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蚂蝗蛊(一)
作者:老爷x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558

师傅仍然不动声色。金之明继续冷笑:“那有劳你旁边这位去帮我打一盆清水来了。”他指了指王三娃,“何老大打水我怕他做手脚。”大约姓金的一位王三娃什么也不懂吧。王三娃不屑的看了一眼金之明,起身去灶屋打水。金之明又说:“王老先生为了帮徒弟,把自己的兵马都折杀完了,这点倒难得,只可惜你这个徒弟没有给你争气,他的兵马也折杀了的。”这姓金的专找人痛处说话,师傅折杀兵马再也不能做阴阳,他还故意提起,我一听这话,火气立刻上来,就想一巴掌扇得他爹妈老汉都认不得。师傅连忙喝住我:“老大,你莫给我惹事,今天大概还不是我们求这位金先生,而是他求我们,既然要求我们,当然他会好好说话的,你在那里气啥子气。”

这时候王三娃打来一盆清水,他往金之明面前重重一放,水花溅得金之明一脸,我觉得这时我,王三娃,还有金之明都像三个赌气的小孩子,完全失去了平日的风度,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金之明来求我们放过他,可是有这样求人的吗?王三娃脾气虽然粗暴,但也不至于这样,估计是被金之明弄得莫名其妙的气到了。我何老大平时也不至于这样就容易被人弄得晕头转向的……

金之明也不擦脸上的水,也不再说话,静静的看着水面,师傅紧盯着他,也不说话,我则看着师傅,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可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等到水面纹丝不动时,金之明用很轻蔑的眼神看了师傅一眼,说:“王老先生刚才应该没得那么快的手脚就把蛊下了吧。”说完朝水里吐出一口唾沫,师傅还是静静的看着姓金的,一句话也不说,金之明紧紧瞪大眼睛看着水盆里的唾沫,看着看着豆大的汗珠突然直往下掉,我也跟着被吓了一跳,那水盆离我比较远点,我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师傅这时才开腔:“金老弟,看出来了吧,你的口水是不是沉到水底去了?”金之明听得这话,再也没刚才的气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老先生饶命,饶命……放过我……”

师傅看着金之明在地上磕头求饶,按照他往日的心肠,肯定马上就要把他拉起来,并答应说放他一马了,不过今天不是,师傅稳坐泰山:“金之明,我们本无意伤你,你昨天晚上出元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说过,刚才你一来,就显摆你的手段,布下阴兵弄得狗都不敢叫,我如果再不出手教训你,只怕何家一脉,就真的要被你弄得人丁灭绝。”金之明继续磕头,汗水已经打湿头,可见他内心恐惧之极。师傅见他还在磕头,起身闪开:“我受不起你这样的大礼,你要耍横耍蛮随你便。只是你要想好你今天究竟是来耍横耍蛮的,还是来息事宁人的。”金之明声音抖,几乎都要哭出来:“王老先生就我,我也是家人出了大事,心里一急,才做出不该做的事,你看在我祖祖他们和你们一样是阴阳先生的份上,今天绕过我。”“绕过你??”师傅反问道,“要是有人杀了你全部的兵马,还要弄得你家破人亡,你绕不饶他?”金之明脸色惨白,一句话也不敢说,“蚂蝗蛊我也是第一次用,估计这也是我这一辈子最后一次给人下蛊。虽然这蛊作起来的肚子痛得像千万条蚂蚁在咬你,但是,金老弟,你放心,你一年半载的也不得死,你完全有时间去再我们两家做手脚,当然,你说不定运气好,还等得到我死,我死了你更加可以无所顾忌的放那些手指啊羊角什么的。”

金之明面如死灰,泪如雨下:“王老先生,我妈昨天又突然病倒了,我屋里(老婆)不晓得为啥子,也突然话都说不出来一句,也没得哪里痛,说一句话就像要死人一样,我那个哑巴儿子以前还晓得好坏,现在好坏都不晓得了,拉了屎尿就往自己嘴巴喂……”是了,昨天我们把手指和羊角拿出来,金之明家肯定要受报应的,而且是加倍。说到这里,金之明泣不成声,师傅喊我:“老大,把金老弟扶起来,让他起来慢慢说话。”我过去就要扶金之明,不料金之明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王先生……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呀,你……你老人家……救救我,救救我一家人……”

一个男人在我们面前哭成这样,还说是迫不得已,我不由得头皮麻,闪身站到一边,不再扶他,师傅也是一幅莫可奈何的样子:“那你先起来说话,先起来……”金之明仍然大哭:“如今我中了王先生的蚂蝗蛊,哪里还有活路,王先生,我一家人……你救救我一家人……”我最见不得这样的人,开始嚣张得要死,现在一被人杀了威风就摇尾乞怜,于是我冷冷的说:“金之明,你好歹也是个大男人,你自己做了这些事,后果早就应该想好,现在这样子,你算什么?”大约听出了我口气里的不屑和不耐烦,金之明终于慢慢止住大哭声,他哽咽道:“何老弟,我是晓得我有报应,可是这是祖上吩咐下来的话,我不得不做,不做,我金家人丁就要败亡在我手里。现在金家上上下下就只剩我一个人还是正常的,却又中了你师傅的蚂蝗蛊,你说……我……我死了没关系,你说我屋里那些老的老,莽的莽,他们怎么过,不是只有活活饿死吗?”“哎哟,究竟是哪个先害人,你现在还口口声声的说到好像我们要弄得你家破人亡一样,你想没想过你自己以前的做的什么?你还不是一样打算把我大爸他们这家弄得家破人亡!”这金之明居然还倒打一耙,说我们要害他,妈的,这究竟是不是人!我郁闷得:“金之明,你要搞清楚,现在究竟是哪个对不起哪个,搞清楚点,拜托,你不要一副我们对不起你的样子,我这人脾气怪得很,你越是这样,我越就不想甩(理)你。”

师傅向来心肠软,估计被这姓金的眼泪一哭,又忘记了他曾害得他兵马全失,他说:“金老弟,你起来说话,起来说呢,我就好好和你谈,并且把你的蚂蝗蛊解了,要是你愿意跪倒起,那你就跪,我反正是要回家去了,老大也必须送我回去,你看到办。”金之明一听事情有转机,立刻止住泪起身坐到凳子上:“王老先生,何老弟,我晓得现在我说啥子都是疯话、莽话,也都不起作用,我这次确实有些做得不对,请王先生大人大量原谅我,先把我的蚂蝗蛊解了。”还想马上就给他解蚂蝗蛊,哼哼,“师傅,你看他的德性,要是把蚂蝗蛊一解,他还不是马上就翻到天上去了。”他还没吃到什么苦头呢,我才不想这么白白的只吓他一下就好了,最好等到有千万条蚂蝗在他肚子里咬得他哭爹喊妈的,让他尝尝害人害己的滋味,这样才报得了师傅兵马被杀的仇。

“老大,你莫向个小娃儿一样,既然金老弟都开口说了喊我把蚂蝗蛊解了,那我哪里还不能解,你说是吧,金老弟。”师傅就是心软,我不敢顶撞他,只能哼了一声表示不满,也不再说话。

金之明一听这话,如释重负,只要师傅肯解蛊,莫说现在受我这么几句冷嘲热讽,估计就是喊他吃屎他都要吃,果然,他说:“王先生,王老先生,只要你把我的蛊解了,你喊我做啥子我都愿意。”一副贱骨头相,我恨恨的想。师傅听得他这话,大概也觉得这人骨气有问题,他戏谑的笑着问:“那解了蛊,你家人的死活我不管了,要得不?”“……”金之明果然说不出话来,神色尴尬万分。师傅不是咄咄逼人的人,见他这样,也不再为难他,说:“解蛊也要得,只是现在刚下了蛊,还没出现迹象,也不好解,我们还是先把以前的一些事弄清楚了,再说解蛊的事。金老弟你看要得不?”姓金的现在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得说好,师傅说还没出现迹象,哈哈,那我正好出气了,我故意问师傅:“师傅,你开始说蚂蝗蛊一作起来的时候就有千万条蚂蝗在肚子里咬肠子,钻到五脏六腑离去吃心肺,是不是?”师傅还没答话,姓金的听到我这么说,刚有点血色的脸一下又是煞白。师傅骂我:“老大,你也是三四十的人了,怎么这么点心胸都没得,哪里有你这样说话的。”

我朝师傅笑笑,再看了看王三娃,他陪坐在师傅旁边,仍然一言不,只冷冷的看着金之明,金之明大概以为王三娃只是给师傅背箱子拿东西的人,所以一直都没有睁眼瞧他。我晓得王三娃在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他不像我这样有时候说了两句就算了,他要说了的话,说得出必定做得到,而且他火气重,脾气坏,所以师傅也有很多本事不敢教给他,怕他一不小心被人一惹一冲动就害了人。依他的脾气,他不把金之明拿刀剁成一块一块的喂狗,那已经是很便宜姓金的了。王三娃见我被师傅骂得不敢说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金之明,然后面无表情的说:“蚂蝗蛊不作,是没法解蛊的。”师傅见我们两个成心要吓死金之明的样子,狠狠的瞪了王三娃和我一眼:“你们两个给我安分点,我没喊你们说话,你们最好莫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