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叹了口气,上前扶起了地上的人。
她脸上流着西瓜汁,身上流着血。
滴在地上,被灯光吞噬,阴暗得看不出颜色。
“谢谢。”
她倚在夜的臂弯里,看了看端着橙汁站在一米以外淡漠的傲雪,看了看我。
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夜的手,她说:“好的,您稍等,我这就拿来。”
换了个桌子,我们异常的安静,突显得隔壁桌异常的吵闹。
虽然,从进门以后就没停止过。
“你哭什么哭?”
“少在这装可怜了!说!到底去不去?”
“快说!”
……
而那个不幸被当作炮灰的服务员,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
夜的话,并没有说完。我们各有所思,都不开口。
百无聊赖地盯着后面的门口,帘子轻轻掀开,一个放着西瓜汁杯的托盘伸了出来。
一个没有穿制服的少女半低着头,朝我们走来。
唇边,带着淡然的微笑。
路过隔壁桌,站在桌子旁边的一个猩红长的女人瞟见托盘上的杯子,回身伸手就去抓。
坐着哭泣的人僵硬了脊背,颤抖了一下,头更低了。
可是既没有果汁淋在她头上,也没有杯子砸向她。
伸出去的手僵硬地停在空气里,看着闪过她站在旁边的人,猩红长的女人说:“你新来的?不想活了你?”
端着托盘的人始终半低着头,微微的笑,淡淡地说:“4杯咖啡12o元,1杯西瓜汁28元,2个杯子25元,医药费2oo元,一共373元。请结帐,谢谢!”
“你!——什么?”
“我们只叫了3杯咖啡,怎么是4杯呢?”
“还有西瓜汁哪来的?”
“什么医药费?”
“怎么还有2个杯子。”
“对,怎么回事啊你?”
待她们问完了,她淡淡的开口,说:“你们推搡服务员,导致她右臂划伤,右腿膝盖磕伤;14号桌打翻了一杯西瓜汁和一杯咖啡,打碎2个杯子。”
“切!她自己撞到别的桌子上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就是!”
“你算老几啊?叫你们老板出来!”
“真不象话!有这么做生意的吗?”
说话的3个人一边说,一边走到了那个女孩面前。
猩红长的女人再次伸出手,去推那女孩的肩膀。
再一次,还没看清,就被闪过。
女孩说:“不好意思……”
缓缓抬起头,她看着那3个人,淡淡地说:“我就是老板。”
3个人,目瞪口呆。
片刻,她们说:“老板了不起啊!”
“你起来,跟我们走!换个地方再找你算帐。”
始终坐着的人被拉扯着头,跟着3个人向门口走去。
她伸手拦住她们,说:“373元,请付帐。”
猩红长的女人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掏出了钱,砸在地上。
“小心我找人砸你的场子。”
“真是!敢惹我们,你不想混了!”
“什么破店!”
“以后不来了。”
……
我轻笑……真是愚蠢得可爱啊!这些女孩子。
那个低头坐在那里的女孩子,头上的蝴蝶结……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我轻轻眯起眼来——在哪里见过的呢?
视线所及,那个女孩笑了笑,蹲下身,一手托着托盘,另一只手伸出刚要去捡散落在地上的钱,已经有一只手,先她一步捡起了钱,递给她。
她接了钱,淡淡地说:“谢谢。”
夜轻柔地微笑,说:“不客气。”
女孩微微抬头,在夜转身离去的一刻,看着他侧面的脸庞,脱口而出:“昼!”
她手里的托盘掉在地上,玻璃杯清脆地碎了。
我看见夜惊讶地回头,他身后的那双眼睛里盛着满满的惊讶和惊喜
然后泪流满面!
她的瀑布般乖巧的长上,一条黑色缎带流动着灯光的轨迹。
我和傲雪坐在位子上,好整以待地看着他们矗立在中间。
我说:“服务员,再来杯西瓜汁。”
她看向我,泪痕尤在,唇边却挂着一抹笑。
淡淡的,神秘而忧郁的笑。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总在笑,即使是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
即使是在这么狼狈的时候
她说:“好。”
“还有——他是夜,不是昼。”
看着她回望向夜
看着夜眼中的疑惑和疏离
我补充道:“韩夜的夜。”
于是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紧紧地闭上了。
再度张开,她带着贯有的微笑。
她说:“韩夜?”
他说:“乌纱女!”
她说:“久仰。”
他说:“久仰。”
娴静柔和的脸上,泪痕犹在。
如果我手里有一部相机
如果我有罗丹的人脉和口才
那么……
这将是一个惊天耸闻,立刻传遍圣一中的每个角落。
那个神秘莫测的乌纱女
那个内敛低调却能让人人礼让的乌纱女
……
昼?
她那天在大厅里四下寻找的人,那个她一直在找的人
原来叫做昼,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