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皇室剑法的致命弱点在于，每一剑每一招都给自己留了余地，倘若以拼命的方式攻击的话，他们多半只有防守，毕竟是贵族，谁都不愿身上多出什么伤。”在前一个晚上，路易的亡魂就留下这么些话，“至于胜利的可能性，只取决于你自己的体力，如果耗得过两刻钟，就算你赢。这也是你们当初的约定。当然，如果实在支持不下去，我也有另一个方案，只是多半你不会愿意。”

看着罗恩任何招事都拼尽了全力，麦除了躲闪已经暂时没了主意，而曾经准备好的应对措施完全失去了效用。

查理在旁边看着，也仿佛开了眼界那般，新奇而期待。

罗恩的身体在剧烈的晃动之下，已经显得有些软，豆大的汗珠子跟着每个动作，每次旋转甩了出去。此时的他完全面无表情。

而在那无尽的等候中，罗恩事先设置的闹钟也没有按照计划地狂，静静的，静静的……

罗恩企图从先前的攻击中退回来，稍微整理下，只是不料那少许空隙也被对手觉察到，并且就在他攻击有所松懈之时，向上挑开了那只疯狂的剑。

罗恩只得暗叫，剑还在手上，却已经赶不上用力将剑拉下以防御麦的那一击了，他闭了眼，那瞬间，是个认命的年轻人，学者，等候着审判，无能为力……

就在麦决定换用剑柄对准他的腹部重重扣击时，罗恩的那只剑却突然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竖向下接住了那致命的攻击。这让所有人惊讶不已。

而此时，罗恩的眼睛还是深闭着的，眉头上的皮肤正随着每次攻击而拉紧又松弛。

麦突然快步向后，双手握了剑，全身的神经完全绷紧了，毕竟就算处在他本人的角度，先前那一击也是不可能接住的。但那个对西方剑法几乎一窍不通的年轻人，却在闭了眼的情况下，准确无误地防御了那致命的攻击。

而接下来的攻防兼备的姿势，却更是让麦傻眼。那种皇室从不外传的剑法竟也附着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甚至比麦还要熟练。

铃声响了，许久……

查理鼓了掌，说着的赞美的话并没有传到罗恩耳朵里，他的攻击也仿佛停不下来一般……

罗恩竟还感觉自己独自站在那片罪恶的花海。无论风中混杂着哪种味道，都让人感觉到不舒服。对他来说，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这样。

他还曾稍微俯下身子。

那些罕见的植物叶柄长达五十至九十公分，基部成鞘状；叶片心状也有箭形也有，基部全是戟形的，很绿，佛焰苞白色，轮廓呈宽斗形，肉穗花序黄色。从上面看，一片洁白……

“如果知晓了你和千语最终会落到对立的结果，还不肯放手么？”那个声音和他记忆里的很像，风吹了起来，越来越大，草，花，全都摇晃着，出一些怪异的声响。

“无论怎么做，她都不会原谅我，可是，我又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修蒙也曾经在这里，差点玷污了她。”罗恩说。

“或许会得到更好的照顾。”

“可是我就是无法容忍靠这种方式得到的爱情。”

“难道在穿越了时空，在我给了你，时空逆转仪给了你再次选择的机会，还不愿意放弃？”

“我……”

“难道那种与千语，与贞德完全和敌人没有区别的感觉就是你所期盼的？”

“我……”

……

“罗恩？！”这是他自己的声音，是罗恩自己下意识地喊着自己，这种噩梦般的感觉彻底刺痛了他，刺醒了他。

“叮铃铃！叮铃铃！”手表的声音越来越明显。

“是闹钟？”罗恩忽然用力挥了剑，“是闹钟？对啊！是闹钟！是闹钟的声音！我坚持过了……二十分钟……”

那是罗恩学着戴维支了右手，从左边腋下穿过，顺着侧身所带来的惯性，横着从左到右扫过，轨迹就在眼睛看不到的前方，风的声音显然唤醒了他，也唤醒了疼痛。

在他面前，没有任何敌人，但那挥下的剑却让他从噩梦中苏醒过来。

与此同时，因为过度的体力消耗，在用剑插在地上撑过几秒之后，视野中无论麦，还是查理，还是推开门赶过来的似乎已经守侯多时的贞德，都成了双影，并且摇摇晃晃……

“罗恩！”

这个声音过后，罗恩感觉自己躺进了一个柔和的棉被中，棉被里有他熟悉的温度，耳边的声音温柔而又关切。

“麦，你不是皇室剑法的继承人之一么？”查理站在麦面前，那个孤傲的男子也勉强用那只细剑支撑着，跌跌撞撞的。

“他让我想起一个人。确定他不是神派来的，而是从地狱里，从冰冷的泥土里爬出来的。”麦尝试了几次站立，都失败了。

“侍卫侍卫！”查理忽然嚷了起来，“快扶两人回大殿休息！”

“我小时候见过这种剑法，太像了！”麦自顾自地说着。

“太精彩了！总算没白来！”查理惊呼道。

“他是一切战争的根源，奥尔良的路易公爵，即便是闭上眼睛，我也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