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岛的山洞之中
作者:藤椅上坐      更新:2019-07-29 16:22      字数:4994

叶茗所在的荒岛的某处山洞中——

一阵腥臭的风呼啸而过,令火把的火显得无助地摇曳。

白昼的阳光,在踏进洞穴入口后被满满的黑暗遮住,根本照不进里头。

随着火焰摇晃,粗犷的岩石影子仿佛成了壁画上的怪物,在岩壁上蠢动。

男女合计共四名的年轻人,各自身穿不一样的装备。

他们在深沉的黑暗中,战战兢兢地组成队形前进。

打头阵的是握着火把的剑士,接着是女拳师,殿后的是担任后卫的魔法师。

而被夹在中间的第三人,则是手持法杖、畏畏缩缩前进的“祭祀”少女。

提议采用这个队形的是魔法师。

她认为只要不在中途遇到岔路,应该就不需考虑来自背后的奇袭。

只要剑士前锋好好扛住攻势,身为后卫的她们就很安全,只要负责支援就好。

“保佑啊,神灵。”

但女祭祀的喃喃自语中,仍带着浓厚的不安。

打从进入洞窟后,她的不安变得愈来愈显著。

剑士的脸被火把照亮,他正悠哉地举起剑。

“各位没关系的啦,凭我们的本事,就算有龙跑出来,也总会有办法的!”

“你就做梦吧……”

魔法师轻声这么一说,拳师就嘻嘻笑了几声。

二人的谈笑声在洞窟中回荡。

这些回声又让女祭祀觉得会从黑暗中吸引某些事物过来,让她连开口都有所迟疑。

“可是,迟早还是希望能成为屠龙者呢,你们说是不是?”

剑士与魔法师点了点头,女祭祀也默默微笑附和。

【真的是那样吗?】

女祭祀绝口不提如此疑问,哪怕不安已经在胸中翻腾。

“可是……还是多做一点准备比较好吧……我们瓶恢复药都没有……”

“就算你这么说,我们既没钱也没时间去张罗啊。”

剑士对女祭祀发抖的嗓音也不放在心上,英勇地说了。

“自信满满是很好啦,不过你应该不会迷路吧?”

“喂喂,走到这里明明都只有一条路,是要怎么迷路啊?”

“谁知道呢,你这个人动不动就得意忘形,得时时看着才行。”

说是同乡的剑士与拳师,就和先前一路走来时一样,一团和气地开始拌嘴。

女祭祀跟在他们两人身后,轻轻用双手抓住锡杖,口中无数次念诵咒语。

“还请保佑我们,让这一切平安结束,我敬爱的神灵啊!”

她的祈祷并未形成回音,落在黑暗中而渐渐消失。

也不知道是祈祷传进了神灵耳中,还是她为了祈祷而仔细倾听。

“喂,你落后了,不要拖垮队形。”

“啊,好的,对不起!”

就在女祭祀因祈祷而被魔法师超前,经她这么一催而小跑步赶过她时,众人只听见轻微的喀啦一声——像是岩石滚动的声响。

“又来了?这次又怎么啦?”

见女祭祀全身一震停下脚步,走在最后面的魔法师不耐烦地问起。

魔法师很受不了女祭祀这种人。

女祭祀胆颤心惊、畏畏缩缩,给魔法师的第一印象就糟透了,而进入洞窟之后又变得更糟糕。

“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崩塌的声响……”

“哪里传来的?前面吗?”

“是……后面……”

对一个冒险者而言,这岂不是致命的缺陷?

因为女祭祀停下脚步,让她们与走在前面的两人已经拉开一大段距离。

他们聊得热络,显然丝毫没有察觉到异状。

魔法师在因为光源远离而浓度更增的黑暗中,叹了一口气。

“我说你啊,我们可是从入口就一直线走来的耶?后面怎么可能会有什么?”

说着魔法师一副拿她没辙的样子转过身去,冷静的嗓音当场宣扬。

“泽西!?”

岩石的确崩塌了。

准确一点,是被挖开了。

一群丑恶的带翅怪物从岩壁上的横坑跳出来,大举涌向不幸待在最后排的魔法师。

它们手上握着简陋武器,有着骇人表情,个子接近孩童。

魔法师惊得呆住了,举起了做为冒险者证明的石榴石法杖。

她打结的舌头能够编织出咒语,简直是奇迹。

“神圣的来临,火焰的降临!”

“火矢之歌!”

她涂消刻印在脑海中的咒语,能够窜改世界、拥有真实力量的言语从口中迸出。

一道火红的火焰箭,从拳头大的石榴石射出,命中了哥布林的脸。

传来把肉烧焦的恶心声响与臭味。

【解决了一只!】

确切的胜利,让一种昂扬感随着魔法师剽悍的笑容而生。

她足足能够施展两次法术,这带给她莫大的自信。

“铁布的歌……”

但敌人远比她自己要多。

魔法师尚未咏唱完下一次法术,细瘦的手臂就被哥布林抓住。

她甚至来不及用力抗拒,整个人就被重重摔到岩石地面上

她的魔法杖飞了出去,当场摔碎。

她的视野立刻陷入朦胧,护身符转眼就被抢走。

“放开我!放开我!”

她摇动胸部,甩着没怎么锻炼过的脚疯狂乱踢、挣扎、抗拒……

但这个举动害了她。

怪物们不耐烦了,毫不留情地将生锈的短剑往她腹部插了下去。

“不要啊!!!!”

一声五脏六腑被割开而悲痛的女子尖叫。

女祭祀当然并未袖手旁观。

“你们离她远一点!”

女祭祀用她纤瘦的手臂拼命地来回挥舞法杖,试图赶走泽西们。

祭祀人员当中,当然也有人擅长武术。

相信也有人在长期的冒险之中,练就出了像样的力量。

但这个祭祀的攻击软弱无力。

何况在恐怖驱使下莽撞挥动的武器,自然不可能有效击中对手。

法杖的杖头不断砸中岩石或地面,发出轻响。

但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这些泽西迟疑地退开了一步。

不知道是提防她有可能是拳师,还是不想被这种杂乱无章的攻击打中。

女祭祀抓准这一瞬间的空档,把魔法师从大泽西里拖了出来。

“你振作点!振作点!”

她一边呼喊一边摇动女魔法师,手却沾到一种黏腻的深红色液体。

魔法师肚子上仍然插着那把生锈的刀刃,而且已经惨不忍睹地被割开、搅动过一番。

这幅惨状太凄惨,让女祭祀的喉咙发出细小的深深吸气声。

“啊……救我……”

她还活着,即使频频痉挛,仍尚未死去。

【还来得及,非得来得及不可!】

女祭祀咬紧了嘴唇。

“光神之保佑——愈合!”

她将法杖拉回胸前,一手像要压住内脏以免破肚而出似的按着不放,恳求着神灵的奇迹

女祭祀的手掌接收到了这磨耗灵魂的祈祷,发出淡淡的光芒,转移到魔法师身上。

随着这阵光芒起泡似的消失,魔法师那破开的肚子开始渐渐愈合。

这群泽西当然不会任由她悠哉地治疗,然而……

“你们这些该死的泽西!”

既然剑士总算察觉到后方异状,冲过来保护同伴,泽西也就无法随心所欲。

他丢下火把,双手牢牢握住长剑,一往前便刺穿了泽西的喉咙。

他强行拔出剑,转身之际一剑斜斜劈出,砍中另一只泽西的上半身。

剑士在骇人的怪物鲜血飞溅下,威武地吼叫着

“好啊,怎么啦!来啊!”

有句话说,杀红了眼。

突然,剑士脸上露出了笑容。

挥剑的手上也充满了力气,沸腾的血液冲脑引发耳鸣,一切都集中到眼前的一只敌人身上。

“慢着!你一个人不行的!”

女拳师这句话尚未传进耳里,就有一把生锈的短剑插上剑士的大腿。

“啊!!!”

是只胸前有着一道极深伤口的泽西。

沾上鲜血与油脂而变钝的刀刃就差了那么一点,没能彻底杀死他。

剑士严重失去平衡的同时,挥出了第二剑,这次泽西终于无声无息地断气。

但下一瞬间,又有别只泽西朝剑士背上扑了过去……

“碍事!”

剑士为了回身砍去而挥到底的长剑——发出喀的一声闷响,接着,它卡在了洞窟的岩壁上。

他的气数就到这里。

掉在地上的火把烧完,一涌而来的黑暗中,闷浊的哀号响亮得令人吃惊。

剑士因为嫌不好看又没钱买,既没有盾牌也没有头盔,以为只有薄薄一件胸甲能够保护自己。

他被拉倒而一刀刀凌迟,已经无从回避就这么毫无价值死去的命运。

“不要啊!!!”

女拳师未能来得及出手相救,便目睹了这名她其实并不讨厌的男子之死,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发愣。

光是能握紧发抖的拳头摆出架式,或许已经算是很了不起。

“你们两个,赶快走!”

“可……可是……”

女祭祀反驳女拳师这句平静的指示,但她也看出事态已经无可挽回。

魔法师明明在她怀里接受了祈祷,但呼吸仍然浅而急促,反应也很微弱。

仔细一看,大群泽西正朝着剩下的猎物慢慢逼近。

现在他们多半还在提防女武斗家,但显然再过不久就会一拥而上。

女祭祀看了看魔法师与女拳师,以及还在凌迟毙命剑士的泽西们。

女拳师见她们两人不动,微微啐了一声。

“受死吧!”

她做好觉悟而发出的吆喝声显得十分坚毅,主动冲进大群泽西当中。

锻炼得强健有力的四肢,使出的是亡父传授的格斗技精髓。

身心都锻炼到极致的这记正拳,漂亮地打进了一只泽西的心窝。

她甩开吐得满地都是脏污而往后倒地毙命的敌人,回身手刀一闪。

泽西的颈子受到强烈的损伤,往不应该别折的角度折断。

同时拳师朝因此空出的间距猛力一跨步,右脚横空扫去。

这是一记精纯无比的回旋踢,踢得两只泽西一起重重撞在岩石上断了气。

“啊!”

但拳师的这一脚被第三只泽西轻而易举地挡下,脚踝更被抓住。

这只喉咙咯咯作响、吐出腐臭气息低吼的泽西却很巨大。

女拳师被抓住的脚痛得像是骨头都要散了,这让她发出哀号。

“不要啊!!!!!”

这一瞬间,巨大的泽西就这么抓住女武斗家的一只脚,随手将她往洞窟的墙上摔去。

发出了干燥的物体碎裂的声响。

拳师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接着又被摔向另一边的墙上。

“呕!!!”

这一声怎么听都不像是人类会发出的哀号。

女拳师呕出掺了血的呕吐物,被泽西往地上一扔。

剩下的小泽西立刻朝她一拥而上。

女拳师大声哭喊,却被无数棍棒毫不留情地殴打,衣服也被撕破了。

泽西对于来杀他们的冒险者,似乎不抱任何慈悲心。

受到骇人暴行的女拳师高声尖叫。

女祭祀确切地听见了尖叫声中的话语。

“快逃!!啊!!!”

女祭祀捂住耳朵,不去听洞窟内回荡的凌辱声响,搀扶着魔法师跌跌撞撞地举步奔跑。

即使身在黑暗中,脚下又满是石块,看不清楚路况,女祭祀仍然拼命奔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口气喘不过来,呻吟着张开嘴。

即使明知自己被逼得不断深入……

“嗷呜!!!”

泽西们留下的回荡的哀号。

它们的脚步声慢慢地、慢慢地逼近,让她觉得比什么都要可怕。

女祭祀别说停下脚步,连回头都不敢。

黑暗中也看不见东西。

“啊!”

女祭祀的脚被自己的白色丝绸法袍的衣摆一绊,狼狈地摔倒在地。

比起脸与手掌被沙土磨伤的痛,不小心把魔法师摔了出去要更加严重。

女祭祀赶紧跑过去,抱起了同伴身体。

“对,对不起!”

女魔法师不回答,而是吐出一口血。

女祭祀只顾拼命奔跑,所以并未注意到,女魔法师已经全身痉挛,频频颤动。

魔法师全身发起高烧,汗水让她这件厚实的魔法师长袍变得又湿又沉。

“怎么办哪!”

女祭祀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

她多少有急救的知识,相信也还施展得出治愈魔法。

但只要再施展一次治愈的魔法,就能治好她吗?

“啊!”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女祭祀痛得软倒在地。

黑暗中才刚听到“咻!”的一声轻响窜过,紧接着就是一阵火热的剧痛贯穿她的左肩。

转头一看,肩上深深插进了一枝箭,红色的鲜血渗到了法衣上。

这枝箭贯穿衣服,毫不留情地撕裂了她娇嫩的肩膀。

她只要微微一动,痛楚就会扩大成几百倍,就像被火钳插进伤口似的又烫、又痛。

女祭祀能做的,就只有咬紧牙关,忍住眼泪,瞪着这些泽西。

拿着武器接近的泽西只有两只。

他们咧嘴贼笑,口水从嘴角滴下。

女祭祀的齿列咯咯作响,颤抖个不停。

女祭祀把魔法师拥进怀里,像是要保护她。

但是,忽然间女祭祀却觉得自己的下半身传来一阵暖流。

她失禁了!

黑暗深处却有了光。

就像被涌来的黄昏填满的天空中,一颗骄傲发出光芒的夜空明星。

小小一丁点,却又鲜明的光芒,慢慢接近过来。

同时一阵信步前行,却又充满决心、毫不犹豫的脚步声,响彻了这一带。

两只泽西不解地转过身去。是他们的同伴让猎物给跑了吗??

下一秒,女祭祀隔着怪物的肩膀,看见了他。

是一名实在太过寒酸的俊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