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她
作者:千宿      更新:2019-08-01 06:44      字数:2212

我打开门,一个叼着烟的卷发女人站在我的面前。

不是吧?齐总不是说,宁缺毋滥吗?这回看来是真受刺激了,招的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啊!

“你是……新来的?”

我话没说完,她就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找李森。”看来是我先入为主了,齐总没说今天还会来新同事。

李森?谁啊?

正打算跟她说,你找错门了。

不对,李森不就是叔叔嘛!我老是记不住他的名字。因为根本就没人叫他真名。

“叔叔,有人找。”

叔叔闻声而起,“谁找我,这个时间是要请我吃饭吗?”他一边微笑着一边往外走,走到门边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

接下来的对话,其实我并不想听见,但是客厅实在太大太空。

“李森,好久不见,怎么跟侄女住在一起了。”这个女的好厉害,说话的语气,就像教导主任。

“不是,这是公司,女同事,我长得老,大家都叫我叔叔。”

“确实,挺老。”

“你……找我有事?”叔叔见到这位“阿姨”,就像见到老婆似的,因为他浑身都散发着怕老婆的气质。

“什么叫我找你有事?你从失踪到现在,都半年了!我动用了我所有的关系才找到你,没想到你竟然待在这种不起眼的小公司一蹶不振,我还以为你有能耐上天了呢!”这一番教训,她又有了“妈”的气质。而叔叔瞬间变成了“儿子”。

失踪半年?叔叔?逃婚?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他低下头,摸出烟,点燃了一根。

“走吧!”

“干嘛?”

“回去啊!我那儿至少还是五星级酒店,厨子怎么了?流言蜚语怎么了?你还是不是男人了?”五星级酒店?大厨?叔叔的背景?叔叔果然深藏不露啊!

看来他脸上的沧桑不是白活的,他估计是当大厨当累了来我们这小庙歇会儿?

“不去。你走吧。”叔叔低下头,用沧桑低沉的声音说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

“不去!”

啪啪,两巴掌的声音,然后,那女的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趁叔叔转身回来的瞬间,赶紧回到座位,正襟危坐,假装没有听到任何他们之间的对话。

让一个女人,当着同事的面,打脸,还是两下,好丢脸,叔叔真是可怜人。

客厅里静得可以掉下一根针。

估计不止是我,除了忙前忙后收拾屋子的许晖,其他人应该都看到听到了刚才的一幕。

下班了。

我最怕这种沉默持续下去,忍不住说道:“叔叔,要不要楼下吃烧烤?今天双十二,我们打算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解路这个脑残插嘴道。

“庆祝我没钱剁手啊!”我一边答一边向他挤眉弄眼。

“好嘞,算我一个。”他终于开窍。

“我也去吧,我得认识一下大家。”新来的妹子也附和。

“什么?你们约饭不叫我?”许晖在楼上向下吼道。

“来啊!一起啊!叔叔也一起吧。”

说实话,我最怕他拒绝。但是他竟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不过饭局好像并不能缓解他的苦闷,他一个人喝闷酒,一瓶接着一瓶。他自己喝还不算,喝到微醺就开始到处敬酒,最后把解路和许晖喝倒了,他自己还痛苦地清醒着。

新来的妹子,估计从来没经历过这等场面,吓得脸色发白,好几次轻扯我的衣角,想要提前开溜,又说不出口。

最后她总算是借口上厕所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我发短信给她,她说在同学家先住一晚。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我跟叔叔,很戏剧地,一人搀扶着一只醉鬼,回到了红宝石。

本以为喝多了,睡一觉就能把今天忘记。如果失恋有一千种缓解方式,我可能会选择这最简单的一种。

而叔叔不行,因为他的酒量太好。

把许晖和解路安顿好后,他一个人坐在客厅发呆。

我作为跟他一样清醒的人,很不想却见到了他的悲伤,就好像有的人私密的部位被咬伤,刚好被人撞见一样。

“傻白甜,你咋还不去睡觉?明天肯定还要加班。”

“我也睡不着。今天那个姐姐……”

“没什么,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想回忆的过去。刚好被人提起,一下承受不住。”

想起曾爱过的人,曾经为了爱情,把自己降到尘埃里,抑或是怎样的肝肠寸断。

在外人眼里,这可能只是一个大厨爱上他的老板,却被人嘲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小故事。

可能我无法体会,不过眼前这个满脸沧桑的中年人,确实是心碎了。

我刚想要默默地消失掉,留他一个人待会儿。他却先开口了。

“臻叔昨天碰见我,问我你最近工作怎么样,是不是周末都在加班。”

“臻……叔……臻叔?”

“是啊!他前一阵还跟我炫耀说自己终于又收徒弟了,还是女的。是你吧?”

“是我。”

“我猜到了。因为你做的饭里有他的影子和气质。”

“你下次遇到他,麻烦跟他说一声,我不去了。”

“不去了?为啥啊?当产品经理了,看不上厨师的低端了?”

“不是这样的,叔叔。有一些苦衷,我不想说。”

“好吧。”他点起一根烟,“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我十几岁去那个餐厅学厨,他那时候已经是整个酒店的风云人物了。大家去吃饭,点名要吃他做的。”

“你说……那个姐姐?”

“不是,我是说臻叔啊!”

叔叔是不是喝得有点晕,他怎么突然跟我提臻叔?一个跟他掉落谷底的心情毫不相干的人?

可能是一种保护自我的本能吧。说别人的事情,转移话题,趁机为自己的伤口搭起屏障。

然而这却是我的伤口,为了他能稍微恢复正常,我只能忍痛跟他聊下去。

“这么多年我也没几个朋友,我跟臻叔算是忘年交了。那时候我的梦想,就是臻叔可以收我为徒,但他始终不愿意,尽管他跟我特别聊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