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绩白日与刀疤刘黑闼初试过身手，知道这个红线口中的黑子哥武功一点也不差，尤其臂力惊人，人虽五大三粗，却非常灵活，是把好手，要真在马上交锋，料想自己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不过白日交手双方都各留一手，没有用尽全力。再想想那不显山不露水的苏定方，虽不曾交手，但听红线刚刚的描述和白日里淡定的神情，知道此人的武功也决对不在自己之下，窦建德手下竟都是这等悍将，可想而知，如今的势力当真不可小觑。

月光如水般照在小河上，远处的灯火渐渐变得稀少，蛙鸣声倒是此起彼伏，河边的花草树木都静静地躺在水中，篝火在水中上蹿下跳，照红了两人的脸，徐世绩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放不下手里的好酒，红线面对着小河，眉头微微皱起，心里不知道又在盘算着什么。

徐世绩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总觉得瓦岗最近将会有大事生，或许会和眼前这位聪明刁钻的窦家千金有关。但他很快打住这个念头，他不愿意把坏事想在她的头上。

“红线姑娘，你住那里？不早了，让我送你回去吧。”徐世绩没有再叫红线妹妹，毕竟除了今日之外，他们也不过是江都城的那匆匆一面，他多少觉得叫着有点别扭。

红线听着徐世绩改口叫她姑娘，面色已经变青，她举起酒镡子往嘴里猛闷了一大口然后随手一扔，将酒镡子和剩下的酒一并扔到了河里，接着是一声长哨，从身后嘣噔噔地闪过来一道红光，是一匹枣红马，来在篝火前向主人又是点头又是撩前腿，显得很乖巧。红线携着长剑，翻身上了马背，脸上似乎已然平静。“我没有你的文芳妹妹那般娇弱，我不需要人护送，省点功夫回去陪她吧，记得下次还叫我红线妹妹，我喜欢！。”红线说完绝尘而去。

徐世绩悻悻然回到家中，见文芳屋里的灯还亮着，灯光下一个倩影怡人，徐世绩本想问问孔颖达的病情如何了，再一想已经夜深人静，多有不便，于是准备悄悄地回屋。

“是绩哥哥吗？”孔文芳却已经现窗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问道。

“是我，文芳妹妹还没有休息吗？”徐世绩应着。

“吱呀”一声，文芳的房门大开，月光瞬间洒进房中，黑暗中露出一张玉脂般的脸庞，螓微含，一双乌黑的眼睛显得更加明亮，秀随风轻轻扬起，文芳缓缓走出，台阶前是一人双影，突出的前身，盈盈一握的纤腰，两条均长的胳膊，还有素裙下那一双笔直细长的莲藕在夜风的无耻挤压下，展示着异样动人的朦胧轮廓，夜风中飘来淡淡的幽香，徐世绩已经移不开眼睛，感觉喉咙异样的干燥。他不知道最近怎么了，竟然频频地出现异样的感觉，但他很快觉察到自己的无耻，清楚地明白到眼前这位楚楚动人的女人是自己白天刚刚认下的妹妹。

“绩哥哥找我吗？”文芳充满感激和依赖的眼神如水般地望着徐世绩，朱唇点动。

“噢，没有，我只是想问问伯父的病情怎么样了，但又想着太晚了，我就没敢磕门，不想还是惊动了你。”

“一直都没有来的及和绩哥哥说声谢谢，今天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郎中已经给我爹扎了针，开了方，抓了药，我想只要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就一定会没事了。刚才徐伯伯和惠姨也来看过我爹了，还给我房里置了好多东西，真的让文芳好感动，你们一家人真好，只是文芳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才好。”文芳说得很真诚。

“傻妹妹，你现在是我妹妹，我们是一家人对你好都是应该的嘛，说什么报答的话不就见外了吗。你这么晚没有休息不会就是等我回来和我说声谢谢吧。”自己是这么想没错，可父亲和惠姨目前还只怕有误会呢，还是找个机会和他们说清楚吧，免得到时候尴尬，文芳看起来很单纯的样子，不要让她受委屈才好。

“是啊，虽然文芳知道哥哥恩情今生难报，但文芳还是想第一时间和哥哥说声谢谢。”

“那我要是今晚不回来了呢，你还一直傻等啊？”徐世绩笑道。

“嗯，文芳会一直等的。”文芳认真道。

“好了，你现在也谢过了，赶紧回屋休息吧，外面的夜风凉。”徐世绩关切道。想着自己无意间得了这么一个妹妹，心里充满了无限温馨和爱护。

文芳答应着带着甜甜的笑转身回房，顺手关上房门，熄了灯休息。

徐世绩也回到自己的房中倒头睡了。

……

“来来来，今天我们喝个痛快，不醉无归啊！”瓦岗的兄弟们在一起如往昔一样，还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气分热烈。

突然，“嘣”一个酒杯落地，不知从何处冲进无数的刀斧手。

一个冰冷的声音叫道：“给我统统杀了！”

徐世绩还没有反应过来，正要拔剑自卫，却已被蜂拥而来的刀斧手砍的血肉横飞……

“啊”！徐世绩从睡梦中骤醒，已经惊出一身凉汗，窗外天气却已然朦亮，徐世绩再无睡意。

想着昨日红线说的话，心中栗然。自从江都上瓦岗，算来时间已经不短，现在天下大势渐明，大隋已经是强弩之末，不日必将灭朝，自己为瓦岗兢兢业业这么长时间总算有所回报。可是，自己一直苦苦找寻的明君又在那里呢？翟让？让他带一哨人马冲锋陷阵还行，可要真让他坐天下，只怕比杨广好不到那里去。可眼下瓦岗形势大好，既然大家都认为翟让没有王者之相，那必然会有许多屑小之辈蠢蠢欲动，自己是当下翟让之下最有威望的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的话不无道理，自己虽然并无争雄之意，别人却未必就相信你没有争雄之心，还是要小心从事为好，或者现在瓦岗已经有李密这位能者，早早让出军师之位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徐世绩推门出来，院外已是朝霞满天，和着桃花飘香，百鸟齐鸣，徐世绩射了一阵子箭，又练一会剑，出了一身汗，心中已是畅快许多。

“绩哥哥每日都是闻鸡起舞吗”。不知何时，文芳已经倒了一杯茶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声音如莺。

“文芳妹妹，昨晚睡的还习惯吗？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没有，没有，文芳平素也是早起的，只是今日要为父亲煎药才起得更早一些，看见绩哥哥练剑练得起劲，便斟了一杯茶过来，过来先喝一口再练吧。”文芳说着端茶向徐世绩迎来。

“好，那就有劳文芳妹妹了。”徐世绩收剑笑着迎着文芳过来，接过文芳手里的茶美美地往嘴里送了一口。

“绩哥哥如此用功，让文芳好佩服。”文芳见徐世绩已是满头大汗，在徐世绩埋头喝茶之际伸手用衣袖为徐世绩擦汗。又是一股熟悉的幽香向徐世绩袭来。

徐世绩倏地抬头，望着文芳水汪汪的眼睛和真诚的表情，心中满是感激，却没有拒绝文芳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