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梅还没有睡，正在一楼大厅低着头和大掌柜兴致勃勃地商量着什么。雷帅将手提箱递给兰花儿，想从腰间拔枪，转念间又改变主意，显得悠闲地掏出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两口，才大模大样地走到大掌柜身边，凑近他耳朵悄悄问：“还不睡呀，在商量什么呢？”大掌柜知道雷帅是来娱红苑包夜的嫖客，尽管心有不满，也不怎么介意。当他现兰花儿手里提着雷帅的手提箱时，两眼顿时放大，嘴巴也动了动，最后还是强忍着没有开口，打算看兰花儿和雷帅演的是哪一出戏！以前娱红苑有过先例，只要嫖客是娱红苑的熟人，而且肯花钱，沈秀梅会同意客人将包下的姐妹带离娱红苑到外面过夜，次日嫖客再派车将**去过夜的姐妹送回来。大掌柜没有开口，是因为雷帅连续将兰花儿包了一个星期，而且他还收了雷帅给的小费，已经和雷帅混熟了，他想看沈秀梅怎么说话。

沈秀梅仍然低头沉思，专注中没有听见雷帅问大掌柜的话。大掌柜故意咳嗽一声，沈秀梅回过神来，抬头现雷帅和兰花儿后，她显得有些紧张，但很快就调整过来，换成一副笑脸问雷帅：“客官，有事吗？是不是花儿惹你生气了？”雷帅冷冷地注视着沈秀梅。沈秀梅急忙将目光转移到兰花儿的脸上，凶狠地瞪着兰花儿问：“小心肝，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兰花儿未及回答，雷帅就告诉沈秀梅，说他要将兰花儿赎出去，问沈秀梅需要多少赎金。沈秀梅始料不及，迅地想了想，对雷帅说：“客官想赎花儿？难怪来娱红苑连续将花儿包下，原来你早有目的！客官说自己姓黄，是从杭州来上海做绸缎生意的，这回我真要怀疑你了！请问客官究竟是谁？你晓得娱红苑是什么地方吗？你晓得娱红苑是谁开的吗？想赎人？实话告诉你吧，花儿可是娱红苑的招牌，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答应你赎她的，客官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雷帅低沉着声音威严地说：“沈秀梅，我劝你还是说个数吧，只要公平合理，我马上给你钱，然后你把兰小姐的卖身契交出来，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沈秀梅见雷帅动真格的，气得柳眉倒竖，立即张开嗓子大声朝门外喊话，希望那些护院的打手进来教训雷帅。大掌柜也想跑出去报信，被雷帅举起双掌劈向他的后脑，他“扑嗵”一声，顿时栽倒在地昏死过去。沈秀梅的眼里终于现出无比的恐惧。雷帅吐掉叼在嘴上的香烟，一步踏过去拧着沈秀梅的胳膊，把她提站起来，威严地说：“姓沈的，我就知道你会来这一套！我问你，你想吃敬酒还是想吃罚酒？想吃敬酒就赶紧说个数，想吃罚酒也赶紧吱一声！”风韵犹存的沈秀梅老于世故，加上有赵德贵为她撑腰，尽管她心里怵，嘴上功夫也是何等了得！她痛得嘴里咝咝有声，仍然拼足力气叫雷帅松手，然后拿出她的看家本领，含笑弄姿地对雷帅说：“哎哟，哎哟哟，客官别动怒，有什么事好商量嘛！哎哟哟，我的财神大老爷哎，你想赎花儿可以，只是赵德贵事先交待过我的，你总得让我和他商量后再决定吧？客官晓得赵德贵是青帮的人吗？”雷帅嘿嘿一笑。

善于观颜察色的沈秀梅见雷帅笑而不答，以为雷帅听到“青帮”两字后心里害怕，她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底气十足地说：“好啦，好啦，**一刻值千金！客官还是和花儿上楼去尽情把欢吧！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谈好不？”雷帅冷冷地说：“姓沈的，实话告诉你，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土匪，娱红苑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你还是识相点好！既然你是这儿的妈妈，就有权利作主！我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会将兰小姐带走！识相的话，你就说个数，然后把兰小姐的卖身契给我找出来，我要救她脱离苦海！”沈秀梅想不到土匪胆敢到娱红苑来抢人，她突然来了主意，半带欺骗半带恐吓地对雷帅说：“我的老祖宗哎，你真是为难我了，花儿的卖身契不在娱红苑，一时半会儿我找不出来。再说，赵德贵才是娱红苑的老板，我自作主张让你将花儿赎走了，岂不是死路一条？还有你，就算是土匪，也不敢得罪青帮吧？我倒是劝你想一想自己的后果！”雷帅上火了，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匣子枪，在沈秀梅的脑门上晃了晃，然后骂道：“你这个天底下最狠毒的臭娘们儿，竟敢跟我玩三岁小孩的游戏！你再不把兰小姐的卖身契拿出来，我的枪马上走火。”

雷帅叫兰花儿将手提箱放在茶几上，打开，然后指着箱子里的银票对沈秀梅说：“匪有匪道，我并不是蛮横无理的人！沈秀梅，你仔细看看，就算兰小姐是娱红苑的招牌，这些钱也够赎她了。你再不知足，惹我不高兴时，钱我不给你，还会一枪打爆你的脑袋！”沈秀梅盯着箱子里的银票两眼放光，旋即又摇了摇头说：“客官，看得出你很大方，给的钱也不少，可我不能独自作主呀！你可能不晓得，赵德贵是黄金荣的得意门徒，你不认识赵德贵，也该认识上海滩的流氓大亨黄金荣吧？自从赵德贵来到港城后，很多人都不敢得罪他，只要他放一个响屁，想死想活由不得你呢！客官，你别不相信，赵德贵真的很厉害，他有一帮杀人不眨眼的流氓无赖，若是你将花儿带走了，不说我活不成，连你也会没命的。”雷帅不耐烦了，他将手枪抵在沈秀梅的脑门上，嘿嘿冷笑道：“沈秀梅，我已经没有耐心听你讲废话了，钱也不给你了！既然你怕死，我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