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石沟，唐烨看到了三个青年不同的眼睛。

一双眼睛流露出的是从心底爆的热烈。从那两块瓶底儿一般的镜片后面，唐烨现郑小东的目光只要接触到她的眼睛，瞳孔立刻会放射出奔腾的火焰。唐烨对郑小东不反感，他文质彬彬，容易动情、容易激动，有如他的诗一样。但是，唐烨总觉得郑小东身上缺了些什么，是一种气质？是一种品味？还是一种男子汉的气概？

唐烨非常讨厌方松的眼睛，她想象不出那张英俊的脸怎么会长了那样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其实，方松的眼睛也不算丑，只是流露出的目光总像多日没见过腥的馋猫一样。这样的目光唐烨不陌生，这是许多男生看见她时共有的目光，贪婪地、色迷迷地，好像她是一只鲜嫩的羔羊。除此之外，唐烨还在方松的眼睛里看见了他谄媚、狡黠、充满市井气的笑容。不过，有些东西回避是不行的，唐烨没料到方松太胆大了。那天，他居然从身后搂住她亲了她一口，她怎么能让方松占这样的便宜？所以，便狠狠地回敬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还有一双眼睛唐烨没有认真看过，那是一双不曾正视过她的眼睛，一双总是回避着她的眼睛。其实，那双眼睛才是唐烨渴望去读的眼睛。那便是白天亮的眼睛，乌黑的瞳孔中透射出平和、忠厚和宽容。

回家的那段日子，唐烨经常做噩梦。她不止一次梦见她从高处掉下来；梦见一匹大黑马向她扬起双蹄；梦见“马大头”狞笑着向她逼来。每当她从噩梦中惊醒，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白天亮。她知道，那噩梦是因白天亮而生的，只因她思念着白天亮，她才会生出那噩梦。因为每当噩梦出现的时候，白天亮也随之出现了。

一个情窦初开的姑娘一旦日夜思念一个青年的时候，那思念便是滚烫的。

郑小东不像白天亮脸皮儿薄，他瞅着空儿就往唐烨的宿舍跑，扯东扯西地和唐烨、田雪冰聊天。方松看着眼热却不敢往前凑，自从去年秋天被唐烨煽了两个耳光子后，唐烨只要看见他，眼神立刻就变得厌恶不已，他哪儿还敢主动找上门自讨没趣儿呢？所以，他只有嫉妒郑小东的份了。

那天，郑小东问唐烨和田雪冰，“人们都说两个女人在一起可以做穿一条裤子的好朋友，一旦有第三个女人介入就要生战争了。可我看你们一次架都没吵过呀！”

唐烨误会了郑小东的意思，立刻向他展开攻击，“眼镜，是不是看我们关系好你嫉妒了？我们关系好关你什么事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关系不正常？难道我们成天勾心斗角的就正常了？”田雪冰也说。

“你们误会了，我不是哪个意思？”

唐烨和田雪冰异口同声地问：“那你什么意思？”

郑小东解释说：“我是夸你们三个心胸宽广呢，不像其他女生，一个个地都是小心眼，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成天闹意见。”

“我们是谁？不是自夸，我们三个呀，也就是女生，要是男生，一准儿比男人还男人。不像你们三个，一个是一个的德行。”唐烨得意地说。

郑小东呵呵一笑，“我们怎么了？我们也挺团结的嘛！”

“你们还团结？我看你们是表面团结，心里各怀各的心思罢了。是不是呀？”田雪冰咯咯地笑着。

郑小东脸一红，“其实，我和白天亮的关系很不错。”

田雪冰问：“你和方松不是一个班的吗？怎么反倒和白天亮的关系近了？”

郑小东朝窗外望一眼，压低声音说：“关系好不好不分是不是一个班的，人处人得看对方的品格，得对脾气。”

“那是，像方松那种人，我看谁都和他成不了朋友。”唐烨插嘴道。

田雪冰瞅郑小东一眼，“眼镜，我看方松对白天亮还挺敬重的，对你嘛，好像不把你放在眼里一样。是吗？”

郑小东鄙夷地冷笑道：“你们哪里知道，他那不是对白天亮敬重，他是怕白天亮。”

唐烨和田雪冰惊奇地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