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扉透过我的手掌飞上天空，在手背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灼烧痕迹。

最终一张血盆大口遮蔽了天空，将天之扉吞噬。

周围的气流变得凌乱，最终形成从地面吹向天空的强风。

孔雀明王浮在空中望着昏迷的鹭，月光令她眼中的火焰变得苍白凄凉。

“那个小丫头说，想要缔造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被锁在至高天的大妖可以脱离孤单之苦，可以不必在无尽的鏖战中度过余生。在那个世界，强者不会被忌惮，而弱者也可以活得自在而尊严……但是谁知道，说出这番豪言壮语的天尊大人，竟然第一个就悄无声息地死掉了啊。”

孔雀明王歪着头俯视着我，眼角挂着泪痕：“这不就是在说，所有的温情脉脉都是妄想，所有的幸福笑颜都是幻梦，这个世界亘古不变的，就只有灾祸、杀戮和混沌吗？”

鹭已然昏迷，吹过树林的风透过残破的墙壁，将他的额发轻轻撩起。

孔雀明王的尾羽全部张开，每一个眼睛花纹都圆瞪着，发出的光束在她前方汇聚，不断扭曲成各种怪异变幻的形状。

“既然如此，妾身便开启天之扉，随心所欲地制造杀戮吧。啊，不知道哪位神明会自告奋勇帮妾身干掉花朝，这都无所谓了。总之无论有多少天神想降临这无可救药的世界，就尽管通过妾身开启的通道吧！”

光线照射形成的彩色全息图越来越轮廓分明，是一个男子的形象。线条依旧不断凌乱地跳动着，可我依稀能看到第一位通过天之扉的天神鼻梁上架着眼镜，不知为何竟有一种阔别许久的熟悉感觉。

最终光线彻底停止跳动，此人的形象彻底变得清晰。我和玉早同时感到浑身冰冷，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就连孔雀明王也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连忙收起翎毛想阻止此人完全具象化。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孔雀明王已经把我几乎赔上性命才驱逐走的恐怖灾祸，又再一次地带回了人间。

第一位下界的天神，是疫王神琉丹。

琉丹拍去身上的光之尘埃，轻轻把眼镜扶高，意味深长地笑着说：“好久不见了，真一。”

我的心脏躁动不安，不敢去想象疫王神这次下界会带来怎样的全新瘟疫，又将在人界造成怎样的惨景。是百里伏尸血流成河，还是万物寂静空城凋敝。总之这个结果是真正的大凶之兆，即便把所有的下下签抽尽，这根签上所写的也是最糟糕的判词。

孔雀明王把妖力灌注在凝萃身上，强行从我体内抽走灵气，想以此增强实力来对抗琉丹。我头脑一片混乱，竟觉得如果灵气交给孔雀明王能够降服琉丹，倒不见得是件坏事！

可是灵气的液滴在接触孔雀明王的瞬间便熊熊燃烧，在她手上留下可怖的伤痕。

琉丹摇摇手指：“我要是你就会住手，你听说过‘不融症’吗？患上这种疾病的妖无法让偷来的灵气和自己的妖气相融合，触摸灵气的话，只会白白受伤而已。”

孔雀明王惊惧地后退，灵气也慢慢回归我的身体。我感到困惑，为什么琉丹做的事情……看起来像是在帮我？

孔雀明王再次展开尾羽，怒吼道：“琉丹，来得正好！妾身和你的宿怨还未了结，不如现在就召唤你的克星下界来对付你吧。”

天之扉再次大开，交织的光线再次构成模糊的人影。

琉丹皱眉：“我不明白，在我第一次下界的时候，不是天尊小姑娘帮你收拾了残局吗？而现在你想夺走她的力量，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孔雀明王恼怒地答道：“妾身为了保护她不惜拼尽性命，可到头来她却趁着妾身重伤夺走了天之扉！”

琉丹沉吟数秒，点头答道：“那妙心便是不愿意看到像你为了替她复仇，导致像今天这样的状况发生。”

我呆若木鸡，琉丹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对妙心做出这样的评价？为什么他的话听上去……蕴含着心意相通的意味，就好像他是妙心阔别经年的老朋友一样？

琉丹问我：“真一，你想不想关掉天之扉？”

孔雀明王却大声打断道：“林真一，此时大敌当前，你何不放下成见和妾身联手对付疫王神！”

孔雀明王是陷入执念的可怕敌人，而琉丹医生也是代表天庭降下惩罚的可怕敌人。

到底该站在谁的那边？

一旦选错，不光是我自己要陷入危难，立于人间的芸芸众生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闭上眼睛，认真倾听内心的声音。

最终我挺起胸膛，下定决心说道：“琉丹医生，告诉我该怎么做。”

玉早吃惊地问：“真一，你认真的吗？他可是那个疫王神琉丹哎！”

但是他也同样是和妙心目的相同的那个人。

我拍着胸口，想提振士气，便狂傲地说道：“我想得很清楚。与其帮助我根本没把握打赢的孔雀明王，倒不如先和我的手下败将结成盟友。就算琉丹有其他打算，我也有把我可以再次把他降服！”

既然妙心希望天之扉被封印起来，不让天神下界为她报仇的状况发生——那这就理应是我的意愿！

琉丹医生眼镜反射着白光，含着淡淡笑容，取出一个光芒闪烁的小瓶子，对我说：“明智的选择。真一，在下一位天神通过之前把这瓶病毒砸碎在光阵之中，便不会有谁再敢靠近这被感染的通道了。”

玉早大声问：“你为什么不自己上？”

琉丹答道：“瓶中病毒会令天神染上衰竭的重症，连我也不例外。”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应该考虑一下，我完全有可能把瓶盖打开朝他脸上浇上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