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话音，几个捕快模样的走进院来，手里拎着木枷镣铐，叮里当啷的很是吓人。李家的人都被惊动了，看着捕快们气势汹汹的样子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个个心惊胆战地在边上看着。

李老爷和李夫人也闻讯赶了过来，“铁捕头，你这是怎地？我们李家一向也没惹过什么事啊？”。

“李老爷老夫人，请恕在下无礼了，铁某公务在身，也是身不由己”，说完一挥手，几个捕快便要进房拿人。

“慢着，铁捕头，要拿人可以，但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吧？若是抓错了，我们李家可丢不起这个人！”，李老爷毕竟是一家之主，平时一团和气，可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那肩膀还是挺能扛的。

“李老爷李夫人，是这么回事，两天前贵府上李钰李公子去衙门里击鼓告状去了，告的是元宵节当晚有人聚众持械行凶，还伤了数人。这事儿闹得动静太大，开封府、大理寺、皇城司全惊动了，毕竟咱这京城太平了这么久，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大案了。可结果一查，没人证、没物证，甚至连事主都没有，仅凭他那几个表兄一面之辞如何能立案。惊动了那么多人，费了那么多气力，却原来是李公子谎报案件，扰乱视听。几位大人如何不生气，命在下来将李公子和他众兄弟拿了去，非要定他们个编排谣言，扰乱治安之罪不可。唉！李老爷李夫人，在下位卑言轻，即使有心相帮也是无能为力，咱们公事公办，请二位闪开，不要妨碍官差拿人！”。说完，铁捕头当先向房里走来。

“慢着，铁捕头，你说我报假案扰乱视听，没人证，没物证。呵呵，真是笑话，你可看好了，这两位就是那晚案件的事主，拓跋夫、拓跋雁兄妹。他们手里还有那晚从贼人那里缴来的凶器。哼哼！怎么说我也是个秀才身份，见了你们家大人尚要免礼看座，你们这样来我家拿枷带铐地大呼小叫，是要辱没斯文么？”，李钰负手立在台阶上挡住了铁捕头，一句一句慢悠悠地说出来，可把铁捕头吓得不轻，这李钰如今在京城里的名头可实在是太响了，今年的头名秀才不说，就那几幅对子连皇上都惊动了，若不是公务在身推脱不得，他如何也不会来领这趟差事的。当下不敢怠慢，抱拳躬身道，“铁某职责所在，如有得罪，他日定登门请罪。李公子既然说有了人证、物证，就请随在下去衙门走一趟，如果真是错怪了李公子，铁某以这二十年的名声保证，定会保得公子安然回府”。

“好，那就烦请铁捕头头前带路！”，说完朝拓跋兄妹一拱手，“兄台，拓跋小姐，二位请放宽心，我等人证物证俱在，只消将那晚事情说明白，将那些贼人捉拿归案，也省得日后再担惊受怕。官差也是人，咱们行得正立得端，所惧何来？”。

拓跋夫心想这事是躲不过了，怎生想个办法蒙混过去再说，这李公子是为我兄妹吃的官司，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袖手旁观。哼！我李天昊岂能这样没担戴，那样以后还能成什么大事！左右不过是走个过场，抓不住那些辽人，他们也只能不了了之。当下定下心来，挥手对随从耳语几句，朝李钰一点头，伸手拉过妹妹一起走过去。

李钰朝爹娘一笑，“左右不过是说些话儿，孩儿去去就来，爹娘不必担心”。

几个捕快见李钰小小年纪，遇事不慌不忙，说话有条有理，神态自若，气定神闲，哪似那般寻常小百姓，见了官差拿人便尿裤子，心下都不禁暗暗佩服，礼数也很是周到。

这开封府衙距李家倒是不远，不过是隔了两条街而已，只是这路太难走了点。本来官差拿人就是很招人眼球的事，更何况拿的还是今年的头名秀才，人称“天下第一”李钰呢，这些小市民们没事都能编出个张家长李家短来呢，更不用说是出了这等大事。一时间街道两边人头涌动，临街的店辅忙着收摊子轰客人，全都停业来瞧热闹来了。李钰倒也没怎么张扬，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见了长者便拱手作礼，见了美女便挥手致意，更引得路人纷纷上前围观，几个捕快只得临时维护起秩序来了。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象众星捧月似的拥着李钰一行人来到了开封府衙。这倒不是李钰想张扬，他是想让知道这个案的人更多些，传得更广些，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这是他“孤卡援逼”四策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他必须得走好了，走稳了。

大堂上呈一字型摆了三张桌案，边上几张小桌案，几个师爷模样的人正提笔凝听，大堂两边排了两列衙役，手持杀威棒，面无表情。

开封府、大理寺、皇城司这三家都到齐了，看样子是要来个三堂会审了。在衙役们一阵低沉冗长的“威武”声过后，居中的一名官员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

“草民李钰”。

“草民拓跋夫”。

“民女拓跋雁”。

“李钰，你也是个有功名的人，何以谎报案件，扰乱视听，难道你就不怕王法么？”，主审官的声音威严悠长。

“草民不怕！”，李钰昂答道。

“嗯？”，不仅是那位官员吃了一惊，围观的众人更是大吃了一惊，他胆子也太大了吧？王法都不怕。

“想我大宋制定这律法是为了保护天下百姓，使之行之有法可依，言之有律可遁，以安万民，固社稷，保我大宋江山万万年。草民一不偷，二不抢，行的正，坐的端，从不做有违律法之事，我所惧何来？只有那些心存不轨、作奸犯科之徒才会惧怕这王法。草民身负功名，当为人之楷模，是万万不敢怕的”。

围观的人群中叫出一片好来，瞧人家李公子说的，咱行得正坐得端，当然是不能怕的了。

李钰待叫好声平息下去才又接着说道，“草民身为大宋子民，虽身无所长，却也不敢忘记‘位卑未敢忘国忧’，当日遇见贼人行凶，草民虽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与之力拼，但向官府报案该当是力所能及，也是分内之事，不知大人何以说草民是谎报案件，扰乱视听呢？”。

“没有人证，没有物证，难道仅凭你一言，我这数千衙役、捕快便要去大索京师么？”。

“大人明鉴，这两位便是当日事主拓跋夫兄妹，他们那里还有从贼人手中缴来的凶器，怎说是没有人证、物证呢？”。

那主审官却不再理他，一拍惊堂木，“拓跋夫，你兄妹二人快快将当日所生的事细细说来，不得有半点隐瞒”。

“是，大人。那日亥时时分，我与妹妹带了家丁前去御街观灯……”。

“亥时？亥时才去观灯，不是太迟些了么？”。

“因为草民与人商议事情才去得晚了”。

“与何人，于何地，商议何事？”。

“这……”，拓跋夫忽然现这次不好蒙混了，正思量着如何回答，却听得李钰在那边叫道，“我抗议！”。

众人听了俱是一愣，他抗议？他要抗议什么？抗议是什么？

“哦？你、你抗议？”。

“我抗议，此事与本案无关，当事人有权不予回答”，一句抗议抗得拓跋夫心里暖乎乎的，这李钰，还真有些胆气，够义气！

“如何能说此事与本案无关？若是那些人与那贼人本就是一伙的，相约议事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同伙做好准备，李公子，这说这与本案有没有关碍？”。

拓跋夫此时已有了定计，连忙上前给李钰解围。“大人，这些事说来也无妨，草民兄妹是应几个族人之邀前去赴宴，顺便说些生意上的事，大人如若不信可找他们来当堂对质”。

“那他们在哪里宴请的你们？”。

“铁屑楼”。

“那你们又是在哪里遇袭的？”。

“绣巷附近”。

“哼！既是在铁屑楼吃的宴席，那为何去观灯不走潘楼街一路行去，却往绣巷那里行走，这不是舍近求远么？大胆狂徒，与人争斗到底所为何事？还不从实招来！”，说完一拍惊堂木，当真是威风八面，令人惊惧不已。

“我抗议！”，李钰边上又举着手大叫道。

“你、你、你又要抗议什么？”，主审官显是被这李钰惹得烦了，又被打断了审案思路，脸色自然不好看了。

“我抗议，想走哪条路那是他们的自由，他们又没有挡了别人的去路，大人您因此将‘被袭’改成‘争斗’，岂不是太牵强太有失公允了么？再说，他们是外乡人，京城这么大，迷路也是正常的。大人何以不问贼人详情，却在这上面纠缠不休，这是何道理？”，李钰说得理直气壮。

拓跋夫心里那个感激啊，自己一时疏忽说错了话儿被那官员捉住了把柄，正不知该如何圆话呢，这李钰就挺身而出为他解了围。真是够义气，看把那官员气得，脸都绿了。

那官员显是被李钰气得不轻，“好，这个先记下，暂且不提，拓跋夫，我来问你，你既是外乡人，那你们下塌何处？”，绕了这半天，这才是主题嘛。

拓跋夫见李钰边上又想举手抗议，却有些犹豫地看了看他，显是这问题李钰也是没法抗议的。拓跋夫深呼了口气，上前一步对案前的几个官员躬身作礼，“党项李德明部世子李元昊参见各位大人！”。

几个官员见他忽然来了这么一出，都有些措手不及，一个个呆呆地傻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应付。而边上的观众却是炸了锅，啊？党项世子在京遇袭？这案子可有得看啦！

正乱哄哄得闹成一片，却听得李钰在那边又大叫起来，“我抗议！我要告状！”。

衙役们此时已找来椅子让李元昊兄妹坐下，那个主审官强忍着怒气低吼道，“李钰，你还要抗议什么？你要告谁的状？”。

“我抗议你态度恶劣，我要告大理寺、皇城司，还有这个开封府！”。

――――第一章到，请看下一章《李钰审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