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寂静之后，游终于不爽地开口——

“切，没办法……天尊大人的面子，多少要给一点。”

游把烟盒揉成一团丢进大江，而净的表情则赫然变得明媚起来。

游转身，双手插进黑西装的口袋，身体便被黑暗侵蚀慢慢消失。在彻底失去踪迹之前，游回头对我说：“小子，如果之后还是把自己玩死了，带你走没的商量，明白吗？”

我朝他竖起大拇指，干脆地答道：“不会给你们增加工作量的！”

我转身上车：“诗音姐姐，过桥吧。”

诗音姐姐挂着汗珠无语地笑笑：“坠到江里真的会死的。”

我系好安全带：“不会死的，因为鬼差都没在这里了。”

玉早仍然一脸无法相信的表情：“所以刚才我们面临的两大难题，要死和人手不够，现在全都解决了？”

诗音姐姐脚踏油门手别倒挡：“玉早，我突然觉得，你找主人的眼光恐怕还不算太坏。”

既然连代表死亡的鬼差都已经被我支走，那就倒车吧，然后怀着勇气全速冲刺——

直到飞跃大江。

“过、过来了！”玉早兴奋地呐喊。

上城区，在白昼集中全市精英的所在，青碧色的玻璃森林。

而在此时的月夜之中，却又是一片万籁俱寂。

现在是深夜，辛勤工作的人们已经回家安睡。这里正是我们和明证的城池摧折之器决一死战的最佳场所。

跑车冲过高架桥匝道，最终漂移甩尾，停留在大楼包围的中心广场上。在白天会随音乐起舞的喷泉，现在是倒映着完整玉轮的一池静水。

天人装置缓缓停留在我们面前，明证笑容乖张，故意缓缓飞近：“怎么不跑了？刚才咱们的追逐大戏挺精彩的，要不我等你们去加个油？”

我嘿嘿一笑：“明证师兄，麻烦你说话的语气不要贱化好吗？真的超欠揍的。”

“贱化？剑桓化吗？”

“是贱人化，不过倒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了。”我直视明证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哪里都不去，就留在这里。”

明证故意四下张望：“那么伏兵在哪里呢？各大门派联手的讨伐军，是不是就藏在周围漆黑的大楼内部？大家心知肚明，不必藏着掖着，快出来相见吧。”

真不愧是追随剑桓多年的保护人，剑桓的所有想法都被他揣摩透了。

不过，这次做决定的是我。

我慢慢摇头：“伏兵是有，只不过不在这里。他们大概还在三号出口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呢。”

明证睁大眼睛，显得颇为意外：“所以你把我引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他抬起头来环顾一圈，竟然有些同情，对我说：“我懂了，你真是个老好人，知道隔着这层玻璃和钢筋的障壁，外界是热闹的街市。你不愿意导弹炸向无辜人群，所以选择让这里成为人生最后的风景，对吧？如果我天赋再强一点，或许能代替明靖成为你的保护人，就应该会有……完全不同的结局吧。”

明证仰起脸大口呼吸着冷冽的空气，伤感地笑道：“真一，你和我本来就没有仇怨，何况对明靖师妹而言，你是非常重要的人。我愿意放你一条生路。”

我轻松地笑笑：“听上去很诱人。但你肯定不会无条件放我走，对吧？”

“只要你不再妨碍我，不要试图联合各大门派把我好不容易到手的城池摧折之器夺走。”

我耸肩：“那就抱歉了，这个条件我可没法答应。”

明证竟然十分爽快地笑了起来：“即便如此，你也可以暂时答应下来，争取一个活命的机会。至于你实际上不会放弃和我作战，实在没必要说实话。既然大家已经把话说开，那就只好说再见了，真一。”

夜风渐强，我双手插在裤袋里，校服上衣鼓噪如振翅的鸟儿。我露出牙齿，同样回以一个爽朗的笑容——

“明证，有两件事我必须专门指正一下。”

我竖起食指，眼睛微眯，用足气魄说道：“第一，你好像一直一厢情愿地觉得我选择留在这里，是把这里当成葬身之地。不过你搞错了，这里对我而言并不是死前想看到的最后风景，而是与你决战的最佳地点。”

接着我把中指一并慢慢抬起：“第二，你既然决定要当最后反派，怎么可以不懂反派死于话多这个道理！”

明证眉毛一皱，抬手朝我指来，天人装置的钢铁羽翼发出辉光，凝聚高热射线的炮口将我对准。

直到激光朝我射来，他终究没有再说一句废话。

可是灼热的激光在命中我之前，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堪堪挡住。强光和高热将在场的人们逼退，所有人脸上都是一般的惊愕表情。

“复、复印机？”玉早大声惊呼，“为什么会有一台复印机突然落在真一面前？”

我咧嘴一笑，看着对面漆黑的大楼突然有几十个房间亮起灯光，灯光正好组成“ok”两个字母。

“在无人的夜之街区，复印机莫名坠落，包括灯光突然亮起。这些怪异的事件，用两个字足以解释！”

我回头看着玉早，意气风发地答道：“闹鬼。”

诗音姐姐扶着昏迷的明靖：“难道说……”

没错，是提前来到这里的净和游帮我搞定了这些事情。我从燃烧的复印机残骸里减出一沓a4纸，拍去烧焦的痕迹，欣喜地看到这些纸张大体完好。

我将靠着这几百张纸吹响反攻的号角，想到这里我感到自己血液正在沸腾。

而当我咬破手指时，确实感觉到鲜血的热度更甚以往。

“诗音姐姐，麻烦你再载我一程。玉早，明靖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