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净仍然不知道假卫禅就是幻羽，所以他也无法说出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

而老韩用力摇晃卫禅的肩膀：“难道你是被仇家胁迫了？没关系，你说出来，我们一起处理。又或者……卫禅你病了，你告诉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妄想和幻觉？”

老韩后退一步，颓丧地说：“我明白了。假如卫禅想要害我，那就唯有一种可能……你根本就不是卫禅。”

老韩慢慢掏出照妖镜，卫禅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是眉头终究还是不自然地抖了一抖，毕竟这句话正戳在他的痛处。他调整呼吸，轻松地说了一句净听不懂的话：“赤离，快回忆起锦囊里的内容！不要犹豫！赶快动手！”

老韩不为所动，仿佛也没听懂这句话，而是高高举起了镜子。

老韩的镜子究竟会显现怎样的画面？净感到莫名紧张。

镜中的月光宛若流水，然而洁白的光柱刺痛的，却是净的眼睛。就在他眨眼的瞬间，老韩兔起鹘落，一把将被净控制住的卫禅扯到身后，反手就扼住了净的脖子。净右手一松，手枪落下，被卫禅抄在手里，然后抬起枪口对准了净的脑袋。

“韩大叔……”净又惊又急，吃力地挣扎，发现对方的手臂如铁钳一般悍然不动，“你干什么？”

老韩说道：“小子，你觉得我这像是将死之人的力气吗？”

“韩大叔你……”净痛苦地说道，“为什么明明看到了我的调查录像，还是选择相信这个家伙！”

老韩冷笑一声，从净身上扯下狐妖的香囊：“我要是你会把这香囊藏好一点，免得让我觉得你给我看的视频，全都是你制造的幻象。”

老韩凑近净的脸颊，沉着地说：“而且你知道吗，小子，你今天会绑架卫禅老弟，用他的生命来胁迫我就范，这件事早就在卫禅老弟的预料之中。他早就写了个锦囊告诉我最近会面临这样的状况。”

净心中一惊，为什么一直以来看起来没有什么预言能力的卫禅会做出这样致命的预言？

而假卫禅却暗自庆幸，他为自己极高的智商感到骄傲。也就是像我这种聪明的人，会知道提前打好预防针。

假卫禅知道，夜路走得多了难免会遇到鬼，他要利用鬼差来完成复仇，难免也会遭到鬼差的调查。那么被鬼差抓住并带到老韩面前对质，就是大概率会发生的事件。而他伪装成的身份——卫禅——正好是一位以预言能力著称的司星后人，刚好可以借用他的人设，提前把这种情况写进锦囊交给老韩。

于是他写道，自己近期会遇到麻烦，被仇家挟持上门，以威胁赤离兄就范。时间不定是哪一天，但料来也不会太久。仇家会说我有心害你，还说得十分信誓旦旦证据确凿，如果听到这种言论，不必吃惊不必慌张，不过是精心的伪装而已。如果到时候没有机会把我救出来，请不要犹豫直接动手，将我和仇家一起轰飞。我能为你挡去一灾，便心中无憾。

果然锦囊收到了奇效，把假卫禅原本面临的死局下成了一盘形势大好的活棋。反而查明真相带来证据的净，在老韩看来不过是一个用狐妖香囊施展幻术的骗子而已，这件事早就在卫禅的预料之中，根本就不足为奇。

净挣扎道：“你对我拼命带来的证据视而不见，却愿意相信所谓的预言吗？”

“卫禅老弟所说的一切，我都无条件相信。”老韩手臂钳得更紧，“因为这正是我们数十年来的生存之道。”

卫禅老弟是司星门下正宗传人，观星占卜无所不精，他的预言从未出现过差错。可是卫禅老弟不能把未来的全貌说得过于清晰，否则便触犯了泄露天机的禁忌，他只能给出关键的一个指示，而且这些指示往往听起来极为怪异，根本就违背了常理。

“在晴朗的夜晚干掉会死于雷火的藤妖，在干燥的沙海与注定亡于浪涛的凶狼决战；在市中心和妖道恶斗，看见过小型游艇从天而降，令他最终死于‘船难’；在巨木之森和用蛊之人拼杀，看似地理位置极为不利，却靠着候鸟到来瞬间扭转了局势。我从不多问，是为了不让卫禅老弟多说……”

老韩清清嗓子：“这种可以托付性命的信任感，不是你们这种年轻人可以理解的。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打心眼瞧不起对方，为了实现目的不惜让对方承受惨痛的代价，遇到小小波折便分道扬镳，从此不再关心对方的死活……这样的两个人，是不配称为搭档的。”

净闭上眼睛，俊秀的脸上略带伤感，让人莫名心疼。

老韩停顿了半分钟，手心亮起火焰。

“好了，差不多也该送你上路了。”

然而这时老韩、卫禅和净，听到附近灌木丛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和那小子在幽冥界当差可有些年头了，细细论来恐怕和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是同一辈儿的。混了几百年还被你说成是年轻人，传出去我面子挂不太住。”

净听到这个声音，虽然仍然没有睁开眼睛，却有安心的笑容缓缓舒展。

游高大的身躯从月影中走出，他高高抬起右手，似乎牢牢攥着什么，若有若无似雾似云。

游嘿嘿一笑，朗声说：“老韩，不如咱们打个商量？把净那小子放了如何？当然不白放，我拿手里这玩意儿换他。”

“你手里的什么？”老韩皱眉。

游深吸一口香烟，鼓劲朝右手喷去，只见白烟之中呈现出一个幽影残破不堪的身躯。

“认得吗，老韩。”

“哼，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游点点头：“这玩意儿无非是你除掉的妖孽中的其中一个。但你身边的卫禅老弟知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