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祈刚刚听到前半句就被季司绍的声音盖过去了。

“妈！”季司绍尖叫着冲上去，死死的拽住病床的栏杆，他恨不得冲上去把季岚救活。

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眼里满是颓然和恐惧，生在这个纨绔子弟身上看着不可思议，却又是那样真实。

护士推不动病床，对一旁的陆廷说，“还是先把病人送去病房你们在过来吧，请家属配合一下。”

陆廷晃了晃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被叫到的时候愣了一下，才上前去拉季司绍。

可季司绍已经完全对他厌恶了，一掌打掉他的手，怒吼道，“你滚，你不是我爸！”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陆廷大吼大叫，这让陆廷脸上一时挂不住，可也看在这么多人上他没有教训季司绍，而是一反常态的跟季司绍说好话。

“先让医生把你妈送去病房，你现在是在耽误你妈治疗。”

俨然是一副好父亲的模样。

季司绍虽然厌恶陆廷，可听到跟季岚有关的，还是动了动身子任由护士把病床推走。

可他站在原地没动，定定的看着手术室，眼神一时没有焦距。

陆廷也跟着病床走了，只不过在转角处离开了医院。

季岚又住进了icu，这一次是因为病情感染，加重恶化，比上一次更加严重，甚至比上一次生存的几率更加小了。

上一次是百分之七十，这一次只有百分之三十了，医生和家属只能期待奇迹发生。

如果没有奇迹，那么只能剩下悲痛和遗憾。

在医院里早就司空见惯了，可一群护士医生却比接受其他病人而言，对待季岚要紧张的多

毕竟季岚的身份不一样。

季岚的情况不允许别人进去探望了，穿防护服都不能了，只能站在外面隔着玻璃远远的观望着。

季司绍在外面站了半天，手指一直握着拳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季司绍站在他身后能看得出他的愤怒。

“回去休息，这边我会派人来照顾。”季祈最终还是上前一步。

季司绍没动，或者说根本没听到。

季祈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才见他回神，又说了一遍。

“我不回去，我要看着我妈醒过来。”季司绍颓然的靠在玻璃上，深情落寞而又孤寂。

季祈不想对他客气，他本来就一直不怎么喜欢这个侄子，见他违抗，语气不觉严厉起来，“你在这里没有用，反而会添麻烦。”

他把‘添麻烦’几个字咬的极重，听的季司绍一下就捏紧了拳头，手上暴起青筋。

“现在回去，明天再过来，”他已经没有耐心了，“别让我说第三遍。”

季祈比季司绍大不了几岁，但年龄和阅历都摆在面前，季司绍不得不听他的话。

因为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了季岚，除了陆廷，季祈才是他最后一个亲人。

如果季岚真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需要靠季祈才能为季岚报仇。

季司绍挣扎了几分钟，最后还是走了。

临走之前他看了季祈一眼，走了几步又倒回来，跟他说，“我可以相信纪伏不是凶手，但是这件事绝对和她脱不了关系，我会让她赔罪的。”

放完了狠话他就里离开了。

病房外面终于回归了平静，季祈眺望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抿唇一言不发。

且不说凶手是不是纪伏，可季司绍这态度也转变的太厉害了。

如果没有搞错，不管是从资料上还是这几个月的接触上来看，季司绍是特别喜欢纪伏的，喜欢到可以为了她跟家里决裂。

现在又为了不明不白的凶手头衔把纪伏置于死地，这样的喜欢真的是喜欢吗？

季祈背对着icu病房，在病房外静坐，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东西，最终定格在手术室的画面上。

半响，他才起身离开了病房。

回家的路上，他就觉到了助理的电话。

听完助理的汇报，他把车停在路边抽了好几支烟，整个车里弥漫着尼古丁的味道，驾驶座上稍微开了一点窗户，也散不尽这呛人的尼古丁。

抽完最后一支烟，季祈俯身将头抵在方向盘上，脑子里充斥着尼古丁带给他的麻痹，让他一瞬间失神，一瞬间忘却所有事情。

最后交警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车，想了想还是走上来敲窗户。

窗户一打开车厢里面的烟味都把交警呛得忍不住咳嗽起来。

“先生，这里不能停车……您……季总……”交警认出他来，心里咯噔一声。

“嗯。”

然而，季祈并没有看他一眼，打开了车厢里的所有窗户，将尼古丁的味道散出去，才发动了车辆。

季祈走后，停留在原地的交警似乎还能闻到空气里面的尼古丁，那味道简直让人沉醉又难受。

闻得出是高档的香烟，可依然没能抵过是尼古丁的刺鼻。

季祈回到家已经是十点多了，车厢里的烟味散的差不多了，只是他身上还是残留了一点。

一路上开着车窗也没能让冷风带走他身上的气味。

推开门，李妈刚好从厨房里出来，见他回来了，笑眯眯的问，“季先生回来了？需要用晚饭吗？”

季祈有一瞬间的恍然，仿佛能看到站在李妈的位置上的一个头发花白带着金丝边老花镜的老奶奶。

那是他的奶奶。

他奶奶是个很温柔的人，是个大家闺秀，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笑眯眯的，季祈从来没见她红过脸。

除了……那一次。

当时他还小，差不多几岁的样子，季岚就带着一个男人回来过，正是陆廷。

一开始大家吃饭都其乐融融的，都觉得陆廷这个人挺好的，这顿饭吃的不算是称心如意，但也不算是尴尬。

之后的几天季岚一直会带陆廷回来，美曰其名给陆廷见见家人，熟悉熟悉交流感情。

一开始都挺好的，大家也很喜欢陆廷，可是到了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奶奶突然就把陆廷赶了出去。

还让他这辈子休想进季家的门。

只要她活着绝对不可能让他娶了自己孙女的。

大家都吓坏了纷纷询问奶奶是怎么回事，可是奶奶一言不发，只是厉声训斥季岚，让她不要和陆廷来往了。

断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