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快来了吧？报应快来了吧？嘻嘻嘻嘻！”残缺的鬼影发出尖锐而嘶哑的声音，饱含着狂喜。

“我知道。”

卫禅淡淡地挥手，令鬼影散落成夕阳下的烟尘，接着便双目无神地走回家去。

在约定的时间，净和游与卫禅碰头，便一齐驾车前往韩赤离家中。

老韩看见卫禅到来，显得心情大好，热切地走出家门去迎接他。可是当他看到奥迪摇下车窗，还坐着净和游两个人，脸上便立刻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寒霜。

老韩虽然充满敌意，却没有立刻发作，而是拍着卫禅的肩膀，低沉地说：“卫禅老弟，既然他们叫你一起过来，你就把一个月前对我说的那番话再说一遍吧。”

当时正下着小雨，雨打蕉叶的声音越发响了起来。车灯照亮的地方升腾起迷离的白雾，远处风中舞动的树影如枯瘦的手撕扯着夜漆黑的幕布。

卫禅站在屋檐下，清秀的脸被屋内的灯光照亮。

“赤离，其实……两位鬼差说得没错，你的寿命在一个月前就结束了。自古身陷杀孽者十九不全，你是知道的。”

老韩冷冷地回答道：“可是我已经度过孤独的一生，这就是我的报应。我仍将老无所依地生活下去，这也是你告诉我的。”

卫禅摇摇头：“我没说过这种话……这恐怕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观点。”

老韩不假思索抬手对准卫禅的额头，掌心吐着蔚蓝的焰芒：“我确实不该把卫禅老弟的照片放在客厅里。”

卫禅皱眉：“什么意思？”

“这样鬼差就不会一再找来你这种家伙假扮成他的模样来用这些言语蛊惑我了！”老韩干枯的眼角充满杀气。

卫禅淡淡地说：“别这样，赤离。我确实是卫禅。”

老韩咆哮：“你一个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你突然变卦，这是什么缘故？”

卫禅叹息着走到老韩身侧，微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他突然笑了，笑容透出一丝诡谲。

“因为这是两位鬼差胁迫我这么干的。”

此时一道惊雷照亮了夜空，令远山和怪树变成漆黑的剪影。轰鸣的雷声令木屋的玻璃震颤着发出啪啪地轻响。

而老韩手中的雷火符则比这道惊雷迅猛十倍。这次率先遭殃的是黑色的奥迪车，汽车横翻着飞到十几米的高空中，立刻化作一团火球。净和游极为震惊，下意识地想要虚化成鬼魂形态，屋内紧锁的房间却透出猛烈的金光，令他们在泥泞的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无法脱离实体的桎梏。

游拔出的枪被掌心雷火符击飞，灼热的雷火燎伤了净的肩膀。就在老韩再次对游举起手臂的刹那，净将一枚小小的爆弹猛然掼在地上，发光的白烟腾空而起。刺眼的光焰令老韩失去目标，等他的眼睛从白光照耀中恢复视觉时，看到地面上滚动的，分明是闪光弹的金属壳，而净和游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韩捡起闪光弹，略感惊讶地说：“居然会用这种东西……这两个家伙还真是有点意思。”

汽车爆炸卷起的热风撩乱了他干枯灰白的头发。燃烧的汽车残骸令他回想起那次最惊心动魄的除妖行动。食人的藤妖狞笑着用长长的蔓藤将老韩和汽车卷到空中，巨大的力量紧勒汽车，车体严重变形向内挤压，老韩当时肋骨被内陷的车壳挤压，剧痛钻心而且无法呼吸。

藤妖狂妄地怒吼：“不是说我注定会死在雷火之中吗？抬头看看这满天星斗吧！连一片乌云都没有的好天气怎么会降下天雷！倒是你俩，全都得当我的肥料吧！”

老韩滑落的汗珠令眼睛辣辣地疼，他看到这夜空果然月明星稀，打雷下雨的概率应该低于万分之一。

然而这时候站在远处树下的卫禅用对讲机下达指令——对汽油的加持已经完成，可以动手了，老韩。

“嘿，再晚半分钟我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老韩于是掏枪一梭子扫在变形的车门上，一脚踹开车门，强忍剧痛拉着安全带迅速下降。藤妖甩出许多枝蔓朝老韩卷去，可是悬在空中的汽车却猛地炸成一团火球！满满一油箱的汽油顿时化作万千火雨浇在藤妖身上，藤妖猛然意识到这火焰并不普通，能给它造成巨大的伤害。

“你们！这是干了什么！”

重重摔在地上的老韩抬起右手，晃动着一个亮晶晶的金属环，豪迈地笑道：“卫禅老弟算到你今夜必然死于雷火，所以我来了，即便今夜满天星辰。”

藤妖在烈火中挣扎哀嚎，他不断哭喊着“羽幻救我！救我啊！”

可是这凄惨的声音随长风淡去，藤妖唯一的朋友，那位叫做“羽幻”的蝶妖，却始终没有出现。

老韩回想汽车爆炸的瞬间，自己真的做好了壮烈牺牲的准备，他愿意用生命化作除灭妖邪的光焰，为一生画下英雄般的句点。

可现在当他回头看见屋内随风摇曳的孤灯，心中翻涌的热血便悄然冻结。

“干掉那样的妖魔，报答就是这一辈子过成这个鸟样……”老韩用力把闪光弹的空壳捏扁，“去他妈的十九不全。”

卫禅也暗暗握着拳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答道：“是啊，去他妈的天理循环。”

与此同时，在近处的小旅馆。

游把创可贴扔给净：“闪光弹？你认真的吗？”

“璐云姐姐的小礼物。她说既然不能使用虚化的方法躲避攻击，不如尝试使用一下人类的方法。”

“要是我一个人，肯定不配得到什么小礼物，在今晚肯定被轰爆了。幸亏有你，净老弟。”游不满地一撇嘴，随即又一屁股坐在床上，释然道，“被你美貌再次救下的废柴鬼差，仍有机会呼叫增援。”

“增援？”净眨眨眼睛，“拿着狼牙棒的牛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