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张府夜宴
作者:东海马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166

直到夕阳西下,日头已半隐入五老峰,胡不凡才收起兴致,带马回到李府。

春红已经站在他的小院里等他,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了大半,又露出俏丽的面容。

一见他回来,忙迎了上来,向他一行礼:“公子,你回来了,我给你打了水,你先洗洗吧。”

胡不凡笑了笑:“别管我了,以后用不着这样,怪不习惯的。”

那知道春红一听,吓得脸色苍白,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手上的毛巾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公子,你不要我了吗。”

胡不凡一看,忙说:“不,不是,你看我一个大男人,让你小姑娘照顾,成什么话。”见她依旧垂泪欲滴,接过毛巾,轻轻地把她眼泪抹去:“你瞧瞧你,一哭就象个大花猫,我不是不要你,只是我只是个渔民,让人侍候不习惯,你想想看,要把我惯懒了,以后没人干活养活大家,大家不是都饿死了。”

小丫头见他说得有趣,一下子笑了出来,两排雪白的牙齿咬着嘴唇,煞是可爱。

“看,这就对了,要多笑笑,多好看,以后啊,你也别叫春红了,我给你取个名字,就叫红娘,好不好!”胡不凡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西厢记》里那个聪明可爱的小丫头了。

“好,公子,你让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以后我就叫红娘了。”

“还有啊,以后呢,也叫我公子,叫我大哥就行了,我就收你做个妹子,好不好。”

“那可不行,尊卑有别,奴婢不敢。”

“来了,又来了,说实话,我就喜欢你那聪明调皮的样子,样样讲规矩多没劲呐。行了,我是公子,你就得听我的,叫一声来听听。”

“大哥”

“大声点”

“哥”

“哎,好,东西收拾好了吗,过几天,我们就离开了。在路上,可不准哭鼻子。”

两人正在逗乐间,一个仆人走了进来:“胡公子,张太守请我家将军和公子去赴宴。将军已经在外面等着呢”

“张太守,我又不熟,可以不去么。”

“我家将军知道公子不愿去,所以特地告诉公子,此酒宴有关守城大事,还是请公子一起参加,好帮忙出个主意。”

胡不凡一想,这老头的面子不能不给,于是就点头同意了。

“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解决了小丫头之后,胡不凡才来到大厅,李天麟已经在旁等候了,两人一起驱马往太守府赶去。

在路上,老头问道:“怎么样,箭法练得如何了?”“还不错,多谢将军成全!”“少跟我来这一套,你学到,都是你自己的,跟我没多少关系。”“将军为何要我一起去赴宴,我对此实在毫无兴趣。”“糊涂,你以为我让你来是为了巴结张守备,我见你才智非凡,想请你一起来想出守城之策,是为了这满城百姓,难道为这,你也不来么。”“是,是,是再下知错了”胡不凡有点羞愧。

转眼就到了守备府,位于城中间那个最高的府门,门眉上有三个金字“太守府”两面各有两个穿甲的士兵守着,单手握刀,着实威风。

两人下马,自有人在旁边接过缰绳,张守备亲自来到门口迎接。后面跟着个粗手大脚的大汉,手中捧着一把阔剑,手上青筋暴起,半闭着眼睛,一付诸事无关的样子。

张太守一抱拳:“老将军,真是失敬,张某迎接来迟,还请多多恕罪。请,快里面请。”李天麟也回了一礼,就往里走去,胡不凡紧跟身后。

众人分宾主入席,李天麟坐在上位,就陪在张太守下。胡不凡也想在旁边坐下,可人家把他的位置排在末位,旁边是个大胖子,面色淡紫,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颤颤微微一堆肉,一副坐下去就爬不起来的样子,让人讨厌的是这人身上有股怪味,似狐非狐,似腥非腥。能够列席的不是本地大户,就是军中主事,众人也不敢小看于他。

人已到齐,张太守当即传令开席,一众仆人如蝴蝶穿堂般地鱼贯而入,各种菜肴如流水般地下到众人桌上。胡不凡从来没参加过大唐的宴会,这一切看上去,十分鲜新,对宴会本身的兴趣远远大于食物的兴趣。

菜已上毕,众人开动。张太守举起酒杯,大声说道:“诸位,我们大家先敬李老将军一杯。前日晚间敌军来袭,要不是将军帮忙,恐怕此地已为敌军所占”众人皆举杯,一饮而尽,赞美之词不溢于口。

李天麟眉头一皱,站起身来说道:“张将军,诸位,如今最重要的是商量下一步如何守城,敌军不日将卷土重来。”

“老将军不必担心,想来这一两天,勤王的军队就要路过,敌军还不至于有这个胆量。今晚我们不谈军务,只谈风月。”

有人提议,如此良霄,岂可无舞。张太守笑着一挥手,一阵悠扬的音乐响起,从外面轻盈盈地飘入一个宫装舞女来,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唐时诗风极盛,舞风亦极盛。这一曲《绿腰》,又名《六幺》,是当时最有名女子独舞。但见舞姿轻盈幽美,变幻多姿,实在是轻盈之极、娟秀之极、又典雅之极。诗人李群玉诗曾写过观《绿腰》舞之近感:“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苕。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去山换系)风。堕珥时流盼,修裾欲朔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一曲舞毕,众人皆大声叫好,那女子向众人盈盈下拜。

众人见那女子肌肤胜雪,清秀脱俗,不由地都暗自赞叹:“好一个美貌的娇娘子。”

张太守似笑非笑地用眼睛扫了众人一眼,向那女子使了个眼色。那女子会意,亲自提壶,斟了一杯酒,迈莲步来到李天麟的面前,娇滴滴地说道:“小女子仰慕将军已久,今日一见,三生有幸,请将军赏脸,满饮此杯。”

李天麟眼睛扫了女子一眼,说道:“如今我们大家正要谈议军事,女人在场,多有不便,这酒就免了吧。”那女子顿时有些尴尬,不过马上就回去神来,笑道:“将军果然威风八面,小女子是没有这个面子了。”

张太守一看,忙过来打圆场:“将军,别误会,绿萼姑娘也是一番好意,既然如此,绿萼你还不退下。”那姑娘珊珊而退。

李天麟从坐位上一站而起:“张将军,李某现在是一介草民,本无权谈议军事,但事关满城百姓,今日过来想出把力,既然今天将军不谈军事,那李某先行告辞了。”

“别呀,李将军,你看敌军势大,我军如何抵挡,依我看与敌军议和如何?”

“议和此乃军国大事,你一个小小的太守竟敢妄言议和,你未免高看了你自己。”

“李将军,敌军使者已派人过来,我已与之约定,互相不动兵戈,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好事?我看是你答应给多少钱粮吧,你这是资敌,张将军,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守备显然有些语塞,事实上敌军使者刚来,他也确有此意,只是心中也有些不安,故此想把大家请来,先探探口气。”“李天麟,你只是一介草民,张太守请你来,是看得起你,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神箭将军啊。”旁边有个长着老鼠须的老者站起身来。

李天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何人,敢在此大言不惭?如今天下烽烟四起,四面军镇纷纷起兵,共卫大唐江山,你等倒好,公然资敌,为了一已之私,置天下大义与不顾,还不允许人说么!”

张太守有些难堪,看了看左右,想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老鼠须接上了话:“在下乃本地参军主事,李天麟,你少来这一套,如今敌人势大,我们这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请你来是给你面子,如果你果真要翻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时他身后那个粗手大脚的汉子一下子走了出来,一字一句地说:“你,死,定,了”大厅里寒光一闪,如同打了一丝闪电,一柄长剑就到了李天麟的面前。李天麟武功不弱,但还是以马上功夫见长,一见寒光置住了自己,知道自己死定了,但也不甘心束手等毙,身子尽量往后一闪。“刷”地一声,剑穿肩而过,又缩了回去。

“这是为史公子刺的”,那汉子冷冷地说道。又一剑袭来,同样快如闪电,但这一剑却补另一柄长剑挡住了。那汉子闪目一看,是个长身如玉的翩翩公子。

“好极了,我有对手了。”那汉子感觉来人功力不凡,不次于自己,不由地生出一丝兴奋出来。

胡不凡一开始根本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他看完了大厅中的人之后,鲜新感稍减,正对着面前的食物叫劲。忽然感觉寒光一闪,再想出手就来不及了,但所幸并未致命。见第二剑又要剌出,这才挺身而出,挡下了这一剑。

那汉子长剑直削,简单有效,气势凌厉,胡不凡却只是一搭一送,就将剑势化解。

那汉子身子一晃而回,盯紧胡不凡,单手举剑,凝神运气,让人感觉这一剑的威力非比寻常。

胡不凡却是喝道:“且慢。”赶到李天麟面前,伸手点了他肩头的**道,拿出金创药帮他敷上,见脸色苍白,精神却是无碍,当下放下心来。他那知道,这李天麟在战场不知负过多少次伤,却是有了一定的抗伤能力。

“我不想和你打,今天我们是来赴宴的,既然主客不和,我们就告辞了。”胡不凡一拱手,扶着李天麟往外就走。

那汉子一看,却是不肯罢休,他蓄势已久,这一剑劈出,力能开山劈石。胡不凡早有所料,人家如此作派,怎么肯轻易让他们走出。当即长剑横出,一下子扫在那汉子剑的横面之上,顿时将他的剑势荡开,那汉子身子一偏,很快收住,剑势一转,再次攻去,两人就战在一起。

大厅内顿时剑气纵横,呼啸之声不绝于耳,那汉子剑势大开大合,气势如虹。胡不凡却是不慌不忙,剑上如挽重物,东一剑,西一剑,似乎根本不在章法。旁人看不出名堂,那汉子却总感觉到胡不凡的剑上似乎带有一种磁性,把自己的剑往外排斥,无论多么犀利的招数,总是被他带得又涩又慢。他不得不多花几分功力来控制自己的剑。

二十几个回合过后,那汉子一招“一剑西来”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直指胡不凡的咽喉,快得异乎寻常。这本是他的绝招,每次遇强敌之时,凡用此招,无往而不利。

胡不凡用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当”地一声,两剑相交,那人似乎感到剑上有一股绵劲,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震。胡不凡乘机把手中剑一引,把那人**两步,身形一转,到了他侧面,一肘撞在那人肋部,顿时把那汉子撞飞出去。

前面正好是那胖子的桌子,胖子正拿着一只蹄膀,啃得津津有味,满嘴是油,似乎大厅上的打斗与他无关。

眼看那人就要压在胖子的桌子之上了,那胖子不慌不忙,伸手一托,把满是油腻的手往那汉子一擦,再往外一推,那汉子庞大的身躯又倒飞回去,向胡不凡压来。

胡不凡伸剑一挑,就要把人挑飞,那知甫一接触,就觉得一股大力从汉子身体内传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剑却是吃不住力道,“啪”得一声断为两截。还没等他扔掉断剑,眼前一座肉山的阴影,如飞来峰般地直压将下来。

胡不凡把手中的断剑往肉山身上一刺,却觉得如同扎在破布堆里一般,软软的毫不受力,要拔却拔不出来了。他当机立断,撒手扔剑,就地一滚,躲过肉山。那肉山刚一及地,双用轻轻一撑,如同皮球般地弹起,又压将过来。胡不凡人躺在地面,来不及站起,双脚后跟一蹬地,平平地往后移动了一人多的距离,再次躲过。

胖子再次压空,往上一弹,在空中徐徐落地站住。“哈哈哈哈,不好意思,胖子今天吃得有点多,胀得慌,出来先消化消化,你们继续。”说着又慢腾腾地走回去吃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