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禅率先打破僵局：“赤离，是这小子在挑拨我们！我们一同除妖数十载，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

老韩的眼神倒映着青碧色的烛火：“可今天我绝对没看走眼。我把小鬼甩开救你脱困的时候，你显得并不开心。”

卫禅汗毛倒竖，汗出如浆地说：“慢着！你听我说！”

“我当然愿意听你解释，但不如先换个对话情景。”老韩冷酷无比地说，“比如，这次我先在你身上开个洞，再听你好好给我说说这个故事。”

“住、住手！”卫禅下意识地伸手挡在面前，惊恐无比地大声喊。

蔚蓝的雷火朝卫禅的方向喷射，卫禅的脸色在这火光映射下，呈现出寒潭一般的幽青色。

可是雷火最终没有击中卫禅。

两声来自远处的枪声，令老韩的身体猛然晃了两晃，雷火随即射向高空。

紧接着一根千年巨杉般粗细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缭绕着漆黑的电光，只一瞬间就落在老韩立足的地方。

剧烈的震动令大地龟裂，绽开如涟漪一般的裂纹。周围的房屋全部倒塌，猛烈的气浪将破碎的砖瓦掀到十几米开外之处。

卫禅和净惊愕地发现降下的是一根巨大的狼牙棒，黑色的电弧点燃了空气，化作熊熊燃烧的漆黑烈焰。

而游枪口冒烟，正表情默然地站在不远的地方。

净双手微微颤抖，久久不敢相信，声音虚浮地小声说：“游……你真的这么做了……”

接着净失去理智，眼眶通红声嘶力竭地大声喊道：“明明就只差一步！明明韩大叔已经开始怀疑卫禅了！再过几分钟他就能逼卫禅说出真相，然后知道自己应该和我们一同前往幽冥，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净捡起一块碎石用力砸向游：“偏偏在这种时候！你召来牛鬼，把一切都毁掉了！”

而卫禅也才终于意识到这就是故事的结局，他眼眶深陷，瘦削脸上是不正常的狂喜。

“终于……你们这两个该死的蠢蛋终于动手了！”卫禅极为痛快地踩碎了一块破砖，“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烟尘之中，卫禅不安地左顾右盼，嘴里喃喃念着：“他没有来……他没有出现……”

他期初不敢呼吸，可当他不得不呼出空气时，那个残破的幽影并没有在白色的雾气中浮现。

最后卫禅开始激动地颤抖，细微的笑声从齿缝中挤出，他拼命佝偻着背用力蜷缩身体，仿佛要将藏在体内那些浑浊之物全部压出体外。

“哈哈哈哈！没来！我为他报了仇，他化身而成的梦魇和怨念，纠缠了我无数个日夜，今天终于可以滚蛋了！”

卫禅眼中热泪滚动，透过泪光看到漆黑的冲天炎柱，这一幕令他想起多年之前那个月明星稀的晴朗夜晚。当天他也透过泪水看到这样的烈火，而在烈火下渐渐化为灰烬的是他唯一的朋友。

“幻羽救我！救我啊！”

食人的藤妖在烈火中拼命扭动着藤蔓，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这句话。

而名为幻羽的蝶妖，作为藤妖唯一的朋友，却如同被牢牢钉死在树下的蝴蝶标本，他迈不开腿，也无法挥动翅膀，只能颤抖着看朋友葬身火海。

“今夜不会有雨，不会有天雷降下的，你尽管去对付韩赤离和卫禅无妨。而我也会过来帮你，就算真的遇到什么麻烦，我也会帮你处理的。”

“是啊幻羽，老子和你联手，直到今天还没吃过一次亏。今天晚上一定灭了那个半吊子的除妖师！”

在战斗之前幻羽和藤妖约好共同进退，可是在除妖师的惩罚之火真正燃起的时候，幻羽却只能惊恐地留下眼泪，拼命藏在大树投下的阴影之中。

幻羽失魂落魄地逃回居所，拼命想忘却烈火之中藤妖拼命挣扎的画面。他每一天都要用长长的冥想来平复心情，让自己的双手不再颤抖。抛弃？这不是抛弃！这不过是无可奈何的选择而已！当时如果真的冲出去能救出他吗？根本就是在搞笑而已！无非一起枉死一起做鬼！韩赤离和卫禅这两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我的朋友他今天死于非命，大概是命中注定的结果，不是我可以更改的！既然是命中注定，过去的事情就云烟消散吧。相信朋友泉下有知，一定不会怪罪我的！

长此以往，幻羽深信自己的选择合情合理，心病几乎痊愈。可他的朋友藤妖，却并没有和他达成共识。

藤妖的一口怨气以残破幽魂的形态出现在幻羽面前，它甚至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只能成天用沙哑虚浮的声音说：“你会帮我报仇的吧？幻羽。”

“我根本就不可能去对抗韩赤离和卫禅！”幻羽不堪纠缠，发疯一般地咆哮。

“他们必须要有报应！你是我的朋友，你要为我报仇！”残破幽魂竭力啃咬着幻羽，虽然不存在实体的幽魂并不能真的伤到幻羽，可仍能让他的身体一阵阵地发凉。

“不要再纠缠我了！”幻羽捂着耳朵，

“当天你……跑掉了！你没有来救我！说好……要一起对付除妖师的！”

幻羽当然也寻求过帮助，可是他和藤妖的夙缘显然不是驱鬼的符咒能够轻易斩断的。藤妖化作他挥之不去的梦魇，在精神崩溃的边缘，他终于答应幽影，要害死韩赤离和卫禅，替他完成复仇。

“太好了！一定要有报应！”

幻羽自知不是二人的对手，多年来一直潜藏在他们身边暗中窥视。他一直找不到机会，直到幻羽偷偷从信箱里拿到了卫禅的绝笔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