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节 又闻雅音(三)
作者:余石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109

女子再次坐下,徐盖和于氏的话听得她耳根火辣辣的,她知道二人肯定是误会了,可又不好说什么,只好低着个头,真有点像刚进门的小媳妇似的。

“世绩,怎么还不给你惠姨介绍介绍啊,总得让我有个称呼是不是,也好说说话啊。”于氏笑着对徐世绩使了一个诡异的眼神道。

“呃,这……”。看来这会儿父亲和于姨是真的误会了,可搞了半天,徐世绩都还不知道人家姓什么叫什么,那里来的呢,你叫人家怎么给你们介绍?徐世绩一时哽口。

还是女子知书达理,见于惠问,立马起身施礼道:“小女子孔文芳见过老爷、夫人和……徐公子。”说完轻轻地回归本位端坐。

“呃……”。徐盖一时欲言又止,瞪大了眼睛微微仰看了徐世绩一眼,意思是:你到底是怎么安排人家的啊?是从此住这儿了,还是吃顿饭就走啊,给句准话啊,你爹才好叫人给你安排不是。

徐世绩全当没看见。平时运筹帷幄的瓦岗大军师此刻仿佛极尴尬,一句话都不知道该从何谈起。

还是于氏机敏,见两个大男人都成了榆木头不会说话了,立马挺身而出道:“原来是文芳姑娘,世绩没有告诉你吧,我是世绩的亲姨,世绩这孩子爱管我叫惠姨,你以后也不要叫我什么夫人了,只管跟世绩叫我惠姨就成了,初次见面,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一会儿,你随我到我房里坐坐,随便挑一件你稍微看得上眼的装饰收着,权当惠姨给你的见面礼了。”于氏的年纪其实不比徐世绩大几岁,说的这番话倒也算大方得体,只是教徐世绩和孔文芳更加尴尬。

“多谢惠姨的美意”,孔文芳起身道:“文芳愧不敢授,文芳该向三位告辞了。”说着去拿茶案上的包裹和瑶琴。徐世绩也跟随着站起身来。

从徐盖和于氏一登场,孔文芳就把她划到了徐盖等同的长辈那一列,所以她这一声“惠姨”倒是也叫得极为自然。

“怎么,就要走?是惠姨说错什么话了吗?”

“不是不是,惠姨不要误会,文芳是担心家父一个人卧病在床无人照看,所以想早点回去伺候在他老人家身旁。”

“好,还是个孝顺的孩子,不错不错,给你父亲请郎中了吗?”徐盖关切地问道。

“我们是从长安逃难来到荥阳的,盘缠早已耗尽,偏又是父亲得了重病……”孔文芳说到这,声音哽咽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世绩,还不随文芳姑娘去替为父看望一下孔老爷子,顺便带几个人弄辆马车过去把孔老爷子接过来,在我们家好好养病!”徐盖态度中肯,还真没有把眼前这个女子当外人。或许,换了平时遇上这种情况他也会这么做吧,他在四乡邻里乐善好施,扶危济困可是出了名的。而且经商多年,家底也厚。

“是,爹,世绩这就去把孔老爷子接过府来。”徐世绩应道。

“不可不可,无功不受禄,文芳怎么可以无故受此恩惠呢?此事万万不可。”文芳推辞道。

“文芳姑娘,你不用这么见外,老爷子的病情要紧。如果你实在觉得不安心,你可以来当我们孩子弼儿的私塾先生,教我们家孩子念书,那样你不就自食其力了吗。”于氏的说词完美极了。

徐盖和徐世绩不约而同地都点了点头,显然对于氏的表现非常满意。

“主要是你父亲在我家养病比较清静,不会有任何人敢打扰。而且荥阳城里最好的郎中都随时可以给你父亲看疹。”

文芳想起昨天和刚才的那一幕,再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拒绝。

于是,徐世绩吩咐家仆准备两辆马车随孔文芳同去接她的父亲。孔文芳和徐世绩的马车走在前面,两个徐府家仆接了荥阳最好的郎中赶着另外一辆马车紧跟在后面,马车走在荥阳大街上出吧哒吧哒的声音。

“徐公子,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孔文芳突然叫住徐世绩问道。

“当然,只要是徐世绩能力所及的,文芳姑娘但有吩咐,世绩一定尽力而为。”徐世绩爽朗地答应道。

“我希望徐公子能在父亲面前保密我今天在荥阳楼卖唱之事,父亲是个秉直性子,听不得我在外面四处招摇,否则,他是决计不会跟我们走的。”孔文芳解释道。

“文芳姑娘放心,我不会说的,不过文芳姑娘太单纯了,那种地方确定不适合你去。我们现在就去把孔伯父接过来,以后我们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儿你让徐府家人去做,不必客气,当然,有什么事你来找我是最直接的,我比他们都能干。”徐世绩说到这儿不禁笑道。此时的徐世绩已经放开,说话也比较随意了。

以后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了?!听起来让人感觉异样的亲切,特别对这个无兄无母,长期与父亲相依为命的孔文芳来说无疑是有触动的,她不由自全身心地向徐世绩说了一句:“徐公子,谢谢你!”

“不必客气,太客气就见外了。对了,昨天晚上我也听到有人在弹琴,也是你吗?昨晚我和瓦岗兄弟们喝多了,回来隐隐约约的听见有人在弹琴,琴音中还带有一些悲伤之意,我还以为是我认识的那个人,正要去找寻,可琴音很快却消失了。”徐世绩回忆昨晚酒后模糊的记忆道。

“嗯,应该是我。母亲早逝,剩我与父亲相依为命,现在父亲又病了,无钱看病,无钱买药,我身无分文地来到荥阳城里,找了好多家医馆,没有定金他们都不愿意跟我出城去看我父亲,我只有另想办法,晚了,就回不去了,也没有钱住客栈,只好在附近河边背靠一棵大树熬过了一夜,无聊时,我就闲弹了两曲,想不到竟然被徐公子听到了。”孔文芳停顿了一下又道:“原来徐公子也是懂韵律之人。”

“不敢说懂,略会两手皮毛而已,怎么能和文芳姑娘相题并论。”徐世绩回答的显然有些应付味道。但听到文芳说母亲早逝,想起了自己的娘亲也早早地离开了他,同病相怜,他很能理解文芳的痛楚,不过那并不是徐世绩此刻放在心上的事,他在想之前的所有判断也许都是错误的,给她送信的人也许根本不是李秀宁,而是另有其人,那么还有什么人是他的“故人”呢?徐世绩一时想不出,也没有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