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来已然是第二天中午，阳光斜斜照在对面的大楼上再反射到我的病房，窗外枯枝的影子落在我身上，看起来我连同病床都一并变得支离破碎。

小柔在一旁削苹果，诗音姐姐则坐在窗边读着报纸。杯中的蒸汽带着缕缕茶香，大大的果篮里躺着满满一篮的百元大钞，真是温馨和谐的场面。

等等！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钞票！

“是玉休送来的。说是一定要把你治好，医药费什么的全都不必操心。”诗音姐姐答道。

我想起昨晚的事，慌张地到处摸索。小柔见状，只是淡淡地说：“在你的胸前。”

我低下头，才看见白玉狐狸的挂坠果然用一根红线穿起来，就轻轻靠在我的胸前。玉早这家伙没事，这令我感到略微镇定。

“小柔，玉早已经是我的式神了对吧？既然这样，请教我把她召唤出来的术法吧。”

小柔答道：“咒语很简单，领我法旨，速现本相，急急如律令。”

“领我……等等！”我紧张地问，“召唤玉早的时候不会导致我又一次伤口迸裂吧？七窍流血什么的来多了可受不了。”

“不会，相比封印式神，召唤式神耗费的灵力是极其微少的。”

那就好。我闭上眼睛念起咒语，手中托着白玉狐狸。结果根本就无事发生。

“怎么叫不出来……”我落寞地问。

小柔悠悠叹气：“即使是召唤式神，也需要用到四五十点灵力。现在的真一做不到。”

那我是怎么做到封印玉早的？既然你说封印比召唤要困难得多。

“因为真一情急之下，就让灵力脱离根骨的束缚直接喷涌而出。就好比洪水泛滥冲垮了堤坝……这么做给身体带来了巨大的负担。”

小柔微微撅起嘴唇：“看来为了玉早，真一连自己的安危都不太顾及呢。”

我木讷地答道：”当然，那也是一条性命呢。”

可是这明显不是正确答案！如果我有能力施展法术，让自己可以看到女孩子的“好感动数值”的话，此时小柔脸色阴沉暗暗生气，好感度应该正在暴跌之中！

诗音姐姐笑着说：“小柔是在说，你为别的女生舍生忘死，真的蛮气人的呢。”

小柔竟然小脸通红，把脸转向窗外，倔强地说：“才没有！”

难不成……是在吃醋吗？我随即爽朗地笑了笑，不可能的啦，林真一同学的女生缘是出了名的差，怎么会可能让女生吃醋？

这时玉休也来探病，进门的时候先对诗音姐姐略微点头致意，然后坐到我的右边，和小柔正好遥遥相隔。看到三个美貌的女生同时来探病，我就感到害羞，局促地稍微往被子里缩了缩。

玉休拿出一个小小的绿玉匣子：“这是青玉生息膏，是狐仙一族的疗伤圣药。玉早小的时候太过顽皮，从高高的山崖下摔了下去，涂抹了这个膏药，全身的粉碎性骨折五分钟就好了。”

这、这么惨吗！

小柔眼睛微闭：“真一刚刚用过天师门下的七宝接骨散。最好就不要用其他药物了。说不好药性会相冲。”

玉休嫣然一笑：“那倒是小仙唐突了。天师门下扶危救难，当然有疗伤圣药，所以逼死个把狐狸精，逼天尊大人灵气爆发冲击根骨，随手就治好了，也不用在心上。这么一想，妖精的药物倒是不要拿来贻笑大方才好。”

我感到可怕的敌意在我上空升腾，正化作电火花噼啪激撞。

这时有人急匆匆地推门进来，第一句话便是问：“听说玉早出事了？”

是季问宇学长。我只是不明白，他身后怎么跟着十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学生，赶着来做尸体解剖是怎么的？

“是，玉早之前也被抑郁侵袭，差点杀死了自己。不过我有把她救下来。”

“那么玉早在哪里？”

我举起白玉狐狸：“就封印在这里。可是我只有封印她的力量，却没有解除封印的力量。”

季问宇学长身边有个男生说：“所以这个病人出现了谵妄和幻觉的症状对吧？”

接着我看到季问宇学长以极为可怕的压迫感对男生说：“对未知的世界不要妄加评论好吗！”

我低落地说：“我并没有早点意识到玉早背负的巨大压力，还以为她生性开朗阳光，抑郁什么的和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要是迟去一步，就永远也见不到她了。即使是现在这种情况……也很难说真正救出了玉早，感觉不过是把她关押起来了而已。”

季问宇学长转身对大家说：“一、二、三，走起！”

然后医学生们拿出手机，用软件各自挑一种乐器，竟然在我面前演奏了一曲《汤姆和杰瑞》的主题曲。简直喧嚣无比极其欢实！

我瞪大眼睛嘴角抽动：“你、你这是在闹哪样？”

“所有自责、挫败感和阴暗情绪，一旦出现必须立刻打岔。”季问宇一边指挥，一边回头对我说，“这是一种必要的病原消灭措施！”

“你们不会看谁不高兴就演奏《汤姆和杰瑞》吧？”

“也会演奏《兔八哥》，《多啦a梦》什么的。”

你们可真是多才多艺！

小柔也有些吃惊：“病原？难道学长认为这次抑郁爆发是传染病？”

玉休轻蔑地说：“那也比认为是玉早害人更有见地啊。”

季问宇眨眨眼睛：“玉早害人？区区一个小姑娘怎么做得到这种事情？何况她自己也是受害者啊。”

季问宇目光变得锐利：“这次抑郁爆发就是传染病，而不是人为的思想毒害。因为它有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无差别攻击。”

无差别攻击？

突然一个闪电般的念头在我脑海浮现，我找到了一条逻辑，能证明这一系列事件确实和玉早无关，既不是玉早所为，甚至也不是有人要以此来陷害玉早——

已知最近爆发的抑郁具有致死性，又知道玉早确实感染了这种抑郁症，也有自杀的念头。

如果是玉早所为，她不可能来害自己。

如果是有人要害玉早，那个人只需要对玉早实施精准的精神攻击，就能够让她自杀，同样毫无痕迹。兜一大圈，通过害死那么多人，挑起狐仙一族和天师门下的矛盾，来给玉早施加压力，岂不是多此一举？如果被识破岂不是树敌太多？

所以这种抑郁根本就不是一种精准攻击，而是一种无差别攻击。只要符合条件，任何人都有可能受其侵害。玉早不过也是一位具有易感性的受害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