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回到了闺房，罗叔寸步不离地守在屋外，子衿心急火燎却也没个主意。

夜莺端了点心见着门外守着的罗叔不禁有些惊讶，“罗叔？你怎么在这里？是小姐又顽皮了？老爷可很久没关小姐的紧闭了。”

夜莺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罗叔一愣一愣的，他打着哈哈，“没什么大事，这点心倒是挺香的。”

夜莺听罗叔说这盘点心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过去了，笑道：“我做的桂花糕，还不错吧？罗叔要不要尝尝？”罗叔回绝了夜莺，催她进去了。

夜莺进门见着子衿罕见地提笔练字了，她向来不愿站在案几前提笔练字的。

依她的话讲叫“站在那里傻傻地乱涂乱画。”

“小姐今日怎么想着练字了？”夜莺打趣儿道。

“字丑当然得练。”子衿今日说话带刺，平日里把一院子里的丫头小厮怼了也就罢了，连自己都怼这还是头一遭。夜莺笑嘻嘻地把桂花糕放在案几旁边，帮她磨墨。

“小姐是恼老爷将小姐关禁闭了？”子衿笔走龙蛇地画了一个‘随’字。“随？”夜莺跟着子衿也念了几天书，字也大概认得一些。

“罢了罢了。”子衿抛下狼毫笔，伸手抓了一块桂花糕，一口下去，唇齿留香。“还是这一口桂花糕来得实在。”

夜莺捧着脸靠在案几前，嘿嘿笑道：“小姐爱吃便多吃上一些。”

子衿往屋外打望，罗叔还很坚持地站在外面，看来她今日想出去是没法子的了。“夜莺，你桂花糕做了多少？”

夜莺笑道：“小姐还怕不够吃不成？锅里还蒸着呢。”子衿吞下桂花糕，手肘捅了捅夜莺。“你派人将那些桂花糕散给府里的老人，罗叔、罗婶在咱们府上待了二十多年了，吃这些糕点还是消受得起的。”

子衿自打芸娘走后心中便一直挂着念着的。生怕是因为自己待这些下人不够好他们才要离开自己似的，她嘴上虽说什么都明白，可她却着实是最怕离别的人。

“你可明白？”子衿认真地盯着夜莺看着，夜莺点点头，回道：“我马上就去。”

慕容凌云出了将军府策马便直奔上书房，拿着贯虹刀，一脸煞气，一路到了上书房，几乎是无人敢挡。成皇早料到他会来，提早便吩咐一干禁卫不必拦他。

即使是拦，也未必拦得住；这些个禁卫不是养着给他泄愤的。

成皇坐在案几前批折子，抬眼看了一眼慕容凌云，眼神悠悠地飘过他手上的贯虹刀，语气依然淡然。“今日怎么将贯虹刀都带过来了？”

慕容凌云亮出刀，“这把刀随臣驰骋疆场，为大成开疆拓土，立下了汗马功劳。实言相告，今日臣来此并非是要陛下给一个交代。”

“哦？”成皇来了兴趣，他原本都准备好如何安抚他的托辞了，可他这次来并非是兴师问罪倒让成皇觉得讶异了。

“轩辕一族是皇室，所以臣的独女子衿就算是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只是‘恩宠’而已，但臣着实惶恐啊。”

成皇放下折子安安静静地听慕容凌云说着。

“近日远征南国，虽有幸不负皇恩浩荡，战了一个平局，可微臣着实感觉到岁月不饶人，老之将至，着实不能再担任上将军之职，特请陛下恩准臣告老还乡。”

成皇眉头微蹙，慕容凌云虽然五旬有余，但是凭他的身体担任上将军之职就是再老上十岁也当得。这突然的请辞着实有些突兀。可慕容凌云的牛脾气他是知道的，他这次请辞是肯定的了，就算成皇不下这个诏书他也会自己擅自离职的。

慕容凌云给了他这个台阶他还是下比较好，不然那火爆的将军扫了他的面儿，他又管谁哭去

“爱卿此次拿了贯虹刀来应该不止为了告老还乡之事吧？”这贯虹刀是慕容夫人亲自封上的，突然拿出来必然有其原因，绝非仅仅是想要请辞那般简单。

“臣此次来就是想以此刀换陛下的恩典。”成皇懒懒地看着慕容凌云，那眼神好像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你会如此。”

慕容凌云跪下，“臣出身民间，更是没个亲戚，日后待臣老故又有谁来照拂这一个孤女？所以，臣便以这一生戎马生涯立下的功劳来换陛下的一句承诺。”

“你说。”成皇眼睛平视慕容凌云，眸子里是少有的温和之色。

“但凡在大成境内，轩辕氏不得损伤慕容子衿一分一毫，需得护她安然无恙。”

成皇垂下眸子，慕容凌云不知从他这里讨要了多少护慕容子衿的承诺，即使他破例收子衿为女，并写下那么多的密旨他仍是不放心。

“朕了然了，如若再有人威胁伤害子衿，不用朕说，朕培养多日的隐卫会毫无顾忌地杀了那人，不管他是不是朕的儿子。前些日子那般情况绝不会再次发生。”

慕容凌云将那把贯虹刀连同虎符、帅印一同递给了成皇身边的大宦官。

“希望陛下记着今日的话。”

“君无戏言。”

慕容凌云起身就要离去，成皇叫住了他。“这告老还乡是还乡，你本就是个没有家乡的人，你又去哪里？就待在姑苏，朕替你找一个闲差。”

成皇对慕容凌云是当兄弟的，他并不是很想慕容凌云离了他往别处去。

他若是去了，这哪天大成无人领兵打仗他找谁去他围猎之日又有谁帮他打下最肥美的猎物呢？

慕容凌云谢过，“不必了，阿郁的故土广陵很好，臣会择日带子衿启程的。”

慕容凌云这几日在广陵寻了一处雅致的宅院，已经派人过去打点了，不多时便可搬过去。

他这次这样着急忙慌地想离开姑苏并非凭空起意，在子衿出生不久他便想带了姜郁还乡，被姜郁一口否认了，姜郁认为好男儿生来便是报效国家的，执着于儿女情长并非好事，此事因此被耽搁下来。

这次的锦阳一役，他虽未败给南国，可结果却是两败俱伤，还差些丧命。南国太子手段狠毒阴险，如若不是这次准备充足还真的不敢保证会不会惨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老了。他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他现在已经无法那般自信地在姑苏城保护子衿了。

子衿离开姑苏这个是非之地绝对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而她与轩辕朔那小子的事也可借此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