子一怔,连忙道:“没什么。”

这时,七皇子也注意到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有人正监视着他们,现在是最为敏感的时候,七皇子立即告辞。慕容瑾目送七皇子离开,神色淡然。

太子离世,让整个璃国都为之一惊,皇上多少皇子啊,现在却只剩下一个七皇子和三皇子慕容瑾了。虽然皇上更多的是怀疑七皇子所为,不过朝臣却在怀疑慕容瑾。一个看似柔弱的皇子竟能在太子和七皇子殿下的魔掌中活到现在,实在不敢再小瞧他。再者,七皇子殿下和太子是同胞兄弟,太子登基,七皇子也不会被亏待。反而是三皇子,嫌疑最大。

慕容瑾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这些议论一样,依然做自己的事情。

这日,慕容瑾回到房间,“有婉小姐的下落吗?”

回来的探子说道:“婉小姐在凉国边镇小城开了一家医馆,生意不错,最善医治各种顽疾,不少大户人家也找婉小姐看病。就连我们璃国的一些权贵也前去寻找婉小姐,而且,她的医术的确精湛,就连凉国的皇帝也想招她入宫为医。”

“不行,宫廷之中是非太多,你暗中保护着她的医馆,同时想办法断了凉国皇帝的想法。如果人手不够,就把本皇子训练出来的精英侍卫调三百人前去。另外,宫外红衣坊那支女兵也训练得不错,带过去吧。”

“这……这支女兵可是用来召入宫里作三皇子殿下您的婢女,以保护您的啊。”

“按我说的去办。”

“是……”

那人正要退下,“慢着。”慕容瑾忽然道。

“我亲自带领这队人马去,你去安排一下。”慕容瑾坚定地说,他不想听到任何异议。

那人也明白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好恭敬地应答,然后退下。

凉国,已是初夏,山花烂漫,芬芳迷人。

凉国的街道也很繁华,尽管这里只是边镇小城,却不比一些大城市冷落。

慕容瑾只身一人走在繁华的街道上,看着这里的一切,感受着舒婉在这里生活的情形。街道上的人们穿着凉国的服饰,或谈笑,或吆喝买卖,或赌钱玩笑,或打铁卖兵器……

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吧,没有宫廷争斗,没有人心不古,也没有阴谋诡计。

忽然,一个人影撞进了慕容瑾的视线。

“我……”慕容瑾就是还没有想好该怎样和舒婉见面,所以才一个人在大街上闲逛,想准备好了再去看她。却没有想到被舒婉撞个正着。

“好巧。”慕容瑾有些紧张,尴尬地笑了一下。

舒婉已不再是舒府那个小丫头了,现在的她已经出落得很大方,发髻也玩挽起来了,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过了笈笄之年。

时光太快了。

舒婉的目光还是那样清冷,仿佛没有一丝杂质,“不是很巧,是我主动来找你的。你怎么来凉国了?要知道现在凉国和璃国的关系并不好,随时都有可能开战。你觉得,如果让凉国皇宫里的人知道璃国的皇子正在他们的边境逗留,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我只是贪慕这里的景色,过来看看而已,更何况,没有人会知道我的身份的。”慕容瑾此刻身着凉国服侍,一身紫红,坎肩微挺,头发高束,像一位战神。

舒婉含笑,“希望我们的三皇子殿下是真的贪慕凉国的景色而已,不过我得提醒三皇子殿下,你这句话若是传到凉国人的耳朵里,可又会被人遐想了。”

舒婉说完转身就走。

慕容瑾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追上,“你不是说主动来找我的吗?怎么又走了?”

“我只是看到你在这里,过来打个招呼而已。现在招呼已经打完了,我也应该回医馆了。”舒婉说完,转身。

从开始到现在,舒婉的眼神一直都是冷清的。

慕容瑾实在有些捉摸不透这个女人的心思,追上,拉住她的手,“打完招呼,看在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的份儿上,是不是应该请我到你家坐一坐?”

“我的家里只有药,难道你需要一点?”舒婉莞尔一笑,比之前的笑要真诚。

尽管舒婉在埋汰自己,慕容瑾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下。

“如果你还想要回你曾经放在我这里的东西,最好请我到你家里坐坐,再对我客气一些,最好烧几个璃国小菜,凉国的干饼我实在吃不惯。”

“原来你是来蹭吃蹭喝来了。”舒婉继续往前走,朝着她所开的医馆方向。

慕容瑾在心里责备舒婉太冷漠,哪有跑这么远来噌一顿饭的?

走了没多久,终于在廊桥的对岸看到了舒婉开的医馆,医馆很大,也很古朴别致,和舒婉冰冷的性格不太一致。难道自己只是没有发现她内心温润的一面?还是她总是将那副冰冷展示于人,真正的她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请。”舒婉故意做了一个客套动作。

慕容瑾迟疑了下,有些不习惯舒婉这种埋汰方式,但还是走了进去。他很想看看,舒婉在这里的居住环境,也更想知道她到底过得好不好。

医馆里排了好长的队,有几个大夫模样的男子正在给病人看病。男子各个长得英俊潇洒,乍眼一看还以为这里是美男馆。

“他们会医术?”慕容瑾眉头皱了起来,好好的医馆,找几个白胡子老头坐诊就可以了,让这些美男子混入其中做什么?

舒婉看到慕容瑾眼神里浓浓的醋意,心底深处有一股暖流流动,只是她的眼神还是那样清冷,“他们医术高明,并非看上去那样没用。而且,我这个医馆能做得这么大,也确实有赖于他们帮助。”

“医治病人这种事情还是谨慎点为好,我就知道不少名声不错的大夫,到时候带过来送给你,这些男子,就让他们回家。”慕容瑾很埋怨自己的属下没有将医馆有美男子的事情告诉他,因此面色并不好看。

舒婉却坚持,“他们在这里做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遣散他们?再说了,他们中有的人的医术,还是我教给他们的,现在正是他们可以为我赚钱的时候,我却要放他们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哪一个是跟着你学的?”慕容瑾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打量这些正在忙碌着看病的美男子,不过,在慕容瑾眼里,他们并没有在看病,而是在搔首弄姿。

舒婉伸手,指了美男子中最秀气动人的一个,粉面桃花塞女子,长发飘飘,肤色白皙,为病人把脉的手都很纤细。

这一切在慕容瑾看来都是搔首弄姿。

“他很有天分,学得很快,也很尊敬我这个师父。”舒婉说起自己的徒弟似乎很自豪,这也让慕容瑾的心更紧了。

正在给病人看病的美男子们,总觉得有一双犀利的眼睛正看着他们,抬头看向这边,竟然遇到慕容瑾冰寒入骨的眼神。那双眼神仿佛一把长剑,要将他们消灭殆尽。

这些美男子也都不像看上去那么文弱,在看到慕容瑾正充满敌意地看着他们时,他们也都很礼貌地回敬慕容瑾。这彻底激起了慕容瑾内心的怒意,更多的是醋意。

慕容瑾面色一沉,“有什么天分?我看我见过的大夫比他们厉害多了,你把他们都通通遣散了。”

“遣散他们我如何养家糊口?我可不像你,光是到别的地方去游山玩水就有花不完的钱。”

“我可以给你!”慕容瑾说得坚定。

舒婉却笑了,“算了吧,君子不吃嗟来之食,就算我不是君子,我也不喜欢吃别人的施舍。而且我在这里生活得很自由,很满足了。”

“就算你想要过这样的生活,也不一定要他们在这里,如果你不遣散他们,我会帮你一把的。”慕容瑾还是那么坚定。

舒婉没有想到慕容瑾今天的话这么多,而且话题一直是在那些美男子身上,这个男人不能因为别人比他妖媚就在这里唧唧歪歪的啊。

“我做不到。”舒婉也很坚定,这么多时日以来,这些男子在她这里学医,而她也和他们早已经成为了朋友,怎么能说缱散就遣散。

“你必须这么做。”慕容瑾低头,淡雅若兰的气息在舒婉的耳畔萦绕。

舒婉有点怒了,她好不容易才摆脱在舒府那种受人控制的生活,好不容易才逃到凉国,靠着自己的力量在这里开起了医馆,本以为可以如此逍遥一生,却没有想到还要受到这个莫名的皇子的干扰。

“我做不到。”舒婉的语气变得僵硬而冰冷。

整齐地坐在一旁为病人们看病的美男子们纷纷站起身来,面色凝重,往这边靠近。

慕容瑾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你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敢对我们主子不敬,我们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美男子说起话来却阴狠至极。

慕容瑾正在气头上,看向说话的那名微微涂有胭脂的美男子,“如果没有那个本事,最好不要说大话,不然会后悔的。”

美男子愠怒,“比武功我比不过你,可要比用毒嘛,我们可不怕你。”

另一男子也走了过来,附和着说道:“就是,光是武功厉害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这些臭男人,整天打打杀杀的,又臭又脏。还是用毒最好,用毒最干净。不过……”男子看慕容瑾越久,就越被慕容瑾的俊朗所折服,更重要的是,慕容瑾的俊朗和美男子们的妖娆大不一样,是一种阳刚之美,光是看着那副硬邦邦的胸膛,就足以让他们*。

“不过,如果你愿意把你的傲气放下来,我们还是可以饶了你的。”说话的美男子显然有点把持不住了,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慕容瑾往一旁侧了一下,对舒婉说道:“你都找来些什么人?还是按照我说的,遣散他们,我再给你找些别的大夫来。”

舒婉玩味地看着慕容瑾。“是不是最好找一些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大夫?最好是走路都要人搀扶的那种?”

“对。”慕容瑾看到舒婉不悦的神色后又补充道:“也不是不可以找年轻的,就找一些正经的大夫就好了。”

慕容瑾的话却让一旁的美男子们不悦了,“哎,我说这位俊朗公子,你说谁不正经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调戏良家少女了?真是!”

其中一美男子已经开始在拿毒药了,慕容瑾也注意到这个站在他斜背后的人的动作,心里一紧,准备迎战。舒婉看了一眼那男子,男子只好停下手上的动作。

“你们都下去,这是我和这位公子的私事。”舒婉用坚定地语气说道。

美男们嘟着嘴,似乎不想退下,“我们曾经说过要共进退的,现在你有小人缠着,我们又怎么可能安心地看着你被人纠缠。就让这个无赖冲着我们来好了!”

美男子的话让慕容瑾的眉心更深刻了,什么叫他们要一起共进退?怎么他慕容瑾反而成为攻击的敌人了?

“你们都下去。”舒婉的语气很坚定。

美男们只好退下。

慕容瑾看到这些美男如此听从舒婉的话,心里早已怒火攻心,那双眼睛放射出的光芒如同北极冰川一样冰寒。

慕容瑾不想在这些人面前说话,拉上舒婉的手,往里屋走。

美男们看到慕容瑾的手牢牢地扣住舒婉的手腕,顿时心惊,这个从天而降的男人到底是谁啊?平日里高高不可侵犯的舒婉怎么会和这个男人纠缠不清?

唉,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称心如意的男人,竟然被自己的主人给抢去了。

一时间,美男们各种表情都有。

“大夫,我在这里等了好久了,我的病到底怎么样了?”病人催促,美男们才又重新投入到就医治人中。

进入里屋,慕容瑾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倒是舒婉淡然许多。可慕容瑾不喜欢她这样,他感觉舒婉并没有把他当做自己人,而是像对待客人一样,客气而生疏。

“或许我就不应该让你离开璃国。”十*岁的慕容瑾还是第一次遇到舒婉这样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舒婉不喜欢被人控制的感觉,“什么叫你不应该让我璃国?我舒婉想要去哪儿,那是我自己的事,不是别人能够干预的。”

舒婉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慕容瑾也怒了,“可是你在这里做些什么?你要开医馆救人,好,我完全同意,可那些男人又是怎么回事?开医馆一定要他们吗?”

“你是我什么人?管这么多?”舒婉刻意的生疏刺痛了慕容瑾的眼。

“我……”慕容瑾说不出理由。

这时红姨走了过来,“婉儿,你在这儿啊?”同时,红姨向三皇子行礼。

“起来吧,都是自己人,不用多礼。”慕容瑾在给红姨和舒婉贴上他慕容瑾的标签。

红姨哦了一声,站起身来,对舒婉道:“三皇子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应当盛情款待才是,三皇子殿下,刚才奴婢已经吩咐下去,让下人们多做一点小菜招待您,就留下吃饭吧。”

“好。”慕容瑾答应得干脆。

舒婉不服,“刚才你说什么自己人?三皇子殿下,你曾经为我保管过玉玦,我很感激你,可我也救过你的命,所以你我之前有什么恩怨的话,早已一笔勾销。你不用刻意缠着我,我也不会去麻烦你,还望三皇子殿下明白这个道理。否则,我就要怪你欺负我们女人了。”

慕容瑾无语,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舒婉在处处不饶人吧?

舒婉看向红姨,“让厨房不用忙碌了,三皇子殿下只是来凉国边境观赏景色的,等看完了就会走。我们不能耽搁了三皇子殿下宝贵的时间。”

“不会耽搁,我吃完再走。”慕容瑾说得坚定。

红姨连忙道:“好,那奴婢就退下忙碌了。”

“嗯。”慕容瑾点头,俨然是这里的男主人。

舒婉气得说不出话,这个红姨明明是她舒婉的人,怎么彻底站到了慕容瑾那一边去?

舒婉知道慕容瑾的死穴在那些美男身上,因此,说道:“既然你想留下来吃饭,也好,平日里我和我的美男们吃喝,太孤独了,有你陪着,我们也能更尽兴。”

“什么?”慕容瑾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眼前的舒婉才多大年纪啊,不过刚过笈笄之年而已,虽然别的女子到了这个年纪已经在谈婚论嫁了,但怎么也说不上熟谙风流韵事吧?

舒婉看着慕容瑾,放慢了语气说道:“我是说,平日里我和他们很尽兴。”

“你!”

“我什么?如果你嫉妒的话,就走吧。”舒婉没有留客的意思。

慕容瑾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翻涌,心里有一团怎么也无法散去的怒气,让他整个人为之战栗。

“我做过最愚蠢的事情就是让你顺利从舒府逃走!也许,我真不该让你离开璃国。宫廷险恶,喜欢自由,这些都是你的借口,你真正想过的日子不是自由,而是放浪形骸!”慕容瑾说完这些话,自己都位置已经,是不是太……太重了,可是话已经说出口,哪里还有收回的余地?

舒婉也愣住了,慕容瑾还从来没有这么跟她说过话,刚才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即便各自心里都有一些愧疚,可是,谁都不想先说一声抱歉,气氛就这样僵持着,尴尬着,压抑着。

沉默下来,舒婉才发现刚才还在忙碌着给病人看病的美男们,偷偷躲在帘子后观察着这边的情况。美男见舒婉面色通红,以为是慕容瑾让她不高兴了,其中一个美男领头走向舒婉,其他人也都走了过来。

美男拉过舒婉的手,一面拉扯,一面抚摸。“是啊,这位公子,哦,不,是三皇子殿下,我们平时呢医治完病人后就会和我们的主子享受一段很美好很美好的时光。如果你不介意,今天中午就留下来吃饭。如果你介意呢,就趁早离开。”

“是啊,其实你在这里我们还有些放不开呢。”

“就是,平时我们可没遇到过有外人在的时候。”

……

美男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开了。

慕容瑾面色越来越难看,舒婉也觉得自己和这群美男们太过分了,可是……要她说一声抱歉真的好难。正在舒婉迟疑的时候,慕容瑾转身,向门外走去。

舒婉挣脱开美男们,上前拉住慕容瑾的手。

慕容瑾甩开手,“你在这里享受你的生活吧,你说这才是你想要的生活,我明白了。”

舒婉很想质问慕容瑾: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可是,想说却终究没说,明明是自己招了一堆美男在身边,又有什么理由让慕容瑾相信她不是他说的那种人呢。

“好,你走了就永远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对,这就是我真正想要过的日子,不像在璃国那样,整日勾心斗角,活得压抑。”舒婉冲着慕容瑾的背影吼了起来。

她浑身战栗,紧张到连自己都有些诧异。

慕容瑾长吸了一口气,怎么会呢?她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还是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是真正地了解她?

慕容瑾感觉自己的鼻子酸酸的,不行,要赶快离开,决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他掉眼泪。

慕容瑾继续往前走,舒婉却有些慌了,她不是真的要赶他走的,在听说慕容瑾来到这个小城后,她还欣喜了好一阵。为什么两个人真正见面了,却吵闹起来?

这是她想要的吗?

“你站住!”舒婉心里想留住慕容瑾,话语出口,却硬如石头。

慕容瑾停下脚步,“我知道你终究是要把它要回去的。好,我今天就把它还给你,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像你说的那样,两不相欠,彼此之间再无瓜葛。”

尽管百般不舍,慕容瑾还是将那块散发着紫色微光的玉玦从怀里拿了出来,这块躺在他温暖胸膛这么久的玉玦终于要离开他了,正如她的一切,终究要从他这儿离开。

舒婉看到那块玉玦的时候,感觉有点呼吸困难,他怎么会误解她的意思,她只是不想让他离开而已。

再或者,她只是不想让他如此悲伤如此愤怒地离开,就算两人以后再无任何瓜葛,她也不要他不开心。他能在璃国宫廷生存下来已是不易,她又为何要增加他的烦恼呢?

可是,他已经将玉玦放到了一旁的桌几上,人也如同一阵风一般离开。

“三皇子……”舒婉回过神来后,上前,却早已没有慕容瑾的身影了。

红姨忙了一阵,过来看到舒婉和一堆大夫站在一起,有些疑惑,“婉儿,三皇子呢?”

舒婉收敛情绪,语气如常,“他走了,还有要事。”

红姨虽然不懂心计手段,却也能从舒婉的眼神里看到一些别样情愫,理解追了出去。

“你追来做什么?我已经把玉玦还给你们婉小姐了,从此我好她再无瓜葛。”慕容瑾在红姨追上他时说道。

红姨长叹一声,“能否借一步说话?”

慕容瑾回头,疑惑,但还是带着红姨来到了他住的地方,这里隐蔽,又有护卫保护,没有人能够闯进来。

慕容瑾待红姨坐下后,说道:“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照顾婉小姐,谢谢了。”

“谢我做什么?我是把婉儿当亲闺女的,所以不管她到哪里我都愿意守护在她的身边。说话时,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没有婉儿,自己能不能熬这么久。三皇子殿下,你和婉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是说好要留下来的吗?我都去张罗好了,你怎么又走了呢?是不是我们婉儿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红姨追问,若是被旁人看到,一定会以为红姨早已认慕容瑾做姑爷了。

慕容瑾道:“没什么,我这次来就是来看看你们的,看到你们过得……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璃国还有许多事情,我也不能太耽搁,所以只有告辞了。”

红姨叹息,“婉儿她也不容易,她从小出生后就没有什么人能保护她,我也懦弱,她的娘亲也懦弱,别人想怎么算计我们就怎么算计我们,根本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就连婉儿的娘也是被别人算计而死的。”

“我明白。”

这些慕容瑾早已调查明白了。

红姨点点头,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慕容瑾道:“红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红姨道:“我只是一个婢女,洗衣做饭什么的还能将就着做,可我实在无法保护好婉儿,她也过了笈笄之年,我作为婉儿身边唯一的亲人,应当为婉儿的将来考虑。三皇子殿下,虽然你平日里给他人的感觉是温和的,但奴婢知道,你骨子里有股王者之气。奴婢不奢求你成为一代帝王,给婉儿带来无尽的荣华富贵,奴婢只希望能有个人能保护好婉儿。”

“我明白的。”慕容瑾道,面色却没有太多缓和,还是暗沉得很。

红姨试探性地问:“三皇子殿下是不是在介意医馆那些男子?”

慕容瑾的心思被人看透了,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强作镇定,“不是的。”

红姨业不管慕容瑾是不是在口是心非,说道:“那些男子是我们在凉国救助的落难人。”

慕容瑾沉默地听着,他并不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刚好前面躺着的一窜窜落难人全是美男子。而且那些美男,一看就不正经,不让他们去做面首都亏了他们的好身段。

红姨道:“其实他们刚开始并不是长这个样子的,他们得了一种怪病,面貌奇臭,浑身也长得扭曲。其他人都很害怕,只有婉儿不怕。她说他们是因为被人拿去做了药引才会变成这样的。”

“药引?”慕容瑾可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丧心病狂的药引。

红姨也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拿活人做药引。婉儿说,凉国有一种医术,是将人盖头换面,可在盖头换面之前,需要一些活人身上的东西作为药引,而且,也要用活人来试验。他们也真是可怜,当初我看到他们的时候被吓得好长一段时间睡不着觉。是婉儿让他们变得跟正常人一样,甚至让他们拥有了人人都羡慕的面貌。”

人人羡慕?

慕容瑾不敢苟同,至少他慕容瑾就不羡慕。

原来事情是这样?

红姨接着说道:“他们为了报答婉儿,也为了讨口饭吃,就留在了医馆。其中不少人医术也都不错,这四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我们这儿的医馆医术最好。三皇子你请放心,我们在这里生活得真的很好。”

慕容瑾点头,“能看到你们过得好,我也就安心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将婉儿接回璃国的。”她是璃国的人,应当生活在璃国。

红姨忧心:“也不知道璃国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其实,我还有些担心三夫人,她一个女人家又带着两个女儿,不知道有没有逃出舒府。”

“她也离开璃国了,只是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她的一个女儿没有在她身边。璃国不会一直这么下去的。”

“如果真能那样就好了,这凉国虽然好,可毕竟璃国才是我们的家,我们也在璃国生活惯了,在这里多少有些不适应。”红姨叹息。

“婉儿不适应这里的生活?”刚才慕容瑾看到舒婉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才放心下来的,现在又有些担忧,怪自己想得太简单。

红姨道:“婉儿对这里倒是很适应,她好像很喜欢这里,看到这里的一切也都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只是奴婢有些不习惯罢了。”

慕容瑾点头,舒婉能习惯就好。

这时,慕容瑾的贴身侍卫进来,对慕容瑾耳语了一阵。

侍卫走后,慕容瑾对红姨道,“红姨,我让人送你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回璃国处理。你放心,我答应你们的,一定会做到。”

红姨点头,这个姑爷是真心喜欢婉儿的,也对婉儿真的很好。

慕容瑾回到璃国时,璃国已是七皇子的天下。不过,皇帝的势力也不可低估。

让七皇子甚为恼怒的是,慕容瑾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强大得多,不,是自己从一开始就低估了这个看似没用的皇子。

“七皇子殿下,听说三皇子回来了,您是不是要去看看他?”幕僚对七皇子慕容宏达说道。

慕容宏达不屑,“他虽然比本皇子想的要聪明许多,但这并不代表本皇子就可以把他看在眼里,他和我作对,还太弱了点。现在最要紧的是父皇那边,父皇似乎已经感觉到是本皇子杀了太子的。可是……”

“可是什么?”

“本皇子一直在疑惑一个问题,如果当初在暗杀太子的行动中帮助本皇子的不是慕容瑾,又会是谁?”慕容宏达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幕僚道:“微臣也想了许久,如果这件事情是丞相做的,那丞相现在不动声色,是想暂时观望,看谁才能够取得璃国的帝位。如果帮助七皇子殿下的是三皇子,那事情就麻烦了。”

“为何?”七皇子猜想不透。

幕僚道:“三皇子殿下帮我们袭击太子,说明三皇子一直都将我们的行动看在眼里,而我们却浑然不知。再者,他为什么要帮助我们?七皇子殿下以前可没少给他苦头吃,也没少让他受辱,如果这件事情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他就算是看到了这场战斗,也绝不会出手相助的。”

“好处?他帮助我杀了太子,除了对我有好处外,对他又能有什么好处?”七皇子还是想不透。

幕僚道:“现在,就只剩下你和三皇子是皇族子嗣,你是皇后所生,太子没了,理应立七皇子殿下为储君。可万一有人查出来曾经刺杀太子的人是七皇子殿下,那皇上还会将帝位传给七皇子殿下吗?”

“你是说慕容瑾这么做的目的是想让母后对我失望,让父皇将帝位传给他慕容瑾?”七皇子没有想到自己一直猜不透的事情里,竟然蕴含着这么大的玄机。只怪自己当时想法太幼稚,还以为慕容瑾是发自内心地想帮助他。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七皇子有些慌了,虽然他一直不惧怕父皇,但还是害怕父皇知道这件事情后,把帝位传给慕容瑾。

幕僚叹息,“现在也只有看皇上那边的意思了,如果皇上查出来,谋害太子的人是别人,那七皇子殿下的储君之位还是安全的。”

“实在不行就来个逼宫,我就不信父皇不会让出皇位。”七皇子其实早有逼宫的打算,只是这样大逆不道、遗臭万年的话,他不太敢大张旗鼓地说出来。

“万万不可,逼宫是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做的啊。”

“好了,先等父皇那边的情况吧,如果父皇知道是我杀了二哥,那我就逼宫。那个三皇子慕容瑾,爱待哪儿待哪儿去。”

……

慕容瑾回到房间,正在休息,突然宫里人来报,说有位女子要见他。

“是谁?”慕容瑾问。

“婉小姐。”手下说道。

慕容瑾忽然笑了起来,开什么玩笑?他刚从凉国边城回来,临走之前和和舒婉闹得那么不愉快,她怎么可能回到璃国了?再说了,她回来,丞相会放过她?七皇子会放过她?

不过,慕容瑾还是想去看看。也不知为何,只要是和舒婉有关系的,他慕容瑾都有些关心。

“派人去接她入宫。”慕容瑾下达命令。

三个时辰后,他终于在自己的宫殿里,看到了那位婉小姐。

舒婉看到慕容瑾,并没有说话,只是躬身行了下礼。

慕容瑾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果然是舒婉,然而,那双眼睛,却不像。舒婉的眼睛清冷中带着一丝可爱,眼前这个女子,目光略微有些麻木,和舒婉太不像了。慕容瑾忽然想起红姨的话,说道,“带婉小姐下去休息。”

舒青本以为见到慕容瑾后,慕容瑾会对她百般呵护,也会任由她吹枕边风。却没有想到慕容瑾看到她之后一点欣喜的样子都没有。

而接下来的几天,舒青也在期盼着慕容瑾能来看她,等来的却还是宫女。

她想着法子要去见慕容瑾,也被宫女给挡住了,不是说慕容瑾在忙,就是说慕容瑾没在宫里。这个慕容瑾到底在做什么?

七皇子这边,也听闻三皇子将舒婉接入了宫中。又想起舒青曾经说的话,这个慕容瑾请虽然不值得他付出心思,但用一块玉玦就将他绊倒还是不老费什么。而且,最近等皇上那边的情况等得他都没耐心了,先绊倒慕容瑾吧。

如此想着,七皇子便带了一群人,往三皇子慕容瑾的住所冲去。

不到半个时辰,七皇子的人就将三皇子的寝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皇上知道后,气得不行,赶紧摆驾过来。

慕容瑾自然也快速回到了宫室。

“你做什么?”慕容瑾看到七皇子后,并没有了往日的客气,而是直接质问。

七皇子愣了一下,这个三皇子的原形终于暴露了,“我还能做什么?我曾经听闻你可是藏有凉国的东西,我怕别人冤枉了你,所以就带人来查看。怎么?我说三哥,难道你不想让我证明给世人看,你府上没有凉国的东西?”

“如果你要搜,就尽管搜好了,我不介意。只是你这么做,恐怕会让父皇伤心。”慕容瑾道。

七皇子逼近慕容瑾。“你别拿父皇来压我,我告诉你,我能杀了其他人,自然也能杀了你。”

“你杀了其他人?”慕容瑾故意加大了音量。

七皇子紧张了下,不过看到四周出了慕容瑾的人就是自己的人,他根本不用顾忌什么,说道:“是又怎么样?你别以为你说话声音大一点我就会害怕。等我搜出了脏东西,以后的日子,有你好过的。”

“尽管搜。”慕容瑾面色如常。

七皇子笑了起来,“果然会装啊,当初在舒府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你就躲在那个低贱庶女的房间里,只可惜当时我太着急了,才让你活了下来。不过没关系,你慕容瑾的命迟早是我的。”

“希望不会让你失望。”

七皇子的人搜了许久,都没有搜到那块凉国玉玦。

“说,你到底藏在哪里!”七皇子没有耐心了。

慕容瑾做出惊讶的样子,“七弟,莫非你糊涂了?是你吵着嚷着要来搜东西的,可现在你什么都没有搜到,反而怪到我头上来了。还是回去吧,这样愚蠢的事情不要再做第二次了,会让天下人耻笑的。”

七皇子正要发作,却看到总管来了。总管让七皇子去见一趟皇上。

“何事?”七皇子怒意正浓。

“奴才也不知道,只有等七皇子殿下去了才明白。”

七皇子的人如同打了败仗,先前的嚣张气焰都没有了,只能离开。

众人离开后,舒青走了上来,“三皇子殿下,你没事吧?这个七皇子实在是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样做?你们可是亲兄弟啊。”

慕容瑾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嘲讽的笑意。

舒青见慕容瑾没有回答,也不敢再多嘴。

“来人,带婉小姐下去休息。”慕容瑾再开口时,已是下逐客令。

舒青心里失落,本以为可以趁此接近慕容瑾的。

慕容瑾在书房里坐着休息,这些天的劳累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贴身侍卫前来禀报,说皇上和皇后已经知道是七皇子殿下杀了太子了。

“知道就好。”慕容瑾语调平淡。

“就是不知道皇后和皇上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侍卫担忧。

慕容瑾睁开眼睛,“七弟毕竟是皇后亲生的,皇后说什么也不可能杀了七弟的,所以太子被杀的真相只是让皇后和皇上伤心一场而已。”

“那我们怎么办?”侍卫担忧。

慕容瑾再次闭眼,用手揉捏太阳穴。

“等。”

一个字,侍卫如何也参不透其中的奥妙。

这时,又一侍卫进门,慌张禀报,说婉小姐被七皇子的人抓走了。

“抓走就抓走吧,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慕容瑾道。

慕容瑾的贴身侍卫不明白了,在舒府,可是慕容瑾坚持要救舒婉的,现在婉小姐被他接入皇宫了,他不但不去看婉小姐,反而任由七皇子的人将她接走。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舒青被七皇子抓住了,本以为可以凭借七皇子对自己的喜爱而苟且偷生,却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脸早已变成舒婉的了,她也只有在舒婉的影子下生活下去了。

七皇子挑起舒青的下巴,“这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得那个慕容瑾的欢心,我本来一直没有把那个慕容瑾放在眼里的,却没有想到他现在这么镇定,就算本皇子带了一大队人马去他的宫室,他也没有心惊。好一个有城府的皇子,我以前太低估他了。”

“七皇子殿下,我只是一个女人,和你们之间的恩怨没有一点关系,还希望七皇子殿下能饶我一命。”

“饶你?你是慕容瑾在意的女人,凡是他喜欢的,我都要糟蹋掉,不然如何泄我心头之恨?”

说着,七皇子狠狠两巴掌甩在舒青脸上。舒青的脸立即出现十个红印子,而且,好像有点歪了。

七皇子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情况,立即被吓了一跳。舒青伸手摸了一下脸,发现右脸歪向了左边,心里顿时着急起来,换成舒婉的容貌对舒青而言已经很难看了,现在脸又歪了。怎么办?怎么办?

七皇子强忍着心里的厌恶,在下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同时厉声呵斥,“来人,将这个丑八怪关起来,每日受大刑伺候。本皇子还要你们把她受罪的情况告知给慕容瑾,看到到底能忍耐到什么时候。”

七皇子出了房门,这才大口喘息。

“殿下受惊了。”幕僚安慰着七皇子。

七皇子缓了好一阵才说道:“这人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吓死我了。”

“属下也不明白,可能是殿下太用力了。殿下,皇后一直在哭闹,说要见您,这可怎么办?不管我们派多少宫女和皇妃去安慰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是哭闹不停。”

七皇子气愤道:“这点刺激就受不了?那其他死了儿子的妃嫔岂不是要去死了?真是的。好了好了,实在不行我去见见她就是了。”

“恐怕皇后等不了,她每日闹得厉害,还似乎想寻死。”幕僚紧张地说道。

七皇子愤怒,“她要寻死就让她寻死好了。”

“可是皇后说想向你要个说法,否则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宁,就算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女人真是麻烦。好了,我现在就去看她就是了。”

七皇子说完,朝皇后的寝宫走去,一路愤然。

七皇子没有食言,他去看了皇后,不过和以往的讨好不同的是,今天,七皇子面色孤傲,看皇后的眼神也很冷淡。

“我知道了,你二哥就是你杀的对不对?”皇后的目光犀利,唇画得很红,胭脂也抹得很厚,却依然无法掩饰她的沧桑和憔悴。

“是。”七皇子已经不打算再掩饰什么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二哥做皇帝和你做皇帝有什么区别?你二哥那么疼你,他自然会许你一生富贵无忧。”

皇后想不明白,她多希望自己的猜想是假的,然而慕容宏达的话让她最后一点期盼也破灭了。

七皇子冷漠道:“对你而言,我和二哥任何一个人做皇帝都没有区别,因为你都可以高枕无忧地做你的皇太后。而我,当然是希望自己做皇帝了。好了,其他的废话我不想说了,你好好在这里待着等着做皇太后吧。”

“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你的父皇?”皇后心痛。

慕容宏达阴阳怪气地说:“哎哟~我好怕哦。你让父皇知道后,你觉得父皇会怎么做?你以为你还能做皇太后?若是这皇位让慕容瑾坐了去,他会饶过你?你以前是怎么对他的?他怎么可能忘?母后的手段可是这后宫中数一数二的。”

七皇子说完,转身,根本不管皇后在身后如何嚎叫祈求。

“宏达!我真的没想到你是这样没良心的。我告诉你,就算你做上了皇帝,我也依然不会让你好过,我要让你永远记得你二哥,要让你的灵魂备受煎熬。”皇后咆哮着,她舍不得她的任何一个儿子,却不曾想过自己曾经设计害死了多少妃嫔的孩子。

七皇子停住脚步,猛然,从一侍卫腰间拔出长剑,刺向皇后。

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包括七皇子自己,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做。

皇后瞪着一双眼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为两个孩子操劳了一生却落得如此下场。

“你……”皇后嘴角流出猩红的血,接着,瘫软在地。

她把一生都耗在了两个孩子身上,倒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眼泪已不能表达皇后此刻的内心,闭眼,不想再看这世界一眼。

七皇子短暂地吃惊后,扔下长剑,离开了皇后宫室,把一切麻烦都丢给了房间里的其他人。

可是七皇子才刚刚走出皇后寝宫,就看到有人将皇后寝宫包围了起来。

“怎么回事?”七皇子拉来自己的部下,“不是说包围皇帝寝宫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七皇子怒不可遏,在他决定来看皇后时,就已经下定决心要逼宫了。早一日做皇帝,早一日心安。他才不要向那愚蠢的二哥一样,做什么储君,结果遭人暗算。

部下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面色为难。

“怎么了?说啊!”七皇子愤怒得想要把眼前的人吃掉。

这时,一个人影从一旁走了过来。

七皇子长吸一口气,脸部扭曲而狰狞,闭着眼,像是极端愤怒又像是极端享受,“怎么又是你,慕容瑾!”

慕容瑾面色如常,“这里是母后的寝宫,我来保护母后,有什么不对吗?”

七皇子阴阳怪气地笑了笑,“你的母后?莫非当初母后生下的人是你?哈哈,你保护母后?我的耳朵没有听错吧?那个女人可是折磨了你十几年,你都忘了?还说什么保护?”

“我今天来就是保护母后的。”慕容瑾没有多余的话,眉宇微微相蹙。

七皇子从慕容瑾的神态里看到了危险的信号,近两年来,慕容瑾的变化很大,也有谋臣对他说慕容瑾才是他这个七皇子最应该防范的对象。可是,他七皇子嚣张跋扈惯了,只认为自己的二哥才是最大的敌人,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七皇子走近慕容瑾,压低声音,依然是阴阳怪气的语调,“你要救的母后已经被我杀了,所以你还是滚吧,滚得越远越好。”

“来人!”慕容瑾大喝一声。

一声令下之后,一大群侍卫跑来,包围了七皇子。

七皇子指着慕容瑾骂了起来,“你干什么?”见慕容瑾根本没有一丝反应,七皇子又看向那些侍卫,“你们不想活了吗?如果你们稍微动脑子想一想就应该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退下!”

慕容瑾盯着七皇子,眼神犀利而带着寒气,“正因为他们是动了脑子的,所以才更加清楚地知道自己该站在什么位置。七弟,走吧,一起去见父皇。”

慕容瑾挥手,侍卫上前,想要押住七皇子。

七皇子快踢过一把大刀,并迅速向慕容瑾砍过去,动作快到其他侍卫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七皇子的大刀就要劈到慕容瑾时,慕容瑾快速拔出长剑,用巧劲格挡。

如此巧劲用得很玄妙,慕容宏达被弹出好远,慕容宏达根本就不相信慕容瑾有这么高深的武功,只当他是侥幸罢了。

再挥大刀,更快,更狠,更准,就连站在远处的侍卫都能听到大刀劈开空气时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可是慕容瑾,依然神态自若,目光清冷,手中长剑快速旋转,再出招时,长剑以顺着大刀的长柄击打在慕容宏达的手上。

慕容宏达的手被长剑划伤,本能地扔了大刀缩回手。

长剑旋转,又回到了慕容瑾的手上。

大刀也在这一刻,哐当一声落地。

慕容宏达惊愕,“你怎么会如此高深的武功?以前本皇子和你切磋过,你根本就是个废物,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学得了这么厉害的功夫?”

慕容瑾道:“既然七弟想要切磋,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让着你点怎么行?”

“原来你一直都在欺骗我们,原来真的如幕僚说的那样,璃国皇子中,我最应该先杀的是你慕容瑾~!”七皇子面色铁青,被侍卫控制住的他也终于想明白一个道理,为什么他平时找人练武的时候总是赢,他还以为自己武功真有多厉害了,可笑,原来是这些人故意让着他,故意让他骄傲自满。二哥估计早已看出其中的端倪了吧?只是他为了自己的未来,竟也不道破其中的玄机。

慕容瑾做出略微惊愕的样子,“先杀?原来其他皇兄皇弟的死都和七弟有关。”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以为你能做成皇帝?做梦去吧,就算是你活着,父皇也绝对不会把皇位给你坐的……”

“放肆!”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响起,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所有的侍卫听闻这个声音后,都跪在地上行礼,除了控制七皇子的那一队侍卫。

“父皇……”七皇子愣住了,虽然他决定逼宫,却没有想到是在如此被动的形式下让父皇知道他的恶劣行径。

“别叫我父皇,咳咳……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父皇?朕生的儿子怎么会是一个弑母杀兄的东西?痛心啊!痛心!”皇上虚弱得很,老泪纵横。

七皇子还想再说什么,皇帝抢先,“来人,将这个不孝子永禁冰晶岛,永不释放。”

冰晶岛,一个位于璃国和凉国之间的小岛,终年积雪,寸草不生,是历代用来囚禁朝政要犯的地方。

七皇子摇头,早已慌乱了心神,“不,父皇,不要,我是你的皇儿啊,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这样对我。”

“那你又是怎么对朕怎么对你的母后和皇兄们的?你最幼,所以朕总是让其他兄长让着你,可这并不代表朕就会姑息你的罪孽。来人,带他下去!”

皇帝说完这话,又一滴眼泪从眼眶里滑落。

七皇子想要使出武功对抗,却发现自己早已被人控制得不能动弹。

七皇子大笑,笑声在皇宫里久响不绝。

翌日,皇上寝宫传来噩耗,皇帝驾崩,享年63,遗诏一封,传位三皇子慕容瑾。

差点被七皇子的手下折磨死的舒青,听闻慕容瑾登基的消息顿时欣喜不已,求着让人放她出去。可是却没有人理会她的请求,她望着暗无天日的牢房,再看看蓬头垢面、疯疯癫癫,没有人样的自己,痛哭失声。

慕容瑾登基后,颁布了一系列的变革措施,朝中大臣无不归顺,天下子民无不欢欣鼓舞。

璃国,终于迎来了一代明君。

又是一个冬天,舒婉正在忙碌着给人看病,忽然看到一个几乎都快要忘记的身影。

“三娘……”舒婉愣了一下。

三夫人和舒梅看到舒婉,已是泪流满面。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红姨上来,拉住三夫人的手,眼泪扑簌地掉落。

三夫人将自己逃亡的经历对红姨讲诉了。

“舒府没有了,本以为日子会难过,却没有想到当事情真的落到自己头上时,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过下去了,而且不见得比以往差劲。”三夫人也紧紧握着红姨的手感叹。

“是啊。”红姨擦拭着眼泪。

舒梅看向舒婉,满是愧疚,“婉儿,对不起……以前……都是我不好,能在这里找到你们真的是太好了。”

舒梅说得真诚。

舒婉摇头,“都过去了。”

三夫人忽然羞涩地笑了起来,“这一次我们也是听到别人说有个叫舒婉的年轻女大夫在这里行医才有幸能找到你们的,现在终于找到你们了,梅儿的婚事就不会显得太冷清了。”

“婚事?”红姨惊讶。

三夫人点头,“是曾经救过我们母女一命的一个书生,模样清秀,虽然也没什么太大功名,在一个小城里教私塾,但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恭喜你们啊。”红姨道。

舒梅依然愧疚地看着舒婉,“婉儿,你会来吗?”

舒婉点头,“会。”

舒梅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被人救过,看过太多之后才明白,勾心斗角没什么好处,唯有自己和身边的人过得好才是幸福。

只可惜,桃儿看不到她这个姐姐幸福的时候了。

这时,一队黑一人从天而降一般,将舒婉的医馆围得严严实实。

“终于找到你了,舒婉!不,应该叫你未来的凉国女王。识相的话,就把那块能证明你身份的唯一信物——玉玦交给我,否则,我们立即将这里夷为平地。”黑衣人说得狠毒。

凉国公主?她是舒府最软弱的七姨娘所生,七姨娘又是在璃国土生土长的,怎么可能是凉国的公主?舒婉虽然在长相上有几分异域风情,但她自己对自己的身份还是很了解的。这些人脑子没毛病吧?

而且舒婉只觉得那块玉很奇特,绝对不会想到那是凉国公主的。

也就在这时,平日里斯文的美男们通通站了出来,每个手指间都夹着一个修长的瓶子。

黑衣人大喝一声,“杀!”

只有杀了舒婉,他们才能回去复命,凉国才能真正被他们的主子掌控。

美男们手上的药瓶里的粉末被他们挥洒出来,凡是碰到那些药物的侍卫们,纷纷倒地,捂着眼睛,抠着皮肤,仿佛身染重疾。

舒婉让红姨带着三夫人和舒梅离开,自己从怀里拿出药瓶,扔出一个,轰隆一声,侍卫纷纷被炸得粉身碎骨。

“主子,快走!黑衣人越来越多了!”美男们看到一波又一波的黑衣人袭来,简直就是要屠城的节奏啊。

舒婉知道,走又能走到哪儿去?这些黑衣人既然来就是做好充分准备的,也是断了她的退路的。

黑衣人杀势汹汹,美男们快支撑不住了,还有一两个美男的身上被侍卫划出一条条长长的口子。

舒婉心惊,难道自己好不容易从璃国来到凉国,就再也无法回到璃国了吗?

这里虽好,可毕竟自己是凉国人啊。

“主子小心!”一美男的话刚落脚,一个黑衣人就拿着大刀划伤了舒婉的手臂。

美男快速撒药,杀了那黑衣人,同时跑到舒婉跟前,“主子,你怎么样?走,我带你离开!”

舒婉摇头,“没用的,他们这么多人,足以将整个小城屠杀干净。我们在这儿杀一个算一个,杀得越多赚得越多!”

“主子!”美男们受到舒婉感染,纷纷拼命地挥洒药粉。

一时间,哀嚎声一片。第七十一章:

“主子,我们撑不住了!”一个美男手上的药粉已经用完了,舒婉见状,赶紧扔了一个过去,自己手上也还只有一个而已。

舒婉拼尽全力,扔出药粉,连最后一个也没了。

好,她舒婉就是死也要死得值得。今天也杀了不少黑衣人了,够了!

舒婉闭眼,等着阎王爷的降临。

然而,什么动静也没有,依然是一片嚎叫声。

再睁眼,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却是他。

想多了吧?

回过神,依然是慕容瑾站在自己身前。

“看来你很享受这场杀戮?”慕容瑾来救人就救人,怎么还喜欢埋汰?舒婉不悦,嘟嘴,“我只是在想,能不能像说书人讲的那样,召唤来天兵天将。”

“那召唤来了吗?”慕容瑾嘴角扯过一抹邪魅的笑意。

舒婉没有回答,心里却甜丝丝的。

慕容瑾低头,在舒婉耳畔低语,“我说过,我亲过你了,你就是我的了。”

他的气息,还是那么熟悉,萦绕在她的耳际,酥酥麻麻的。

就在这时,舒婉看到黑衣人的领头正举着大刀靠近慕容瑾,舒婉紧张,低呼:“小心!”

慕容瑾反手挥剑,身后的人被慕容瑾刺倒在地。慕容瑾手起剑落,跟本都没有回一下头,舒婉看得有些呆了,那个被人欺负的三皇子,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有男人味?这么厉害了?

慕容瑾低头,想要再尝一尝舒婉的味道。

“这么多人!”舒婉皱眉,在杀戮场上接吻可不是她喜欢的。

慕容瑾反手一抱,紧紧搂住舒婉的纤细腰身,飞身离开。

这日,三夫人忙完手上的事情,又急着走到舒梅的房间,“梅儿,妆容好了吗?吉时马上就要到了。”

舒梅浅笑,脸上一抹红晕,“娘,您已经来问过我很多遍了,好了,现在都收拾妥当了,您可以放心了。”

三夫人还是很细心地上下打量,生怕有什么地方没有收拾周全。

舒梅拉过三夫人的手,“娘,您已经检查了很多遍了,您放心吧,已经没什么地方不周全了。”

一旁的罗妈妈也笑道,“夫人怎么比自己当年出嫁还要紧张啊,吉时就快到了,我们还是先歇一歇,以免等会儿有许多事情需要我们去招呼,却又力不从心。”

“对对对,先歇息,先歇息。”三夫人连忙坐下。

这间再普通不过的农家院子里洋溢着喜气,到处贴着红联,一个个喜字占据了不少显眼的位置。

一个人影在农家院子外徘徊,头上罩着麻布,看不清她的脸。不过从身形上看,年龄应该和舒梅差不多,那身形也和舒梅有几分相似。此人悄悄看了一眼院子,听到院子里的笑声时,唯一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却散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当舒婉领着众人走来时,这个蒙了麻布的女子立即躲到一旁。

舒婉走到院子门口时,看到古朴典雅而又干净的农家院子,不禁心生出几许羡慕。

“是婉儿来了?”罗妈妈赶紧向三夫人和舒梅道。

舒梅要站起来,出门迎接舒婉,三夫人按住她的手,“你就在这儿坐会儿吧,新娘子可是不宜多走动的。有娘去就好了,婉儿会理解的。”

三夫人出门,看到舒婉,立即跪地行礼,罗妈妈也跪地。

“三娘,罗妈妈,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舒婉看到三夫人这样,有些诧异。

“参见……”

“不用多礼,快起来吧,不能让别人听到了。”

原来是慕容瑾的声音,舒婉转过身去,看到身穿一袭暗绣坎肩的慕容瑾正盯着自己。习习凉风吹拂起慕容瑾额前的细软发丝,卷起他略带邪魅的浅笑,一时间舒婉似乎又看到他在颠鸾倒凤之时的神态。

舒婉心里一热,想起这些日子来两人不分昼夜的恩爱,还是有点羞涩,但那双眼眸还是保持着以往的冷静,“三娘快起来,我们到屋里坐吧,还好没错过吉时,不然真对不住梅姐姐了。”

三夫人点头,“有你们来,我们就很开心了。”三夫人看着舒婉,“婉儿,三娘以为你再也不会原谅梅儿了,却没想到你如此宽宏大量。”

舒婉道:“今天是梅姐姐的大喜日子,我们就不谈这些了吧,而且,梅姐姐现在变得温婉贤淑,不正是三娘想要看到的吗?我们应该感到高兴,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

若不是舒婉这几日心情好,可能也不会让曾经的那些事都过去。

舒梅在房间里听到舒婉的话,已是泣不成声。罗妈妈无意间看到舒梅的样子,赶紧走到舒梅面前,“小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舒梅看着舒婉,“我就是因为高兴,才会流泪的。不是说出嫁的女儿都要哭嫁吗?就当我是哭嫁吧。”

舒婉走向舒梅,轻抚了一下舒梅的发簪,似乎舒梅不是姐姐,舒婉才是姐姐一样。也是,若让舒梅和舒婉站在一块儿,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眉眼冷清的舒婉是姐姐,而温婉柔弱的舒梅是妹妹。

三夫人也走到舒梅跟前,为舒梅轻轻拭去脸上的泪花,轻声感叹,“曾经我以为荣华富贵才是最能给人安全感的,为了那份荣华富贵,我忍气吞声,每日的生活都是如履薄冰。现在来到凉国边境,住在这农家小院子里,才感到什么叫舒坦。自由自在就是舒坦,无忧无虑就是幸福。婉儿,若不是那日舒府被毁,我恐怕一辈子都无法明白这个道理。”

舒婉道:“我们现在都平平安安的,已经足够了。”

门外忽然响起了喜庆的唢呐声,不过,耳朵灵敏的人一听就知道这唢呐只是由一个人吹出来的。喜庆之余,还带着一丝孤寂。罗妈妈赶紧从门外跑了进来,匆匆道:“夫人,新郎来了。”

门外一声长长的“吉时已到”,三夫人竟忽然哭了起来。

“梅儿,到了夫家可别忘了娘。”三夫人握住舒梅的手,不舍。

舒梅点头,“娘,我会回来的。”

舒梅鼻子一酸,眼泪再次坠落。

罗妈妈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由得落下了眼泪。

舒婉的眉眼不再像平日那么清冷,她看到一身凤冠霞帔的舒梅,心里竟有一丝温暖,如果自己披上这身衣服,会是怎样的场景?

慕容瑾从舒婉的微妙神色上察觉到舒婉内心的丝丝涌动,伸手,搭在舒婉的弱肩上,搂过。

舒婉竟没有挣扎,她已将慕容瑾视若生命中的那一位。

众人跟着舒梅出了房间,在石阶上止步,一直目送着新郎将舒梅背上轿。

“梅儿……”三夫人又喜又有些哀伤。

就在清秀的新郎背着舒梅走到院子外时,一声“舒梅”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清秀新郎只是一介书生,迎亲队伍只有一个吹唢呐的,显得寒酸,却也只能请得起这么一个人了。所以这里的所有人,只有新郎、舒梅、唢呐手、两个轿夫和院子内的人。

不过,院子内的人距离舒梅还有一段距离,按照凉国的婚俗,送新娘的家人在房门旁看着就好。

一声“舒梅”让舒梅整个人都惊住了,好熟悉的声音,只是,唤出这个名字的人怎么用麻布裹着脑袋?她是谁?声音为什么那么像桃儿?

“桃儿?”舒梅惊讶低呼。

新郎愣了一下,“怎么了?”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因此快速地往轿子旁边走。

舒梅的眼睛却始终盯着那个蒙着麻布的女子,女子的脸被厚重的布裹着,脖颈处却有一小块没有遮住。舒梅眼尖,立即看到那一块皮肤竟被腐蚀得厉害。

“桃儿!”舒梅不顾一切地喊了一声。

三夫人惊讶,更多的是和舒梅一样的情绪,就要往院子外走去。罗妈妈立即拉住三夫人,“夫人,按着凉国的风俗,您是送亲的,下了这个台阶对新娘子不利啊。”

“我是璃国人,这风俗对我们没有什么不利的。”三夫人说罢,走下台阶,几乎是冲着往院子外走。

被麻布过了脸的人,扬了一下手,手中的粉末便被洒了出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快速移了过来,并在同一时间取下女子头上的麻布,快速地将空气中飘扬飞洒的药粉往别的方向拍掉。

“啊~”舒梅在看到那女子的脸时,整个人都惊呆了。那是怎样一张脸啊,疙疙瘩瘩,还有灼伤的痕迹,嘴唇扭曲着,鼻梁也歪向一边。

但那双眼睛——

舒梅的眼眶再次充盈着泪水。

三夫人走过来时,看到那女子,也被惊得一呼,但随即又反应过来,眼泪扑簌掉落。

慕容瑾将手中的麻布扔给女子。

舒婉跟了过来,看到那女子时,不禁心里一悸,舒桃,何时变成了这个样子?

“为什么这么做?”舒婉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明白刚才被慕容瑾分散掉的粉末是什么,能够让人中蛊的一种毒药。与其说是毒药,不如说是一只只细小到人的眼睛难以看清楚的虫子。这些虫子能够进入到人的皮肤里,食血肉为生,最后将中毒的人啃噬殆尽。

舒桃没有麻布掩盖,慌乱了一阵后,目光落在舒婉身上,“是你?你怎么还没死?哦,对,你有璃国三皇子作为护花使者,当然不会轻易死掉。哪像我们这样,亲娘无能,又没有个可靠的男人可以依靠,所以一切都只有靠自己。”

“桃儿,真的是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娘一直都是你的依靠啊。”看到女儿这样,三夫人的心如同被万剑剜割。

舒桃将麻布重新裹上,动作熟练,似乎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千百遍。

“有你这个娘又有什么用?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不是拜你所赐吗?如果你当日有点本事,就不会让我沦落成现在这个样子。”舒桃一提及自己的娘亲,就充满了仇恨。

舒梅已经顾不了自己还在成亲,让新郎将自己放下,她走向舒桃,“桃儿,你知道吗?这一年来,娘亲每日都挂念你。我们都以为……都以为……不过看到你还活着,我们都很开心,桃儿,不要再折腾了,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过平淡幸福的日子好不好?”

“你们都以为我死了对不对?我现在还活着站在你们的面前很让你们失望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从你装疯卖傻开始你我的姐妹情分就断了。”舒桃决绝。

说着,舒桃看向舒婉,“都是你,是你把我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如果不是你,凉国的人又怎么会为了让我变成你的样子去偷什么玉玦而将那些虫子撒在我脸上?我现在痛不欲生,这些都是你舒婉造成的!”舒桃说得气氛,脸部肌肉在麻布下不自然地扭动。

舒婉没想到舒桃在经历了舒府的落败、人生的颠沛流离之后还是这样狠毒,竟然向自己的亲姐姐挥洒蛊虫。舒婉拿出随身带的一个水晶小瓶,在小瓶里放了一些药水类的散发着异香的东西,接着将水晶瓶放到地面。那些在地上的粉末般地蛊虫竟然以惊人的速度扑向水晶瓶,竟无一例外。舒婉拾起水晶瓶,将其密封。

舒婉优雅地做完这一切,才看向只留着一双眼睛在外的舒桃,“你为大夫人做替死鬼,也是我的错?你成为大夫人借刀杀人的武器,也是我的错?你将自己的孪生姐妹引入沼泽也是我的错?你将这些蛊虫带来洒向你的亲姐姐,也是我的错?”

舒婉步步紧逼,舒梅低下头,她不知道舒婉为何会知道沼泽的事,她为了保护舒桃,硬是没有对任何人提及。

舒桃狠狠地瞪了一眼舒梅,以为是舒梅将这一切告知给舒婉的。

舒婉走向舒桃,似乎并不害怕她狰狞的面容,还有那双依然没什么智慧,只有狠毒的眼睛。

“你以为大夫人喜欢你?她为什么要将一只金镯子赏赐给你们两个人?她明知道那是丞相府的东西,又不能平分,为的就是让你心生嫉恨,除掉舒梅。别以为你真的能进什么丞相府,最在乎嫡庶之分的丞相再糊涂,也不会糊涂到把一只镯子赏赐给庶出的小姐,到时候他问起来,大夫人只需要说是你偷走的,你就万劫不复了。不过好在大夫人没有那样的机会了。”舒婉的眼睛似一把长剑,要将舒桃的面罩挑开,将她的灵魂也挑出来。

“你来对付我,事情成了,得利的是大夫人,对你,她随便给点什么赏赐就打发了。事情败了,死的是你,和她大夫人没有任何关系。你以为自己在大夫人那里很重要?如果真的那么重要,为什么她不让你住进她的院子?她只是在需要你的时候喊你一声,在不需要你的时候,你自己就得走得远远的。我说得对不对,就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舒婉没有停歇的意思,她今天不想再忍着不说了,“我知道你是一个没有心肝的人,不过今天我还是想告诉你,你说三娘不在意你。你知道一年多以前,舒府还没有毁掉的时候,三娘对我说了什么吗?她说,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留你一命。你还觉得你的娘亲是不在乎你的吗?”

舒婉看了一眼舒梅,又收回目光,落在舒桃身上,“如果你的姐姐不在意你,又怎么会一直隐瞒你将她推入沼泽的事情?”

“那你怎么会知道?”舒桃有些激动。

舒婉看了一眼一旁的三夫人,“知道的不止我一个,你的伎俩太稚嫩,用在寻常百姓家都有些不合适,更何况是舒府。今日,你姐大婚,如果你不是来贺喜的,就请离开。普天之下,比你拿来的这蛊虫高级的毒药多得是。”舒婉摇晃着水晶瓶,像是打量着某种神奇的药材,神色专注。

舒桃被舒婉一步步击垮,她一直固执地坚持的一些东西,在舒婉这里成了不堪一击。

舒桃愤恨地哼了一声,转身,舒婉唤住她,“桃姐姐,刚才在摇晃瓶子的时候,我已经在不经意间让你身上染上了一种香味。”

舒桃戒备地嗅了嗅,并没有什么香味啊,这个舒婉,故作神秘罢了。

舒婉继续道:“这香味只有一种蛊虫能够嗅到,如果你想去谁那里告诉三皇子殿下的行踪的话,你的日子不过好过的。”

三夫人听到这里惊慌起来,她赶紧跪在舒婉跟前,“婉儿,你曾经答应过三娘的,无论如何都要饶桃儿一命。桃儿欠你的太多,我这个做娘的来还。”

舒婉语气冰冷。“如果她不去见那些不该见的人,蛊毒虫自然不会被吸引。就连她皮肤下的那些蛊毒虫也不会对她造成生命危险。”

舒婉说罢,不去看三夫人,而是看向舒梅,语气和缓,“梅姐姐,吉时已经到了,上轿吧。”

舒梅的眼角还挂着泪水,当她看到舒桃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之后,才由新郎背着上了轿子。

三夫人还瘫软在地上,舒婉不想看到三夫人跪地求她的场面。

慕容瑾拉起三夫人,“你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还是让舒桃自己选择吧,是回来和你平淡过日子,还是继续作恶,都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决定的,一切都要看她自己。”

三夫人点头,罗妈妈也跟着点头,“三皇子殿下,您能来我们已经很高兴了,千万不要因为我们而被凉国人抓住把柄啊,不如您先回璃国?”

慕容瑾看向舒婉,舒婉本来想在这里多呆一些时日的,可是现在一点留下来的心情都没有,只好点头。

迎亲的队伍刚离开一会儿,慕容瑾也正准备和舒婉离开时,忽然感觉到不对劲。

舒婉看到慕容瑾面色凝重,也站定在原地,不再乱动。

“看来今天的离开不是这么顺利的。”慕容瑾低头,对舒婉挤出个笑脸,原本是强挤出的笑容,却比别人真诚的笑容更有感染力。

妖孽就是妖孽,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动人心魄。

三夫人和罗妈妈看到慕容瑾和舒婉都不再走了,赶紧上来,关切地问怎么了。

慕容瑾嘴角扯过一丝邪魅,“该来的总会来,这一号人已经纠缠朕很久了,今日也该做个了断了。”

慕容瑾的话才刚刚说完,就有十几个黑点从山谷上方而来。

慕容瑾拔出腰间长剑,将舒婉护在左边怀里。

长剑呼啸,让冲锋而来的黑衣人感觉到一阵阵压力。

身份都心知肚明了,还需要一身黑衣打扮吗?慕容瑾在心里嘲讽,手起刀落,血滴四溅。

不一会儿,就有五六个黑衣人躺在地上了,摆出各种*的离别姿势,似乎阴朝地府比人间舒服多了。

如果那些站着的黑衣人还要靠近他的话,他一定会让他们摆出更*的姿势。

只是,这些黑衣人似乎没有先前那么勇敢了。

“慕容瑾,果然名不虚传,这次我算是真正领教到了。”声音一出,那些还站着的黑衣人立即让出一条道了,并恭敬地站成两排。

一个被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双眼睛的黑衣人,只是他的那把泛着阴森光芒的宝刀显示出了他身份的与众不同。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只会让你的喽啰出来招呼呢。”慕容瑾语调清冷。

黑衣人看向舒婉,“别废话,我今天来只为了一件东西,就是这姑娘身上的紫色玉玦,如果你们识相的,就拿出来,否则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还不知道谁碎石谁呢。”慕容瑾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舒婉努力想看出黑衣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奈何黑衣人把自己包裹得实在太严实了,根本无法看到。“你跟踪我这么久了,还需要蒙着脸吗?我知道你们想要那块玉玦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不过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本姑娘不想给,就谁都无法拿到。”

“那就要看看是你的手硬,还是老子的刀硬。”黑衣人说着,又要往舒婉这边杀来。

慕容瑾旋转长剑,三下两下便挑开了黑衣人的面纱。

一个面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叔出现在舒婉面前,舒婉差点没吐出来,和她暗中较劲这么多年的人,好歹长相奇怪一点好吧?就这样普通的一张脸,怎么……不过,这和长相又有什么关系?

舒婉有点凌乱。

慕容瑾松开舒婉,和黑衣人来了一场真正的较量。

黑衣人的武功可不像他的脸那么普通。

黑衣人的一招一式都显示出凉国人的风格,狠戾,残暴,精准。

舒婉在一旁,为慕容瑾暗自捏了一把汗。不过慕容瑾看起来却很轻松,飞身出击,落地格挡,一切都显得很自然,而且……俊逸出尘。这样一个男子,注定是要将舒婉冰封的心融化,也注定将舒婉的心和灵魂都拿去。

舒婉的目光落在拼杀厮打的两人身后,舒桃又折回来了?

这一次,舒桃似乎很不好受,捂着脸,弯着身,那张脸几乎要贴到地面了。

“救我——救我——”

舒婉只能从舒桃的嘴型辨别她所说的话,她的那张用来遮盖丑陋面容的麻布被随意搭在肩上,显得凌乱而憔悴。

三夫人也看到了舒桃。

“桃儿——”

三夫人轻唤一声,心都被拧紧了。

三夫人忽然看向舒婉,拉过舒婉的手,想说什么,却终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当舒桃走过来时,面相普通的大叔终于被慕容瑾控制住。

舒桃看到这一幕,浑身一惊,同时跪地,对舒婉告饶,“求求你婉儿,以前都是我不对,我不该害你,不该听信大夫人的话,不该……不该把我的亲姐姐推入沼泽。我已经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我,求求你救我。我被折磨得不行了。”

舒桃的脸因为蛊虫的窜动而扭曲。

舒婉看到她那张越来越活跃的脸才明白,原来控制蛊虫的人并非别人,而是被慕容瑾控制住的这位大叔。不过,舒婉也从舒桃眼神深处一闪即逝的精光里看到了别样的东西。

“你去告密才致使蛊虫被打扰的,我怎么救你?”舒婉不去看三夫人,尽管她知道三夫人正用一双悲悯的眼睛看着她。她必须让三夫人明白,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救的。

舒桃见舒婉横了心不救她,便看向被慕容瑾控制的大叔,“快救我!你说过,只要我按着你说的去做,你就愿意给我解药。”

“这蛊毒根本没有解药!”大叔终于忍不住,向着另一边干呕。

舒桃发狠地看向三夫人,“你不是说你心疼我吗?你不是说我是你亲生的吗?那你怎么不为我求情?难道你想看着我死吗?”

舒桃越发狠戾的样子,让三夫人的心被狠狠地拧成一团。

三夫人不知所措,当她真真切切听闻自己的小女儿害自己的大女儿差点死掉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痛苦。也恨舒桃,也想打舒桃,可是她毕竟已经经受了磨难。

忽然,舒桃倒在地上。

舒婉看了一眼舒桃,眉眼冷清地说道:“她体内的蛊毒虫已经波及脏腑,没救了,刚才我用的药,本就不是害她的,当然也算不上救她,只是为了尽量引出一些蛊虫。”舒婉看向三夫人,“我答应过三娘的,就一定会做到。”

“婉儿,能不能……能不能想想办法?让她不这么痛苦?”三夫人终于还是开口了,她真的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受这么大的磨难。

“可以,但此药下去,她不会再有任何意识,只会是一具空壳。三娘要这么做的话,我会照你的意思做的,因为——你曾救过我娘。”舒婉全当是还三夫人的人情。

三夫人迟疑了一阵,闭眼,点头。痛苦在眉间萦绕。

舒婉拿出一个天蓝色药瓶,滴在舒桃的脸上、身上。

不一会儿,舒桃的身上竟然冒出许多透明的蛊虫,如同水一般,却又比水粘稠。

三夫人心惊,站着的黑衣人纷纷皱眉,都忍不住感到阵阵恶心。

蛊虫被舒婉杀死,化为灰烬。

而躺在地上的舒桃,脸也不再像刚才那么扭曲,却也不似曾经的貌美,只能说还有点人形。

三夫人抱着舒桃,一面哭泣,一面为她收拾。若不是亲生娘亲,又怎么会如此不嫌弃?

舒婉走向黑衣人,“你为何要拿玉玦?”

黑衣人看到舒婉已是浑身战栗,他也是玩蛊毒的,不过他的那点伎俩在舒婉面前,简直就是不值得一提。他哆嗦着说道:“因为……因为那枚玉玦是凉国皇族的玉玦,持有该枚玉玦的人就可以登上凉国女王的宝座。我们……我们……”

“别说什么‘我们’,是你吧?朕已经查明,你是凉国的皇子,你不想看到凉国再被女人把持朝政,所以想夺了该玉玦,然后自己登基。就算你不能登基,你也可以凭着这一枚玉玦找一个傀儡女王。”慕容瑾说着,手上的力度也大了几分。

如果不是这一次,黑衣人们势在必行,他这个凉国皇子断然不会出现。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皇子大叔还有些不甘心,但当他感到慕容瑾手上的力度在加大时,还是忍不住放低了声音。

慕容瑾道:“你难道不知道凉国女王已经在昨日登基?而我璃国使者已经带上厚礼到凉国皇宫庆贺去了。”

“不可能!”大叔的眼神坚定。

舒婉也觉得奇怪,她的玉玦一直被黑衣人追踪,也被大夫人惦记,如果她真是凉国公主的话,又怎么会有人全然不顾她这个公主的存在而登基?

慕容瑾同样坚定,“上一任女王已经看出你的野心,所以将璃国公主藏了起来,又悄悄命人传谣言说能证明公主身份的紫色玉玦在璃国帝都。只是刚好舒府的七姨娘,也是朕的丈母娘,她刚好有这么一枚玉玦而已。”

“太荒谬了!”凉国皇子还是不信。

慕容瑾道:“而且,这枚玉玦也不是什么凉国玉,是西域玉玦,只是和你们凉国玉有些相似而已。让你为了一个对你毫无意义的玉玦折腾这么久,你们凉国女王大人还真是英明。”

“不可能!”凉国皇子长啸。

这时,一队身穿白色束身衣的侍卫模样的人整齐地快步行走而来,逼近凉国皇子。凉国皇子在看到这一队人时瞬间崩溃,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一举一动竟然都在别人的圈套里。

“有何不可能?我们在这儿等你多时了。”领头的侍卫挥手,其他侍卫上前,控制住凉国皇子,押着凉国皇子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凉国皇子仍然在长啸,不可能!绝不可能!

“感谢璃国殿下。”侍卫首领行礼。

慕容瑾点头,“你们回去复命吧,朕只是来这里看看曾经的故人,马上就走了。”

“不到王宫坐坐吗?我们女王大人一定很想见到您。”

“不用了,退下吧。”

“是。”

凉国侍卫走远了,舒婉才看向慕容瑾,“为什么他说凉国女王一定很想见到你?你和那个女王很熟吗?”

“也不是很熟。”慕容瑾看到舒婉醋意大发,心里一阵窃喜。

“不熟还会这么说?”舒婉揪住慕容瑾不放。

慕容瑾的心如同山花绽放,“当然不熟,她这么说那是她的事。如果你想朕和那个女王再熟一点,也不是不可以的。好像那个女王也挺漂亮的。”

“你敢!”舒婉声音不大,气势却不小。

慕容瑾爽朗的笑声,在凉国边城山谷飘荡。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