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平和密山是下午四点钟接的班。去医院之前，为了打开密山的话匣子，刘志平弄了两瓶啤酒，两人就着榨菜喝了下去。刘志平知道，这小子一沾酒，嘴皮子就特灵活。

李为民和裴丽娜这大半天真是难受的很。两人在一起本是愉快的事，但守着个伤病员又不能表现出来。除了换药、买饭，大部分时间就闲着无事，但又不能离开半步。话说多了又怕王桂芹不高兴，两人坐在床边用眼睛和表情谈话。王桂芹或是眯着眼打盹，或是直勾勾地犯傻。问她话，她认为行就点点头，不行就摇头，连这两个动作她都做得不痛快，头上下左右地微微动动，像个情绪不好的蚕蛹。李为民急了就跑出去抽烟，看院里人来人往，看12o急救车来回送人。急救车的警报声在他耳朵里回响着，他老是感觉那声音是在说“坏了――坏了――”或是“快了――快了――”。看刘志平和密山来了，他觉得真是来了大救星，高兴地回过头去偷偷做个鬼脸，然后回过头来冲他俩戚然道：“志平，你们来了，平安无事。”

下午晚上不换药，也用不着女生来了。刘志平跟裴丽娜说：“回去跟小雅说，你们宿舍的人不用来了。我和密山守着就行了，排好明天的班就成。”裴丽娜痛快地说：“行，没问题，你们辛苦！”就拉着李为民走了。

王桂芹看密山和刘志平来了，心里道，班里最穷的孩子都来了，这是贫困生大聚会呀。偷眼看密山，黑瘦黑瘦的倒三角脸，瓶子底样的高倍近视镜后面一双小眼亮光光的，两道眉毛就那么随便地往两边撇着，像画家画的竹叶，几个青春疙瘩豆红红的兴旺达。身上穿一兰色羽绒服和脱了色的牛仔裤，脚上一双旧布鞋，活脱脱就是一戴了眼镜的民工。平常没怎么注意这个安徽孩子，这么仔细一看，这人用其貌不扬来形容显得奢侈，简直是其貌不良。刘志平这小子倒是有形有貌的，这两天他来得勤，是个仗义的好男孩。

王桂芹有了这些心理的反应，是其他人所达不到的效果。别人在场时，她的心扉是紧锁的，灵魂那么静静地躺着。他两个一来，她那心扉就打开了一条缝，灵魂探头探脑地搞一些**。还对密山生出许多同情来。

密山站在床边垂手而立，一脸悲伤状，像是向遗体告别。刘志平说：“坐下吧。”两人就坐在床边。王桂芹被两人看得不好意思，就闭目养神，脑子却时刻关注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