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在天师门下小丫头那里打听过我的事。”玉早直视着我的眼睛，“你知道我修行到今天，早就不需要用摄取人类元气的邪法提升妖力。但我始终是狐妖，身上总是有些妖气隐藏不住。这些微微散发的妖气，对你这种身体强壮的小伙子毫无影响，却会让若慈原本就根基不稳的身体更加虚弱。”

我猜，灵气能够净化妖气？而那发光的胶囊，其实就是灵气的结晶吗？

玉早点头：“所以我才会冒充妙心，在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居住，借用残留在家中器物上的小小灵气，作为回报，我代替她照顾她的父母。而之后你出现了，你携带着巨量的灵气，我骗得你的信任，取得你的同意可以拿走灵气，却一次只能在你的身上拿走区区7点，当时还以为你是绝世高手，竟然能让灵气凝而不发。”

但实际上我是绝世菜鸟，我的根骨一次能够储存的灵气量当真就只有7点。

“所以才会蒙骗你去对付斑珀，看看你是不是故意装傻隐藏实力。”

斑珀？你是说大老虎吗！

玉早举手悠然说：“抱歉啊，当时我确实不知道你是真的弱，弱到不忍卒视的地步。差点害你被十八流都算不上的随从级小妖怪杀掉，真对不起。”

为什么你的道歉丝毫不能让人消气呢！

最终玉早总结：“简而言之就是我想认认真真地，在有限的时间里陪伴若慈，给他带来美好的记忆，同时帮助他恢复健康。因此就利用了具有强大灵气的你，这就是故事的全貌。”

三秒钟后玉早露出比老虎还锐利的獠牙怒吼：“又露出这种欠扁的表情！既然不信一开始就不要问好吗！”

我苦笑：“说是好心的妖怪和人类在一起相处，是为了带来帮助，这我实在是有点怀疑……连《西游记》都不敢这么写的。”

“所以你和若慈的区别就是你书读太少！”玉早单脚踩着桌子，凶巴巴地拿起书本拍打桌面，“白娘子的故事没听过？田螺姑娘和仙鹤姐姐也不知道？那就更别提《聊斋志异》里那些狐仙和书生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了！”

“你别蒙我，白娘子和田螺姑娘都得到过男主人公的恩情。所以我问你，若慈有救过你吗？他是从毛皮加工厂把你买了回来，还是抢走了偷猎者的枪让你逃回山林？”

“这倒是没有。”

“所以你对若慈好的理由是什么？”

玉早注视着我，眼神空洞地发了几秒钟的呆，然后突然起身猛拍桌面，极为愤慨的巨响令餐厅里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我以为你能懂的！”玉早很无比失望，白皙的皮肤变得微红，眼角也出现小小的皱纹。她咬着牙，对我大声吼，“想对一个人好，理由仅仅是喜欢高兴爱不就已经足够了吗！林真一同学，你把生命分一半给喜欢的姑娘，又是出于什么理由，权衡了什么利弊？”

“我……”我竟然无话反驳。

“和人平分生命，那得是报答多大的恩情。我不知道那位姑娘和你有什么渊源，她是不是救过你全家，还是在上一世和上一世的上一世都帮助你考中了状元，你能告诉我吗？”

并没有那么多的理由。我做这一切，只是……想再一次见到她的笑容而已。

仅仅为了这个理由，超越生死，上穷碧落下黄泉，去做也就去做了。我没有想过该不该做这些事，甚至也没有去思考能不能做到这些事，单纯就只是没头没脑地冲了过去，发誓要把把妙心的一缕神魂留在我身边。

玉早眼眶微红：“如果你对一个女孩怀着深切的思念，却不能理解我想要陪伴和帮助若慈的真挚愿望，就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和玉早各自低头看着自己的晚餐，一时无言。我纠结得很，玉早的话确实是触及了我心中最感性的部分，心底那个声音一直温柔地劝服我想要去相信人与人之间真挚的情感，又仿佛我如果否定了玉早，便是否定了自己。

可是狐狸的话，真的可以相信吗？

玉早语气变得温和：“林真一同学，如果你不阻止我去见想见的人，我一定帮你和你思念的人重逢。”

我立刻紧张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玉早眼中闪烁着盈盈波光：“通过你的掌纹，我知道那个姑娘的一缕灵魂就在你灵台深处，只要方法得当，闭上眼睛冥想，你随时可以与她相见。但你似乎并不知道方法，对吗？”

“而你能教我看见妙心的方法？”我激动地问。

“用狐仙的幻术，这并不困难。”

我不安地说：“想用交易打动我？”

“不是交易，而是同等处境的两个人，相互间小小的帮忙而已。”

我坚持至今的唯一动机就是和妙心再会，所以我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是我心中理性的部分，又在拼命劝我悬崖勒马。

林真一，你的确本该是和妙心共度一生的人。但你并不仅仅具有这一个身份。

现在的你，代替妙心，是拯救苍生的天尊大人。

不应该为了一己之私，用若慈的一生去完成和狐仙的交易，来满足自己的心愿。

玉早无奈又好笑地看着我：“怎么可能是一生。十天，我和若慈交往的时间，再有十天就够了。”

我又一次紧张起来：“十天以后呢？”

“就再也见不到了。”玉早落寞地说。

我发起凶来：“为什么就再也见不到了？十天以后，若慈会变成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