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总无视我的冷嘲热讽，继续说道：“今年跟往年不同，我所属的大部门，另一个项目亏损了上千万，几乎抵消了我们项目给公司带来的所有利润……”

“您今年的年终奖泡汤了？”解路冷冷地问道。

妙姐和黄毛棍子一脸懵逼，他们一个是为爱而来的免费劳动力，另一个刚来两个月，屁股都还没坐热，全然没想过项目收入和利润的问题。

而我和解路，从应标到开发、验收、测试、上线、发布以及后续无穷无尽的迭代，每一个版本都付出了心血，每次半夜加班，都是靠齐总打的鸡血撑下来的。

齐总，也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心情，他满脸愧色，继续说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跟大家说一句抱歉。”

“唉，算了算了，于情于理，没毛病！吃饭去，今天不加班了。”

解路摆了摆手，竟然没等齐总宣布散会，就自顾自离开了。

这哥们牛，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我以前只看过他怂天怂地怂我，第一次见他怂领导，我真是谁都不服就服他解路。

齐总见他的洗脑对象走了大半，剩下的小半个我无足挂齿，就散会了。

有些人自己健忘，总以为别人也是健忘的，譬如齐总。

第二天早上，他就把前一天的不愉快抛之脑后，直接扔给我跟解路一张年后出差大计划表。

这张表的规模总算对得起我们那坑爹的三千万元大项目了，我也是从这张表才解读出了我们项目的价值来源。

其实很简单，就是给甲方的每一个省公司都做一个定制化的迷赚app。

我们前段时间在广西做的那个初见成效，被其他各个省份纷纷追捧。

且不说促销员用它能卖出几个产品，其实，这些省公司的初衷，只是想用迷赚来撑撑门面。

有了自己的迷赚，它就可以兴高采烈地向它的客户们宣告，看，我们如此传统的公司，也成功地走向了互联网化的创新道路……

在如此光鲜亮丽的背景意义的衬托之下，齐总的大事演变得顺风顺水，掐指一算，之前一个迷赚值一百万元，现在排着队做三十多个迷赚，妥妥地三千多万就到手了。

多么痛的领悟……受害者只剩我和解路……

收入的诱惑已经明摆在那儿了，再来谈谈成本问题。

假设在我来公司之前，迷赚的主体部分真的值一百万的话，后面的定制版迷赚的工作量只需与甲方的省公司打通定制化购买接口，顶多是我与解路两个人三个月的工作量。

服务器等硬件资源是复用的，所以按照我们月工资之和30000元人民币来计算，成本最多不超过10万。

以此类推，假设做30个迷赚，我们能给公司带来的利润大约是2700万。

这就是传说中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了。

过去的一年，多少心怀梦想和美好创意的创业公司，由于资金问题，在寒风凛冽中瑟瑟发抖，死无葬身之地。

而迷赚这样的辣鸡项目，却在国企豪掷千金的庇护之下，风生水起。

细思恐极。

然而这两千多万的净利润跟我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跟齐总也没有太大关系。

看淡之后，这不过就是两个大公司之间的利益纠葛罢了，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跟解路私下探讨了一下，既然事实已经无法改变，换谁来开发都是一样，不如就顺其自然，去各省游山玩水，顺便工作交差，也不枉之前加班到死毫无回报。

他冷冷一笑，小眼睛眯成一条小缝，无比赞同地点头：“如此甚好。”

农历年后的厦门，依旧还停留在冬天，阴雨绵绵，寒风凛凛。

我跟解路拖着行李箱，来到机场，新年的第一站是广州，位处七大菜系之一的“粤系”所在地——广东省，让我满怀期待。

一到目的地，我们把行李安顿在宾馆，就开始寻找租房。

甲方的办事处坐落在白云区，为了方便沟通，齐总特意嘱咐我们就在周边租房，他已经调查过了，房租再贵，单身公寓一个月每人也就1500，比住宾馆要便宜多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按照他的指示，我们很快就在距离办事处两公里之内的小区里租到了一套两室一厅，房租2800元一个月。

跟厦门不同的是，广州已经开启春天模式了，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味道，就连迎面吹来的微风都是湿润的，让人感觉从头到脚都沾上了水滴。

跟一个身材微胖的人一起同行，一路上他都在念叨“饿饿饿吃吃吃”，也有可能是因为话不投机半句多，逛吃是产品狗跟程序员唯一的共同话题。

新的一年，我的运气不错，打开手机地图，小技的ar模式自动开启，显示距离我五十米的位置就有目标餐厅。

它坐落在一条不起眼的小街巷里，如果不是靠小技找过来，估计我住这附近三个月都未必能发现。

走近一看，娅媛餐厅，这个名字很淑女，而服务员把菜单递上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报价可一点儿都不淑女。

店面看起来只是不起眼的普通大排挡的装饰，甚至有些陈旧，但是一盘煎黄花鱼竟然要价89元，一碗番茄牛肉要45元。

刚刚在广西混了一段日子的我，真真的觉得饭店在打劫。

但是转念一想，这里是广州，北上广深的广，一线城市，跟小厦门与大广西都是不能比的。

解路跟我一样，看到反差极大的环境和价格甚至有些想要拍桌子走人。

但是环顾四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由得心生好奇，宁愿被宰，也想试上一试。

上菜之后，我才发现这家餐厅主打家常粤菜，不仅食材用料舍得下本钱功夫，出品也非同寻常。

一道豉油糖煎黄花鱼，竟做得这般鱼皮酥脆，肉质鲜嫩，令人惊叹。

黄花鱼上面铺满了厚厚一层炸蒜末，配着甜豉油一起吃，简直不能太美味。

再看这道简单的番茄牛肉，我竟能从中尝出新鲜番茄的酸甜味，而不像普通餐厅加了过多番茄酱的那种味道。

我最喜欢这样的餐厅，食材和烹饪手法好，完全对得起它的价格，至于店面环境什么的，当然是选择忽略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