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海中的鸟巢
作者:陈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726

等巫谢治疗完十七名伤者,已然月上中天,神秘的星空笼罩着巫觋神殿,远处海潮寂寞地拍打的岛屿,天籁之音使人间更觉寂静。

巫谢纤细的身体上,已然汗透重衣,刚才治疗这么多人,实在让她大耗神力。巫术神奇至极,治疗效果比木系的治疗术还要高明,甚至肋骨断折,四肢寸断的寇西,都已经被重新接续了骨骼,除了额头被撞进去一个凹陷无法复原之外,面部被撞凹进去的鼻梁,也都挺拔如初。

不过额头凹陷,也是在怪异,寇西算彻底被破了相。

“巫谢大人,您还是休息片刻吧!”一旁的长老寇臻关切地道。

巫谢摇摇头,绝艳的脸上尽是担忧之色:“少丘也不知死了没有,让人放心不下呀!我等来到这海岛十六年,就是为了看守少丘,若是他未死,我们岂不白白耗费了这十六载的光阴?况且,炎黄部落若再经受一次蚩尤血劫,我等皆是罪人啊!若是他没死,我们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也要将他抓住。囚禁金之血脉者之事,乃是炎黄联盟的绝顶机密,绝不能让他接触到外人。哼,若是他逃亡大荒,跟一个人说话,我们便杀一个人,经过一个部落,我们便要灭了那个部落。绝不能让三苗国的人知道他的存在!”

寇臻默然。巫谢长袖一展,卷过玉琮,供于神案之上,俯身跪地,淡淡道:“为我守护结界,我要施展神窥千里之术。我倒要看看,这少丘到底死没死!”

“大人切切不可!”寇臻大吃一惊,“神窥千里之术极耗费神力,当年太巫氏和少觋氏为了寻找金元素血脉者,也是两人联手才施展出来,绕是如此,也大病数月,您……”

巫谢苦笑一声:“我又不是真要搜索千里方圆,一日之间,那藤蔓球能飘出五六十里就算不错了,我还可以承受得下来。”她幽幽叹了一声,“唉,我总是怀疑,这次艾家的丫头和少丘父在我眼前弄鬼,我不察实,内心难安哪。”

“断然不会!”寇臻道,“艾家丫头性格颇为分明,杀兄之仇,父亲又受了重伤,她焉能不报?至于丘兄,他也断不会不顾炎黄联盟的安危,将在诸神面前下的誓言视如儿戏。”

“如此最好。”巫谢淡淡地道,“给我守护结界。”

寇臻点点头,在三丈外站定。巫谢左手捏巫印,右手笼罩在紫玉琮上,指尖突然毫无征兆地破裂,一滴鲜血滴入紫玉琮。随即紫玉琮内升腾出袅袅的烟气。

巫谢右手在烟气上一抓,随即在面前的虚空中平平一抚,异变突生,她面前的空气中突然凝成一团淡淡的光幕。那光幕上映出了空桑岛的轮廓和四周的海面,以及天上的繁星,甚至海浪涌动的景象都历历在目。

只这一瞬间,巫谢浑身已经汗出如浆,俏脸上惨白一片。她急忙催动神窥星图进行搜索,片刻之间,只见眼前的光幕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圆球。深暗的海水之中,那圆球只有一团模糊的虚影,在海水中漂来荡去。但毫无疑问,正是艾桑困住少丘的藤蔓球。

巫谢大喜,将精神力凝聚到藤蔓球上,但她的精神力实在不足,哪里比得上太巫氏和少觋氏搜索千里方圆,硬生生凭借对金元素的感应从百万人中找出少丘的强悍能力?她一时也无法以精神力破开藤蔓球,查看内里的动静。

不料就在此时,藤蔓球内突然探出一只手臂,随即那藤蔓球就被破开了一个孔洞,一颗脑袋从球体中钻了出来,瞪着迷茫的眼睛,傻呆呆地打量着周围。

正是少丘!

少丘醒来之时,眼前一片漆黑,身上湿漉漉的,仿佛浸在水中,周身上下无不疼痛欲裂。他摸了摸周围,入手的却是一根根粗大的藤蔓。这时他猛然响起,自己在空桑岛上与族人搏杀,身受重伤,最后被艾桑以藤蔓困住,击落海中,心中顿时酸楚难言,但想到父亲甘冒奇险救了自己,却也不禁有些温暖。

他挣扎了一下,这藤蔓球无比坚韧,居然挣扎不开,最后用少丘父教的方法,将金元素力凝于手掌之上,往上一插,嗤的一声如撕腐草,藤蔓球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他探出头,往四周一望,顿时呆了,只见海水激荡,夜色低悬,漫天的繁星仿佛森然而至的箭矢一般,闪耀着晶莹的寒光。

自己居然漂在大海上。本来藤蔓球在海中受到波涛冲击,必定会四处翻滚,不过艾桑插进来的长矛,正好有两根贯穿了两侧,成了两根平衡木,稳稳地漂在海水中。

他呆呆地望了片刻,也不知道此时自己是往哪个方向漂走,此时他也掌控不了漂流的方向,只好坐进了藤蔓球之中,望着头顶的被撕裂出来的一角夜空,心下一片茫然。

这时候,身体各处疼痛难忍,他知道白日里自己受了伤,身上的伤口横七竖八的大概有二三十道,借着月光看了看,还以为身上血肉模糊,皮肉翻卷,不料一看之下惊诧起来,身上那些伤口竟然大部分愈合了,只留下些深浅不一的血痕!

他大吃一惊,急忙站立起来,将藤蔓球的裂口撕大,整个球体成了一个鸟窝状,然后在月光下脱掉外衣,光着膀子四处打量自己的皮肤。果然愈合了,虽然刀口处还有些隐约的痕迹,但被刀剑撕裂的皮肤和肌肉都已经完全愈合,愈合处的皮肤还闪耀着隐隐的金属光泽。

他大为奇怪,想了半天,估计跟自己肺部的金丹有关,便不再理会,躺在浸了海水的“鸟巢”之中,望着天上的繁星呆。一日一夜,仿佛一个可怕的梦境。亲人、爱人、族人,所有的一切尽皆虚假,所有的情爱尽皆欺骗,这番大起大落、天翻地覆,让十六岁的少丘至今未能彻底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