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沉思许久，突然抬起头来：“去鬼市！或许有人知道封印虚化能力的灵符是怎么回事！”

在一座城市的明暗交汇之处，往往会有一座鬼市。来自天庭的神、在人间的修道之人、在四海八荒修炼的妖类、还有幽冥界的亡者，都会纷纷到来汇集此处，相互交换着物资或者情报。而鬼市真正的亮点，是所有和“违禁”二字沾边的生意。把金运提升百倍的灵符、让事业变得顺风顺水的小鬼、每天被几十个保镖护卫的仇家的性命……只要出价合理，这里能弄到你想像得到的一切东西。

本市的鬼市就坐落在城郊的三岔路口，地面上只是摆着几个小小的宵夜摊儿，卖的都是素食。即便是摆摊的人也不明白为什么偶尔来这的人们即使想吃点东西，总是会开口问“有什么素的没有”，但就这点生意已经足以养活这十几家人。

可是净和游看到的却比凡人要多一些，或者说……要多得多。煮着汤圆的老板哼着小曲，并不知道在他身边有个半透明的家伙正吐着长长的舌头，而在他身后有个身高二米五的家伙正伸出一张青脸贪婪地吸着锅里的蒸汽。如果他能看得到，想必不会再有哼歌的雅兴。

来自三界的客人拥挤着走进附近的烂尾楼，烂尾楼下是积水的地下停车场，可是在这两三米深的积水里下潜，只要穿过水层，就能来到更深处的真正鬼市。地底被凿成几十米的空腔，分为十多层，各以道路和阶梯相连，而每一层迷宫般复杂的道路两侧，便密集地分布着各式各样的店铺。出于对幽冥界亡者的照顾，灯火不会太过明亮，光与影在这片空间中暧昧不清。路上于商铺里的人虽然摩肩擦踵，却大多一言不发，热闹和寂静达成了一种诡吊的平衡。

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大钞，询问关于符咒的事。

情报贩子是个干瘦的黄狗，却能像人类一样站立。他把大衣一拢，小声地说：“嘘，你知道你要问的东西是用来对付鬼魂的吧？所以等那几个脚下没影子的家伙走过去咱们再细说。”

黄狗眼神忽闪，咧着大嘴吐着舌头哈哈呼气，凑在游的耳边说：“你说的符咒是五华明光符，最早由天尊大人三藏设计，本来的目的是用来度化冤魂。你知道的，有很多无主荒魂徘徊在外，每天看着红尘世界，却又不能亲自触碰，久而久之就忘记了曾经为人的感觉，并生发出许多怨气，变得难以重入轮回。而三藏大人便用五华明光符暂时地赋予游魂实体，他们再次熟悉触碰世界的感觉，心中的怨气就会大大消解。”

黄狗继续说，到后来这种原本充满善意的符咒就被某些心术不正的家伙用到邪路上去。让亡魂具有实体，同样是对付亡魂的手段之一。有些实力不够的修道之人，在接受天地试炼的时候，就会用这种符咒帮助自己对付恶鬼，从而渡过一次劫难。所以五华明光符变成违禁品，而鬼市最抢手的就是违禁品。这里最大的符咒供应商，便是谪仙人璐云在地下十二层开的云音酒吧。

云音酒吧和凌乱肮脏的街市十分不同，虽然也刻意按照现代人的审美装修成灯红酒绿的风格，却难以掩盖店主内在的优雅。吧台旁香气脉脉的兰草，呈祥云般在起舞的人群中升腾的氤氲，竟令这座酒吧飘然有仙界之概。

店主是一位妙龄女子，容颜姣好，眼神却微醺迷离。她似醉非醉地靠在吧台上，手臂上的玉环把薄纱的长袖压出褶皱。

游要了一杯伏特加大口闷下，用大拇指指着店主，对净说：“来老弟，交给你了，神仙姐姐看上去像是你能轻易搞定的目标。”

“因为我看上去很喜欢小动物，所以让我找黄狗老哥问话就算了……”净不满地蹙眉说，“找小姐姐的人又是我？干嘛打交道的事情总是让我来做？”

“我是负责开枪的那一位啊。”

“我也开枪的啊！我是狙击手呢！”净凑近游认真地说，“游，和人沟通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你不能总是依赖我。老这样的话，如果我不在，你要是无法去获得重要情报就可惜了。”

游大大咧咧地说：“可是你也知道，我这种糙汉长得太难看了，要去套情报只会把事情搞砸。”

净认真地答道：“不是长相问题！是因为你说话太粗鲁了！只要有礼貌一些，多点耐心和客气，是很容易能够和人们进行有效交流的。”

“我觉得够呛。”

“别担心，这次我先教你怎么打招呼。你重复我说的话，语气要亲切和善，脸色要有笑容。”

五分钟后游迈着懒散地步子，笑容可掬地朝吧台走去，举着蒲扇一般的大手，抹了一把黑脸上的胡茬，打了个酒嗝，眼角吊起嘴角高高咧开，对店主说：“晚上好，店长姐姐。我可以坐在这里，让这株兰花陪我喝杯酒吗？”

然后游就鼻孔流血地横着飞了回来。

净惊呼：“不要紧吧游！”

游挣扎着抓着板凳腿站起来，生气地对净低吼：“净老弟，你自己去和小姐姐说！刚才你教我那番话，一个字都不许改。”

净于是忐忑不安地走到吧台：“晚、晚上好，店长姐姐……我可以坐在这里，让这株兰花陪我喝杯酒吗？”

谪仙人店长璐云不解地眨眨眼睛。

一分钟后，净被璐云小姐姐揽在怀里，手里拿着一杯橙汁动弹不得。小姐姐恣意豪爽地笑着大声说：“未成年是不允许饮酒的，姐姐觉得还是果汁比较适合你哦！这杯我请，姐姐陪你喝。”

游飙泪，指着净大声咆哮：“老子早就说在这种到处都是颜值狗的世界，老子的难处你是体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