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戴维，戴维～”声音小而胆怯。

罗恩上了岸，出奇地钻进了城里，通过下水道的栅栏。证明他的猜测毫无偏差，但同时也说明奥尔良的布朗狄城门所存在的疏漏。

他在堤上坐了会儿，冰冷的水让他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索性他没有再继续喊着，但他彻底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冰冷。于是，他依然愿意用抖动的调子多重复几次。

“戴维～”

即便上面有光，也无法传达至此，他摸索着，总感觉自己所在的空间脱离了实体，既然这样，他闭了眼，这就是他合上眼的瞬间，驱走了黑暗中的恐惧感觉。脚步显得更坚定。

此时此刻，他没有回到水里去的勇气了，可是寒冷依然像毒蛇似的自脚底往上缠绕着他。

“有人在么？”这是让他自己也觉得古灵精怪的问题，他的本意并不是如此，可他就是希望能见到些什么，好让他不再怀疑自己走的路是否真实。

“关上心里的门，让灵魂来指引你。”

“路易？给我闭嘴！”罗恩轻声回答，回音告诉了他这里并不是一般的宽敞。

“路易？”那个声音停顿了片刻，“呵呵，我们可是第一次见面，小伙子。”

“快送我回去！这里不适合我！还有千语，解除她的暗示，让她跟我回去！”他又想了想，“戴维呢？又在哪儿？”

“你在和谁说话呢？我可不如你想像中的神通，我只是被囚禁于此的兽人。”

“啊！”罗恩依旧待在原地，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急火燎，嘴巴张得老大，可是脱口而出的喊叫声他却听不到，并且水流太大，盖过了他的喊声，而是他这声音太尖，恐怕出了人的听觉极限，亦即过了索伏所说的每秒一万二千次的振动，“你……不是他？”

“他又是谁？”

“万物的主。”罗恩回答地太过坦白，这是他不由自主。

“不，小伙子，万物的主是你自己。”

“或许他不是，可我听得到他的声音。”

“兴许是错觉吧？我对这些不是很敏感。”

“唔～”他想了会儿，才说，“你说你是兽人？”

“可惜你看不到我。”

“是的，这里太昏暗了。”

“我却能看见你。”影子有些动静，又停止了，气息就在罗恩的周围，“幸运的，是你看不见我。”

“我连你是谁，是否会挟持我完全不晓得。”

“你说……挟持？哈……哈哈……”那种声音听起来十足让人毛骨悚然，并且是充满了整个空间，并且回音不断冲击着他。

“笑……什么？”罗恩问。

“如果你是这里的守卫，我得杀了你！”可是，从他的语气中感受不到杀气。

正是如此，罗恩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我……我……是法国的。”

“什么？真的？查理殿下派人来救我了？别开玩笑了！”

“黎明就会有人将法国的旗帜插在城墙上。”他做了个深呼吸，他感觉眼前的视野开阔些了，确信那是个站着的生物，又说着，“你信大预言么？”

“来的是圣女殿下？”那家伙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她真是圣女？陪同她的还有一名年轻的骑士。”他越来越自豪地述说着，那从历史书上知晓的有关法国中世纪的一切。

“她在什么地方？是不是穿着白银盔甲，手握长柄细剑？”他的话滔滔不绝，像是打算一口气说完似的。

“你更应该关注一下守护她的年轻骑士。”

“骑士？不是相伴左右？”

说到这里，罗恩长长吐了口气：“本来……是应该守在圣女大人旁边，面对着地图上浩瀚的海洋与磅礴的山脉或是愚昧的人群，然后秉烛夜谈，只是……中途……出了点小状况。不过他现在……”

“那就是弃殿下不顾，罪该万死！”他息了息，才突然说着，“你刚才说她现在……”

“我的意思是……那个，她现在在城外恭候，所以先派我进来。”

“可你怎么知晓这条道可以潜入的？”

“这个，因为是圣女的骑士嘛。”他笑了笑说。

“刚才听你一直在喊‘戴维’。”

“啊，差点忘了，你知道牢房在什么地方？”

“如果还在这座城的话，就应该在那里。”他转了身，划燃了火柴，在他的旁边，有支挂在墙壁的已经快朽掉的木条，火一挨着它便着了，“这是最后一跟了，因为长时间处在潮湿的环境，有些变质了，以前还亮许多，但它毕竟点亮了我的路，预言中说我必须用它寻找圣女，我一直生活在黑暗中，舍不得用它来点亮温暖与光明，就是为了这个，你相信我的话？”

“……”

“在它燃尽之前必须见到黎明。”

“奇……”

“对了，我的名字，拉.克林。这里属于奥尔良的暗道，若不是怕水，我早从那边出去了。他们也许就因此将我囚禁。”

“奇……奇美拉！”罗恩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