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列车在沙漠里行驶技术要求有多高，光是能穿越整片沙漠也算是一个壮举，你们无法想象这片沙漠有多大。其中还不乏有魔兽，奇怪的地形，危险的因素实在是数不胜数。”

阿伯以一种外人完全理解的口吻说出一句话，在杀沙漠里生活大半辈子的他说这话时用足了感叹词。

“魔动列车真的是帮了很大的忙，不过听说王都下的成本也很大。10年前，新帝的这项举措受到了西部民众的拥戴，刚继位的时候人们还认为他太过年轻，没想到啊，是一个非常有才能的人！这也是我们国家的福分啊。”

“以魔动列车的速度，到领主之城大概也要两天，那里已经算是沙漠的边缘了。有人说布贝尔塔沙漠是天堂前的试炼，那里没有这么高的温度，白天的时间没有这么长，物产和资源也非常丰富。领主之城才是人住的地方。”

“我认识的很多人都全家迁到领主之城定居了，谁能忍受这里的鬼气候。虽说在这里还能勉强维持生计，但前景实在不太乐观，很多镇民表面没说出来，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老一些的还能忍，稍微年轻一些的，大多数都出镇了。谁不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呢？”

阿伯的脖子上搭着围巾，随时把掉下来的汗珠擦掉。

诺斯克：“阿伯，为什么你不去领主之城？”

阿伯嚯嚯地笑起来，“年纪大的人总有一些留恋的地方。以前或许我还能为养老考虑一下走不走，还好，现在我们能看见曙光了……”阿伯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缘由，接着他就俏皮地说：“如果我离开了，客人还去哪吃我的烤肉啊。”

诺斯克严肃地点点头，“这倒也是。”

安羽和莉雅：除了吃还能想点没别的吗。

“阿伯，今天生意还是这么好啊。”

女声从诺斯克和安羽的背后传来。

回过头，说话人是一位年纪看上去和诺斯克差不多的少女。

柔顺的黑发被梳好地搭在肩膀，大大的眼睛里有种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灵气。

诺斯克盯着少女曼妙的腰身，自觉地睁大眼睛。

这是被迷到了？

安羽听见在他脖子上的猫咪喉咙发出危险的咕噜声。

阿伯插着腰，朝少女挥手，笑得满脸褶子：“哟，艾莎，你每天都是这么准时。”

“我得早点把送过来，不然就不新鲜了。”

艾莎把装满新鲜蔬果的推车推进来，黄橙橙，绿油油地装满了一车。

把推车停下来后，她也不在意手上的灰，擦了擦额角的汗。

“总是麻烦你送，多不好意思。女孩就少做些这种粗活。”

阿伯的语气温柔得就像是在跟自己的女儿说话。如果不看称呼，安羽还以为两人是一家的。

艾莎笑起来的时候让她的脸更加明媚，“应该的，应该的。”

她熟练地把麻袋的结打开，“我看最近的食材挺新鲜，我就多装了一些。”

“不过，刺耳兔熊的肉越来越少了，现在的货源也比较难进。”

阿伯丝毫不在意，“毕竟太受欢迎了嘛，我瞧这托里斯瓜就不错，最近瓜的产量大，可以多进点。”

阿伯想让艾莎放下手中的活，“行了行，这些沉家伙我来拿吧。你去歇着吧。”可是艾莎的动作比他麻利，已经搬下一半了，他也只能一起把剩下的蔬果卸下来。

“阿伯，你年纪也大了，既然生意不错，就雇点帮手呗，这样你也不用从早忙到晚。”

“哈哈，我都忙了大半辈子了。”

“哟，艾莎。”对面的卖杂货的大叔也热情地向艾莎打招呼。

也包括一些经过的路人。

艾莎都一一微笑地回应。

诺斯克小声地说：“好高的人气哦。”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艾莎，我可以和你约会吗？”

有人起哄：“拒绝。”

艾莎也没有恼怒，反而调皮地眨眼，“今天不行，我还有事。”

阿伯恍然大悟：“对哦，今天是朝圣日。你又要去黑鹰塔了吧。”

艾莎甜蜜地点点头。

“阿伯，你如果还需要什么，把材料名单给我吧。我先走了。”

艾莎婷婷玉立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诺斯克喃喃：“走得真快。”

他不舍的表情让安羽感到……奇怪。

安羽对他说：“一见钟情？”

听后，诺斯克的脸出乎意料地红成一片，他连忙否认：“哪有。”

安羽也不再追问，诺应该还没过青春期，这种事也很正常。

不过有人，不，有猫不是这样想。

一直趴在安羽脖子上的紫猫不见了，她也全程目睹了某人的傻样。

一只软软的猫爪啪在诺斯克的脸上，诺斯克完全没反应过来，刺——爪子划过，伴随着惨叫。

诺斯克捂着脸吃痛地说：“莉雅，我要把你的猫毛全都拔光！”

刺——又是一爪。

“斯！”

这么热的天，诺斯克疼的吸了满口的凉气。

安羽托着下巴，不禁意地问：“阿伯，朝圣日是什么日子？”只不过是随口一问，他也没太在意。“就是去朝见阿凡斯托大人的日子。”阿伯的问非所答还带着某种奇怪的——敬意？

或许看出了安羽的不解，阿伯把手伸进围裙的口袋里。

“就是这个。”阿伯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摊在桌上。

一个伟岸的背影被一团文字包围：

吐露你所想，实现你所望！阿凡斯托，神的代言人，为你带来曙光！

当着一行硕大的字体跳入安羽的眼帘时，他的眼角狠狠地抽了抽。

真是大开眼界，这熟悉的文案，异世界也流行这些传销套路啊。

顿时间就完全没有兴趣了。安羽想结束这个话题，对面却像洪水打开了水闸：“自从阿凡斯托大人来到这个小镇后，为在沙漠中饱受煎熬的人点亮了一盏灯，以前那种笼罩在整个镇的迷茫感一扫而空，每个人对生活都充满了干劲，充满了希望！这些都是阿凡斯托大人带来的改变，或者是他的神力带来的奇迹！而且他还给予我们高效率的种植技术，新品种的农物种子！用阿凡斯托大人的话来说，他所做的一切是将神的教义，恩惠赐予信徒……每个人都能在他的教义中得到重生的曙光……”

安羽的太阳穴开始痛了，他后悔不应该问什么朝圣，他思量着该怎么把话题转到魔动列车那里。

正当安羽以为阿伯激情的演讲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时，他高昂的语调戛然而止，声音也温和了很多，看他脸上的欣慰，仿佛陷入了回忆，“艾莎能变得像这样开朗，也多亏了阿凡斯托大人啊。没有阿凡斯托大人，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就得报废了。”

阿伯脸上悲伤的表情让氛围有些变化，闹腾的诺斯克和莉雅也逐渐安静下来。“她全家从蝗灾的逃难中漂泊到刻立吉镇，”

“艾莎逃到这里来的时候，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的家人，全都丧命于蝗灾中。”

“唉，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上天不应该这样对她。”阿伯的声音出现哽咽，悲哀像雨水浸入阿伯干涸的脸。失去了精气神，阿伯的苍老感无法遮掩。

阿伯轻轻擦过有些水雾的眼睛，“对不起，我不应该说一些无关的东西。”

诺斯克看了看怀里的猫咪，猫咪也在看他，两人似乎对眼前的状况有些拿捏不准。

阿伯双手合十，“一开始我也认为这只不过是骗人的，但现在我对阿凡斯托大人充满了感激。能实现人的愿望，将人带离痛苦的，不就是神吗？”

安羽的视线再次移到了桌上的宣传单，眉头微皱。

“其实你们可以跟着朝圣队伍看一下，这样你们会对阿凡斯托大人有更加深刻的认识。”

阿伯脸上的悲哀散去，充溢出来的是真挚的崇敬。

这种虔诚的态度，和原世界的信徒非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