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靖的剑尖，对准的是红雨的弱点。可是她最终刺穿的，却是明证的手背。

殷红的鲜血滴在青石板上，又随后在水中洇开。

明证用力握住红雨的剑刃，令红雨躲开了致命的刺击。而他自己的手却被明靖洞穿，鲜血在红雨周围升腾起薄薄的红雾。

明靖惊得说不出话：“师兄，你……”

明证却一脸温柔的笑意：“可不能让你损坏剑桓少爷重视的武器啊。”

甚至连我都早已忘了明证还在这里，已经完全没有把他当成一个会以对手身份出场的角色。我的心底涌起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明明愤恨，却不忍去骂。明明怜惜，却又做不到为他流下热泪。

我瞪大眼睛，尽力喝问：“明证，剑桓那家伙……明明拿你当狗，明明在你为他立下巨大功劳的时候，还要当众羞辱你，让你赤手空拳地测试新造的宝剑是否锐利。这样一个毫无人性的渣滓，值得你为他付出忠诚吗！”

明证微微垂下眼睛，淡淡的笑容却依然没有消失。

“所谓保护者就是这样了。换做是明靖，在相同的情况下，她也一定会这么做。”

明证睁开眼睛：“师妹，你我既然立场相悖，那就只好得罪了。”

雨声悄然静止，明靖没有一丝诧异和动摇，点点头说：“好，师兄，得罪了。”

明证手腕轻轻一摆，红雨剑便翩若惊鸿，那一直呈现淡淡红色的弱点竟然隐去不见！两个人的剑法越来越快，剑影纵横闪烁，就像此时不是只有两个人站在青石广场上比剑，而是千军万马在这里奔突厮杀一样。

一眨眼的时间两个人交手数十招，剑鸣不绝连成一线。明证反手握剑飞速划出一道半圆刀光，明靖翻身跃起避开，在落地的时候准备反击，却被红色的残影扫到，左臂竟然被划出一道伤口，鲜血也立刻洒在青石板上。

我震惊地问：“玉早，明证的剑不是离明靖有几米远吗？到底是什么东西伤到了明靖？”

玉早屏息凝神，惊恐地说：“是血……是明证自己的鲜血。”

我无法理解玉早的话，玉早却颤抖着指向红雨，只见血气在剑刃上留下浅红的氤氲，明证飞速地将红雨一挽背在身后，那红色的血雾留在原地未及散去，依稀也是一把剑的形状。

接着明证悄无声息地又以可怕的速度袭来，那模糊的红色剑影始终如鬼魅一般相伴。明靖强忍疼痛起身还击，这次只过了十多招，明靖的右腿又在并没有触碰到红雨的情况下受伤。

明证红雨直指明靖：“师妹，当我持有极上凶锐之器的时候，即便是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而你每一次受伤，只会导致你我的实力差距越发加剧。所以在重伤之前，不如弃剑认输吧。”

明靖吃力地说：“然后让你们伤害真一大人？”

明证面目凄然：“这就要看……剑桓少爷怎么打算了。”

明靖便愤然起身，答道：“那在下绝不可能后退！”

呐喊着再次挥舞长剑。而明证已然不想躲闪，甚至背起左手，只用单手迎击。这时一直不太真切的红雾越来越明显，竟然化作三把红色的小剑环绕在红雨之侧，而且仿佛有看不见的武士之鬼正持剑挥舞，三把剑分进合击，格挡反击配合无间，就像是四个高手联手对付明靖一般。

原来玉早刚才说“是明证自己的鲜血伤到了明靖”就是这个意思！红雨这把妖邪之剑可以让鲜血化作剑形，用来增强自己的战斗力。

红色小剑如僚机一般飞舞盘旋，不受任何约束，能从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发起袭击。明靖已然陷入苦战，只能拼命抵挡。即便如此她的肩膀又被红色小剑刺穿，鲜血一旦飞溅，第四把红色小剑便立即成形。于是红色剑影越发缭乱，就如同红色的疾风骤雨一般将明靖笼罩其中。

玉早不安地咬着大拇指：“这样下去明靖会更加容易受伤，而随着她每一次受伤，鲜血凝聚成的小剑便会增加，令双方差距更加悬殊。和这把妖剑为敌，只要落入下风就绝对没有翻盘的可能。”

剑桓却兴奋地哈哈大笑：“不错！不错！这才是我武宗先祖引以为傲的武器！看来就算是炼宗百年不遇的天才，终究也不是极上凶锐之器的对手啊。”

明靖听到这句话，斗气凛然爆发，在短短的一瞬迫开了红色小剑，以擒贼擒王的打算转身朝剑桓挥剑直刺。可是红色小剑在空中绕弧，在她刺中剑桓之前，先刺穿了她的后背。

红色小剑的数量再次翻倍，增加到了八把之多。

我如同在寒冬腊月被冷水浇透，手脚开始颤抖，这样下去明靖真的就不妙了！

我身边被黑水蟒蛇捆绑的馆长面如死灰，摇头道：“果然红雨出世，定会在世间搅起腥风血雨。”

“有没有办法阻止这把妖剑。”我急切地问。

“没有办法，而且有一点你说错了，红雨不是妖剑，是剑妖。”馆长目光冰冷，脸色铁青地说，“世间万物都有可能脱离蒙昧获得灵性，千年古镜或者是玉佩都有可能修炼成精，而这把红雨就是剑之妖精。”

玉早大惊：“是宝剑修炼而成的妖精吗？”

馆长摇头：“与其说是修炼……不如说是人为制造的。这把剑是武宗和天道众炼妖门下合作的试验品，当时先人们想知道如果用人为手段让一把剑修炼成精，具有主观意识，会不会带来一场深刻的武学变革。可是在实验成功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记载却极其模糊。但想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不然红雨剑妖为什么会被封印在沉剑池底，数千年来不见天日。而现在看来，这把剑凶残锐利，只要见血便能以血喂锋，让剑势如红雨一般凄惨狂烈，确实是极其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