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希望我能在关键时刻对你采取一些行动，为天下黎民计……即使不能将你杀死，至少也不能让你继续执政！”说到这里白易恨恨道，“当我是孩子么！为天下黎民？这么幼稚的理由都提的出来……所以，当时我并没有立即给予答应。”

“可是现在你还不是答应了？”沈天傲突然问道，一双眼睛紧盯着白易，带着一丝戏谑。

“哦――”感受到沈天傲眼中那玩味的神色，白易并没有生气，依旧述说着：“看到我在犹豫，那特使又拿出了另外一件东西……”

“应该说……是两封信！”白易一个转身，与沈天傲对视着，“一封是我父皇他临终前亲笔书写，留给我的；另一封，是我那兄长临终前，自己口述让人代笔，也是留给我的！”

“当时我很震惊，因为父皇的信中竟然说出了我这一生的所作所为，丝毫不差！包括最后由兄长继位，以及我被迫离族、在蜀国身居高位等，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是对的！信中说……这关系到一个预言，父皇那个年代里，我们晋国一位高人对之后百千年天下大势所做的预言；只是对于这个预言的来源，父皇他终究没有说出来。”

“哦？！”听到这里，沈天傲心中一阵起伏，显然现在他是愿意相信白易说的话的。虽然是那么的荒诞，可时很显然，此时的白易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再来骗他。沈天傲话语间很是平静，可他依旧感觉到自己后背一丝丝凉意透了上来，压都压不住：“世间竟然还有人能做出这样的预言！上仙么？即使是上仙也不具有这样的能力吧！也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念及自己这一生，沈天傲思绪间不由产生一阵悲凉，自嘲道：“父皇啊父皇，我们为求生存，尽心竭力；上与天争、下与地争、中间还与这世人相争，做英雄、称豪杰，流百世芳名，成不世功勋，铸无穷霸业，是何等的得意！却又是何等的可笑！人家几百年前就已经知道了如今我们的所作所为……而我们犹如那台上的戏子，小丑般在扮演着……”

“可笑啊！可笑啊！”此时的沈天傲一点都不顾忌周围那冰冷的刀锋，更是丝毫也不惧怕那逼人的杀气，尤自述说着，“我道以前晋国很多行为那么怪异，处处忍让，即使有便宜也不占；还当如今那皇帝是个白痴……原来真正的白痴是自己啊！人家早就知道了这以后生的事情，只是冷眼看自己在那表演着，还真是滑稽！”

“我还不是一样么？”白易说道，话语间满是落寞，“这数百年来，我自以为智计无双、举世罕有，被誉为蜀国第一智囊！与天威配合的那是天衣无缝，往往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思虑中，天下尽皆臣服！可笑啊！可笑啊！”

“当看到父皇的那封信的时候，我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可笑！一生所为，我窃以为兄长不知，可他知道；我当侄子不晓，可他也知道；而唯一不知道的只是我自己而已……”到这个时候白易又有些竭斯底里的征兆，满是悲腔的冲着沈天傲喊了起来，“你说我不可笑么？！什么梦想，什么抱负，什么功成名就……全是狗屁！太假了，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假了！我们都是小丑，彻头彻尾的小丑而已！”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白易此刻已是形象大变，满口脏话大骂着。骂他父皇，骂他自己，骂沈天威，骂沈天傲，更骂曾经那个做预言的人……看着眼前状若疯狂的白易，沈天傲心中升起一阵阵怜悯，他怜悯白易，但他更怜悯自己！怜悯这天下之人！

“这就是命运吗？”他问自己。以前他不相信有命运这么一说，他一直认为一个人的一生，应该是凭借自己的努力来争取的，只要你肯付出足够的努力，就一定会得到应有的回报！而所谓命运，骗人的鬼话而已。然而现在，他动摇了……眼前生的一切已经深深的震撼到了他的思想，沉重的打击到了他的灵魂；当得知有人在数百年前就明确的描述出自己的人生轨迹的时候，他的信念已然破灭！

宫殿中，一个破口大骂、肆意泄的‘疯子’，一个呆坐不语陷入沉思中的‘皇帝’，一群手执利刃摈弃凝神的黑衣剑客……远远望去，这人间就是一个剧场，人生就是一座舞台，背后总是隐约可见那命运之手划过的痕迹！

终于，一切又都平静了下来……

“兄长的信中，提醒我不要千万忘记自己的根！信中，他说当年对我做的决定，其实是给天下人看的，而我的名字依旧在族谱中；而祠堂里，也依旧留有我的位置。”平静下来的白易继续述说着，“并且信中他还向我道歉，希望得到我的谅解，说这一切都是那预言中计划好的，他只有按其中的步骤来走，预言才能最终得以实现……”

“最后，信的结尾处还提到了那个人的名字，算是给我一个解释吧！”白易叹道。

“是谁！他是谁？”听到这里，沈天傲控制不住的喊道，满脸的焦急之色，“快告诉朕，他是谁！”

“他叫――水镜！”白易缓缓说道，“人称，水镜先生。对于这个人，我还是有些印象的，他是个行者；在我还小的时候就听到一个传说，说我们晋国有一位法力高强的大师，虽然他不是上仙，却拥有比一般上仙更为恐怖的力量。当然，这个传说只是在我们皇家中流传，而且我那时候还小，对这类秘闻兴趣不大；都是抱着姑且听之，姑且信之的态度。”

“水镜先生么！”沈天傲已经在心中默默的记下了这个人的名字。

“好了，该知道的你也知道了，我们之间也该有一个了解了。”白易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沈天傲，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看着长大，并由他一手送上帝位的。然而今天，却又要由自己亲手来结束他的生命，这……也真是命运弄人啊！

结尾：《临江仙》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ps.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用明朝第一才子杨慎先生这曲耳熟能详的临江仙来做本章结尾，大家共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