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现在的孙放，根本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我能理解，你代表着总会，向我圣地分会的质疑么？”

针锋相对，既然这位弓手想要在言语上做文章，孙放许久没活动活动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而老实说，觉醒到现在，除了那一个精灵王子，他还真没什么机会与同职业的战职者较量较量。这个弓手首先提出私人，孙放却偏偏要问清楚到底是个什么含义。

私人，那他根本就提不起任何兴趣。是个人，就可以质疑一方势力么？

很显然，孙放加重语气的反问让弓手有了一个短暂的错愕。众所周知，一个人的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对比上一个能称为势力的存在。除非，你是完全超越传奇的圣阶强者。

“他可以代表我弓手总会。”

另外一个沉稳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短暂的僵持。孙放视线稍稍偏转，刚好对上一个平稳的目光。

孙放微笑，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圣地分会完全欢迎个大势力的各种质疑，当然包括总会这样的存在。”

稍稍顿了顿，孙放继续问：“那请问，你是质疑我的身份呢，还是实力？”

也是不想有太多言语上的纠缠，孙放才在只言片语之后直接将矛盾凸显，从根本上说，这些其实都只是面子上的争执，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无谓之举。

“当然，是实力。”

得到同伴的支持，弓手像是有了足够的勇气：“咱们弓手之间的较量，最是公平。你不会以为，我29级挑战你18的等级，有以上压下的感觉吧？”

这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了。谁都能看出，这个弓手，差着孙放不是一岁两岁的问题。

“不会不会。”

孙放当然不会计较这些言语上的东西，依然微笑着问：“不过，切磋是不是限制太大了？”

片刻的沉寂之后，四周一片哗然。

一直以来，孙放就不认为年轻是所有轻狂、或者无畏无惧的借口，永远不是。

一个人，就应该为他的所有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尤其，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

毫无疑问，在一开始之际，年轻弓手就从各个方面隐隐占据了上风。可惜他根本就不知道，作为一个出头鸟，需要面对些什么，同样需要准备些什么。

孙放面带着微笑，却是冷着一双眸子再度扫视四周，在顷刻之间便将一些嘈杂之声生生压了下去。

孙放满意的点头，随即将视线转向明显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年轻弓手：“既然已经修炼到了29级这个高度，你就应该知道，咱们这些所谓的战职者，在那些切磋中根本就不能发挥相应的实力，是不是？”

孙放声音轻柔，却很有一番咄咄逼人的气势。挑战？当然可以。但是是个人就以这为借口来让一个前两天还躺在地上，连手也无法举起的人，刚刚爬起来便如此的活动筋骨，是不是也有些太过儿戏了？

而既然是毫不掩饰的质疑，当然不可能只是想看看在切磋中展现的“部分”水平。

“行，我答应你。”

毕竟是年轻人，就算那位沉稳一些的同伴依旧沉没不语，但弓手依旧是在众多的视线之中挺起了胸膛，接受了孙放实战的建议。

孙放微笑着摇头：“何必那样一副赶赴生死的模样？我保证，我不会伤害到你的性命。”

四下再度哗然，不过孙放的话却显然没有说完：“这样吧！二十秒时间，如果你还没躺下，我就当众退出弓手公会，如何？”

寂静，瞬间的死一般的寂静。

不是因为孙放所说的二十秒的限制时间太过骇人，却是他口中的退出弓手公会这个赌注来得实在惊天。这个世界，势力代表着什么？

已经在暗黑世界生活了十多年的孙放不会不清楚，在战职者能被称为世界高端的情况下，势力绝对是属于规则一般的不可逆反的存在。就算成功突破到传奇阶位，也没有一个战职者，能轻言退出所在势力的可能。

就算这个势力，是属于那种摇摇欲坠，处于绝对低下状态的小势力。

这无关于忠诚，而是一种真正的束缚。或者说，是缘自于这个残酷的环境下，约定俗成的一个维护势力基础的东西。

毫无疑问，孙放的这番大话直接封住了所有人的声音，就连已经上前几步，准备一番战斗的年轻弓手，也在孙放似乎随口而出的话语下定定怔在了原地。

“不如，我来做个见证？”

冷场不久，一个清丽的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清晰传入场中，而已经团团围成一个大圈子的人群，从后面也是出现了一些骚乱，逐渐分开一条大口子来。

孙放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年轻弓手，似乎在等待着他的答复。

有必要答复么？

孙放并没有要求对方有相对的承诺，然而在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他知道事情已经不那么受自己控制了。

爱丽丝来了。

作为新任的神殿圣女，爱丽丝绝对有资格在任何的场合担任这种见证的角色。或者说单单从身份来说，完全是在给孙放以及年轻弓手脸上增光。人类就是如此的一个群居性极强，集体认识也够好的一个种族，而往往一个身份，便能够解决很多事情，很多东西。

爱丽丝一来，主角自然不可避免地转移。而当几乎所有的视线都转移到她身上的时候，这个在几年前和孙放一起修炼还会时有扭捏的小姑娘，已经有了足够匹配身份的那份沉稳，甚至是冰冷。

爱丽丝丝毫没有在意这些有着炙热，或是有着畏惧和崇拜的目光，直直看向了孙放：“孙大哥，我来做这个见证人，行么？”

孙放微笑，很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其实在他心里，听见这声虽然熟悉，但却感觉已经距离了万里的“孙大哥”之后，孙放便有了一个感觉，这一声有些亲昵的称呼，很可能是今生最后一次听见了。

爱丽丝微笑，然后看向了年轻弓手。

事实上，在爱丽丝叫出这声“孙大哥”之后，场面便再次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一个嘈杂无比的境地。一些隐隐听说过爱丽丝来历的人还好，毫不知情的人，则完全属于一种震惊的态势了。

他们却不知道，这样的场合之下，这一声的称呼，带给了孙放几多心酸。

年轻弓手，很显然无法抑制的兴奋了。

虽然不同属一个势力，但神殿圣女这个名头可不是他这样的所谓天才就可以轻易触碰的。整个暗黑世界，只能存在于一个圣女这样的概念，已经可以充分说明爱丽丝如今的身份。而这样完全降低了姿态，自告奋勇来担任这样一场微不足道的小小的非正式较量，就算因此而失去生命，又有何妨？

“开始吧！”

爱丽丝的话语，在这里明显就属于权威，出乎预料的是，她并没有为难年轻弓手，提出孙放意想之中的相应的代价，倒是让他心里隐隐多了几分好奇。不过既然叫了开始，他也没有再有所纠结。

“孙放阁下。”

还没有亮出武器，年轻弓手的带着一些颤抖的声音便响起在孙放耳边。而这个时候，场面已经基本归于平静，这让年轻弓手很是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这个笨蛋。

还没等待弓手说出什么，孙放已经在心里哀叹。同时，也隐隐有些明白，爱丽丝为什么不为难这个家伙了，那不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嘛？

让他自己说出来，多自然？

孙放的猜测没错，年轻弓手在激动之下，虽然语气有着些须结巴，但依旧十分清晰地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意思。

“您既然能做出二十秒的承诺，在下也不能小气不是？这样吧，如果我果真倒在您的箭下，不管是否超出二十秒，我都以死相赌，如何？”

理论上来说，这样的条件，完全可以和孙放的“退出公会”相匹配了。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悍然一死相比孙放口中的退出公会后满天下遭遇追杀和唾弃来得简单得多，但从本质上来说，也就是一死而已。

孙放叹气，没有掩饰的叹气。

这个代价，有些超出他的预期了。

但是现在，他除了叹气之外，却根本不能阻止什么。或者说，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爱丽丝，都不能再有阻止的可能了。

孙放看向了一直保持着淡然微笑的爱丽丝，眼中的光芒异常明显：这，就是你要的么？

爱丽丝没有回应，只是礼貌地阖了阖首。

瞬间亮出碧绿长弓，孙放抬眼看向了四周。而不用招呼，所有人都是有序地朝后缓慢后退。弓手之间的较量，玩的就是一个距离，尽管很多人在见到孙放的碧绿弓之后眼色都是一亮，但在如此场合之下，却也没有大煞风景的情况出现。

有些事情，是需要战斗才能解决了。

孙放的心里升起一丝明悟，没有再理会完全作为旁观者出现的爱丽丝。而他对面的年轻弓手，也是瞬间亮出了自己的全身装备，暗金绿色交杂，甚是壮观。

最关键的，是那种与刚才表现完全不同的气势方面的表现。

作为对手，孙放对这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弓手在这一瞬间表现出来的沉稳的战斗的气质，从心里还是绝对满意的。就算顶着天才的光环，就算有着势力的庇荫，这些战职者也不是完全的孙放曾经戏言的那种废物。要不，也不会有高达29级的等级了。

弓手的对决，虽然名义上属于不算切磋的生死之战，但为了公平还是应该在战斗开始的时候拉开超出三十码，也就是有效攻击的距离。孙放虽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较量，但对其一些规则，还是大致了解的。

而他，也并没打算先出手。

最为重要的一点，他也根本不愿意使用碧绿长弓早就展现出来的大幅度提升有效攻击距离的逆天属性。

这，才是真正的自信。

慢慢后退，孙放虽然亮出了碧绿长弓，但左手连箭矢也不抽出的表现明显让围观的大多战职者感到不屑。抛开相差10级以上的等级不说，光是这份随意和先前毫无遮拦的狂言，便不会让任何一个陌生的人有良好的印象。

可是，有一个直接称呼为“大哥”的爱丽丝在，这些不管是明里暗里的不屑不满，也只能存在于心里了。

很快，两人便拉开三十码的安全距离。

而这时候，爱丽丝也是很解人意的远远开口。

“开始。”

话音一落，年轻弓手便瞬间将早已握在手里的箭矢搭弦，弓着身子警惕的向着孙放靠近。反观孙放，却是依旧不抽箭矢，在爱丽丝声音还未消散之际，大步朝着弓手走去。

场面寂静无声。

踏上一步，年轻弓手便瞬间举弓，随着他的动作，一团氤氲着剧烈寒气的白色雾气，瞬间在尖头凝结。

是冰箭。

战职者之间的战斗，这种最基础的技能相对使用得更多。尤其是这种控制效果要远远超出实际伤害的技能，不但技能成型的时间短，而且其控制效果和冷却时间都要比高级技能好上不止一点半点。比如冰箭，其冰冻时间就要远远高于它的升级技能，急冻箭和冻结之箭。

当然，冻结之箭就可以抛开说，那绝对性质的完全冻结，可是一个非常逆天的效果。

冰箭的成型非常快，也就是孙放随意地踏上三十码的节点之时，那蕴涵着无穷寒意的箭矢携带着一团耀眼的冰蓝，刹那之间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孙放笑。

同样随意的后退半步，孙放就像是行走在平时之间，路上遭遇了一个小小的障碍物而已。但也就是一个微小的后退之后，没有丝毫停顿的步子，不着痕迹地再前一步。

与此同时，几乎和年轻弓手一模一样的一记冰箭，朝着年轻弓手轻飘飘地飞去。

时间，刚好过去三秒。

实事求是地说，在时间只是相差仅仅一秒不到的情形下，两支冰箭几乎是同一时刻各自命中了目标。不同的是，孙放身上瞬间笼罩的点点冰蓝，却像是一些美丽的泡末一般，只是一个闪现，便在他的继续开弓之间，尽数滑落。

四秒。

年轻弓手被诡异地冰冻。

孙放笑容依旧，以零点八秒的均匀速度，朝着被大幅减速的年轻弓手如连珠一般射出普通箭矢。就像他除了一个冰箭技能之外，丝毫不会任何多余的技能一般。

四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这光景，哪里像是在观赏一场关乎生死的对决？

没有呼喊声，没有鼓劲声，年轻弓手像是呆楞一般驻足在原地，甚至没有发出除了先前冰箭以外的任何反击。

事实上，在被成功冰冻，并以无可躲闪的感觉承受孙放的第一次普通攻击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第七秒，已经足足射出四记普通攻击的孙放微笑着停下射击的动作，同时眼看着尚在半空的最后一支箭矢没入弓手胸膛。

－97！

依旧没有激发出双倍伤害，甚至没有带出孙放天赋附加的固定伤害，但也就是这堪堪接近三位数的数值，已经足以将年轻弓手头上的血条逼迫出来。弓手周身的装备不可谓不华丽，但也就是那些耀眼的华丽，让在场大多数人都能猜测到一些装备的名字，以及具体属性。

孙放，当然也不会例外。

冰冻时间还有整整一秒，加上孙放停顿的动作和稍稍显露的平射速度，完全可以悠闲地射出至少两箭。

胜负，已分。

年轻弓手头上的血条是那么显眼，显眼得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呆楞着看着那几乎只留一丝血皮的暗红。就连当事人自己，也似乎并没有从简单至极的较量中回过神来。

孙放收起弓，尽管对手并没有如自己所说的那样躺下。

“比试，结束了么？”

爱丽丝的声音，打破了场中死一般的沉寂，那不带一点感情的声音，有着几分跳跃式的温婉。

没有人回答，孙放面带着笑容，看着前放不远的年轻弓手。

“我该怎么宣布？”

爱丽丝继续开口，那声音却俨然多了一份冰冷的调皮。

“宣布什么？”

看着年轻弓手呆楞的面上逐渐浮现一抹死灰，孙放终于转移了视线，看向不远处的爱丽丝：“小妹？”

爱丽丝张了张嘴，没有回答。

孙放满意地点点头，朝着从冰冻中回复过来的年轻弓手快步走去。而此时，弓手的那一位有着沉稳声音的弓手同伴却是张了张嘴，看到孙放有些轻快的步伐后，自顾叹了口气。

“二十秒，到了呢。”

孙放的声音充满着无奈，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弓手却有些轻微颤抖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可是，我就根本没有加入过弓手公会，该怎么退出？”

弓手没有回答，只是用依旧呆楞的眼睛看着满脸笑容的孙放。

“年轻人。”

孙放一瘪嘴，再不理会处于呆滞状态的年轻弓手，以一个洪亮的几乎在这片辽阔空间带起回声的声音向着围观的人群道：“还有谁质疑圣地弓手公会的决定？我保证，我以我的人格保证，下一次的赌注，绝对不会再开这样的玩笑。”

玩笑。

尽管孙放近似无赖的话语，加上那一副绝对无辜的表情很让一些人切齿，不过四顾之间依旧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就连以绝高姿态出现的神殿众人包括仪态依旧大方无比的爱丽丝，都无可抑制地陷入一阵死一般的沉寂。

场面，成为了孙放一个人的表演。

孙放叹一口气，瞄着神殿一众人的方向轻声道：“那大家就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都不是小孩子了，还喜欢这样没有一点意义的围观？”

不得不说，在心里下定决心的瞬间，孙放的眼里，已经将在场的任何人当成了自己全部的对手，并以一种义无返顾的姿态将自己一次次地推向看似毫无退路的境地。虽然并没有表现出足够震慑这些家伙们的实力，但孙放相信，已经不会再有人出面为难了。

关键，就在于爱丽丝。

从爱丽丝现身的时候起，这场本来完全可以成为切磋性质，就算真正对决也不会出现非死不能解决的战斗已经完全改变了味道。而就在孙放获得胜利的刹那，却给他以一个任何人都没想到的无赖举动，生生将事情逆转。

而且，逆转得毫无余地可言。

诚然，在孙放心里，的确在一开始就做出给予胆敢做出头鸟的任何对手一个付出代价的决定，而且这个代价还要相对的刻骨铭心，但在爱丽丝出现之后，他就从根本上改变了这个看法。其实在那一瞬间，他根本没有仔细思考爱丽丝的最终目的，单单是那一个坦然的神殿圣女的身份，便让他有了无法动摇的决心。

不过，场面之间却并没有如孙放预料那般在自己近乎于嘲笑一般的讽刺下慢慢散去。纵然没有人出声，也没有哪怕一个人有退却的意思。

孙放无奈地瘪瘪嘴，径直朝着距离不远的琳搭建的帐篷走去。一番活动，他已经感觉到一些难免的疲乏。纵然这些人还有继续看热闹的兴致，他也没了一点表演的心情。

都在等待，爱丽丝的举动吧？

这是个明显的问题。自己的态度，已经很好地将先前爱丽丝那声亲昵的“孙大哥”生生击碎。而既然可以看到一个更大的出头鸟有所表现，当然好过他们这些所谓的啊猫啊狗来得更为精彩。

可惜，孙放已经累了。

“孙放阁下。”

一个熟悉万分的声音，将孙放离开的脚步生生停顿，但是孙放，在叹气的同时却没有转身。

竟然，是萨德。

想过了许多阻拦的可能，但孙放依旧没有预料过之中有萨德的可能。这不是信任，而是缘于一种潜意识里的认识，就在琳替他分析了萨德可能存在的身份之后。

萨德啊萨德，你也有如此时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