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早拍着我的肩膀，十分爽朗地说：“但是林真一绝对是个值得喜欢的男孩子，忆月你不妨来和真一交往试试，保证你不会后悔的！”

别用这种介绍产品的口气来把我扯到这个话题里面好吗你这家伙！

小才女十分勉强地回以一个笑容，脸色却非常苍白。她抱起书只是略略对玉早躬身就快步离开，社长这个时候大声说“忆月，刚刚我和你开玩笑的，咱们去做宋朝的菜吧”也没有停下她匆匆离开的脚步。

我不是很了解女生的心事，但自己一直恋慕的男生，竟然天天盯着别的女孩子看，还各种打赏搭讪，想来确实无法原谅吧。但我看她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感觉有些不放心，她的左手手背也缠着纱布，仿佛最近才受过伤，也很令人在意。

玉早安慰我说，安心啦，青春就是这样，阳光晴好的日子固然重要，摧残花儿的风雨也是必不可少的。失恋可是女孩子成长的必修课呢，起码来说，小才女认清楚偶像的真面目，还不必经历那些刻骨铭心的生死危机，不是吗？

说得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没想到只过了一周，小才女就遇到了关乎生死的危机。

从玉早揭穿社长的真面目之后，小才女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眼神变得空洞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如同在冰窖冻过一般清冷无力。头两天只是黑眼圈越发严重，看上去像是严重睡眠不足，这导致她甚至会在最喜欢的语文课上发呆，被老师提问时一问三不知。老师略有些不满，就批评她说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要以为自己基础好，就可以随意懈怠。

这时小才女的室友替她解释道：“老师，不是这样的。忆月她非常用功，这几天早上四点半就起来看书做题了呢。”

老师心疼地叹气：“原来是这样。忆月，学习需要劳逸结合，牺牲睡眠时间多学两个小时，然后在课堂上发呆，岂不是本末倒置？今天回去一定要好好休息。”

又过了两天，小才女竟做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做的事情——不做作业。去收作业的小组长都傻了，因为个性认真的小才女根本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你一定是忘记带了，没关系，我悄悄拿一本其他同学的作业给你，你现抄一个还来得及。”

小组长劝了半天，然后不解地问：“忆月，摇头……是什么意思？”

小才女昏沉沉地答道：“我不想做。”

不想做作业？这下连我都感到莫名担忧起来。我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颊，还有一直睫毛低垂没办法好好睁开的双眼，总觉得好像有种莫名的黑色气息笼罩在她身上，正一点点夺走她的热情和活力。症状和元气被夺有些相似，又不太像——好像她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虚弱无力，又非常理智地选择继续沉沦下去一般。

我对社长说，赶紧去道个歉，再让小才女继续消沉下去可不行。社长说他当然有去道歉，但是好像并不顶用。

“她既不开心，也不生气，只是死气沉沉的。林真一同学，我说忆月该不会是得了抑郁症吧？”

抑郁症？我只能拜托玉早带着小才女去学校医院找琉丹医生。一路上小才女脚步虚浮，甚至有时候会忘了迈步，好几次差点跌倒。琉丹医生仔细看过她的眼睛，听过她的心跳，表情看上去非常不乐观。

“忆月，你最近是不是难以入眠？看起来你睡眠严重不足的情形，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不过不要紧，医生会给你一些建议，晚上睡前喝杯牛奶，听听喜欢的音乐，把不开心的事情放在一旁。如果还是很难睡着，那个时候我们再考虑用药物辅助治疗。”

然而小才女只是缓缓摇头，眼神空洞得仿佛这个躯体之中早已不存在灵魂了。我暗暗皱眉，不过就是失个恋，怎么会夸张到这种地步？才女什么的总是这么爱钻牛角尖吗？

医生又问：“怎么摇头呢？”

“因为没意思。”

“我很恨”或者“我难过”，甚至是一句“我好想去死”，听起来都比这五个字更好，起码意味着内心仍有波澜。没意思才是最糟的状况，传达着一种极其不妙的信息。又过了一天，小才女甚至没来上课，我看着她空荡荡的座位，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玉早对我道歉说，她也没料到那番话会对小才女带来这么大的打击，当时只是看社长不爽故意让他出糗，没想到却害小才女一蹶不振，实在是误伤。

“真一，我可以用幻术帮忆月暂时忘掉这件事。总之先让她打起精神。”

我看见女生宿舍那边有两个熟悉的黑色身影，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两个人一旦出现就准没好事，我已经多次领教过了。

“玉早，快和我一起赶去女生宿舍！”我不假思索狂奔起来，“净和游在那个地方，我害怕小才女要遭。”

我虽然此前从来没去过女生宿舍，但想来这座叫做“公主楼”的地方，一定不该是我眼前这鬼气森森的模样。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走道，不时明灭的日光灯，绿得瘆人的紧急逃生标识，如鬼哭一般回旋令我冷得发抖的寒风，还有破旧的木门突然关闭的巨响。我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却仍在走道尽头看到了两位鬼差。

“净，游，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游摸着下巴的短短胡茬，轻蔑地说：“有死气的地方就有鬼差，就好像乌鸦闻着腐肉的气息就会飞过去嘎嘎大叫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