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馨，你来一下。”第二天上课之前，丁樱在教室门口朝着珊馨招了招手。

“丁老师，有什么事吗？”和前几天相比，珊馨的状态好了很多。人不再是风一吹就倒的模样，脸上也多了些血色，嘴角也能看出几丝淡淡的笑意。

“那个，中午的时候，你来办公室找我，我带你去吃饭。”看着珊馨那透彻的眼神，丁樱也实在不忍心骗她：“明池的妈妈也会到。她想和你谈一谈明池的事。”

“是吗。”珊馨并没有感到太多惊讶。她知道，就顾明池这个状态，没有人来问自己发生了什么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早就做好了被人责备的准备。

“那……你先回去上课吧。”丁樱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可是珊馨脸上那淡然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多余。

……

“明池，你今天和云纳她们去吃饭吧，我有些事要处理。”中午放学的时候，珊馨对走过来的顾明池说。

“什么事，我和你一起去。”顾明池的表情一直都是严肃的。

“你去不合适啦。是你妈妈要请我吃饭。”珊馨笑了笑。

“她怎么掺和进来了。”顾明池的表情露出了一丝不快：“那我更要去了。”

“乖，别闹脾气，你忘了那天我们说的什么吗？”珊馨抬起手，在顾明池的脸上揉了揉：“你妈妈又不是什么坏人，难不成她还能打我吗？”

“你又没做错什么，她凭什么打你。”顾明池的表情缓和了些：“我只是怕你感觉不舒服。“

“我都吃过药了，不会不舒服的。”珊馨知道顾明池说的不舒服不是这个意思。

“好，你说什么我都听。如果我妈妈责难你，你就联系我，我去带你走。”

“放心啦放心啦，你就不能对自己的妈妈有点信心吗！”珊馨冲他皱了皱鼻子：“好好吃饭！”

……

“您好，您就是明池的妈妈吧？”一进入包厢，珊馨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小小身影。记得顾明池说过，他的妈妈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呢。

“是的。珊馨，你来这边坐。”虽然脸色有些差，明菡脸上依旧是满满的笑意：“阿樱，你也坐吧。”

“嗯。”丁樱并不知道明菡会怎么和珊馨聊。不过，她也知道，这个经常朝着自己撒娇的姐姐，是不会为难人的。把有些拘谨的珊馨带到明菡旁边坐下，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那样安静地坐着了。

“珊馨，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现在怎么样了？”明菡给珊馨倒了一杯水，关切地问。

“谢谢阿姨关心，只是些旧病，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珊馨接过水，想了想，还是稍稍喝了一口。

“嗯，没事就好。”张了张嘴，明菡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个，阿姨，您今天找我来，是想和我谈一谈明池的事清吧？”看到明菡欲言又止的模样，珊馨心里也是有些触动。她原本以为会被明菡责备一顿，可是，这个看上去和自己同龄的人，完全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反而是对自己的身体十分关心。珊馨知道，这种时候，还是自己主动一点，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接过比较好。”

“珊馨，你……你没必要这样的。”明菡怎么会不懂珊馨的好意。看着这个身体单薄的女孩子，她的心底实在是不好受。为什么，这么善良的丫头，会卷入到这场不该上演的闹剧中啊！

“可是，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我稍微承担一些责任，也没有什么吧。”珊馨笑了笑：“如果不是我太喜欢做梦，太喜欢任性，这一切就没有必要发生了，明池他也没必要那么辛苦。他最近都瘦了。”

“这不是你的错，珊馨。”明菡站起来，从侧面抱住了珊馨：“都是明池那个家伙，天生就蠢得要死还自以为是，做了错事也不想着道歉，总是用一些最笨的方法伤害其他人。他吃点苦，那是他该有的惩罚。可是你，你的伤痛，有谁来补偿你啊！”

“我，我没事的。”虽然看不到明菡的正脸，珊馨也感觉得出来，这个给自己温暖怀抱的人，正在哭泣。这让珊馨有些慌乱。

“傻孩子，你就不要逞强了。你没事，那你怎么会半个月瘦了二十多斤？”明菡突然很后悔把珊馨叫出来。这，只是在反复地揭她的伤疤啊。

“我……”珊馨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那段时间，是她无论如何都想忘却的记忆。衣带渐宽终不悔，可是，“终”之前，长久且透彻的撕裂，是深入到灵魂的磨难啊。掩埋，回避，远离，珊馨以为自己已经逃到了很远的地方。可是，那无济于事——谁能逃离自己的心呢？

“没事，想哭就哭吧。”明菡轻轻拍了拍珊馨的后背：“我抱着你呢。”

“谢，谢谢您……”终于，珊馨没有抵挡住心底翻涌而来的委屈，紧紧抱着明菡的身躯，放声大哭了起来。那半个月的委屈，这些日子的愧疚，以及所有所有的悲伤，都混杂在她止不住的热泪中，濡湿了明菡的衣衫。

……

“我没事了。那个，您的衣服，很抱歉……”哭够了，珊馨也从明菡的怀里爬了起来。看到明菡胸前的衣料接近湿透，她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衣服而已。”明菡也懒得去拿纸巾了，用衣袖把珊馨脸上的泪痕都一一擦净，这才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哭过一场，心里面舒服多了吧。”

“是的。谢谢您。”珊馨脸红红地点了点头：“那个，我觉得，还是把我和明池之间发生的事，告诉您一下比较好。”

“如果你觉得说出来会舒服一点，那就说吧。”明菡把珊馨眼角新结出的泪珠拭去，给了她一个微笑。

“嗯。”用力呼吸了几下，珊馨开始从自己约顾明池去她家那件事说了起来。

……

“你们为什么要做这种约定？”听完珊馨的叙述，明菡发现自己着实是小看了这个女孩子的坚韧。

“我知道的，我对他只是一厢情愿。明池人又那么善良，要是我不坚决一些，他肯定走不出那种内疚感。所以，我们就约定，只需要他陪我一个月，让我自私地独占他一个月，我们两个就变回普通的同学。这样的话，我也算是有了一个美好的回忆，他也不至于背负太多。”珊馨咬了咬嘴唇，露出了一个有些伤感的微笑：“我知道，和云纳比起来，我实在是太差劲了。明池他那么厉害，还是云纳这样有能力的女孩子更适合他一点，我嘛……老是给他添麻烦，还是早点退出比较好。”

“可是……唉，你们怎么都这么傻啊！”明菡看着珊馨脸上的笑，也只能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感情这东西，哪有那么简单。你觉得斩断了联系，感情就不复存在了，可事实不是这样的啊。”

“您说的，我都懂。不过，我既然主动向他提出约定，那我就一定会做到的。”珊馨的笑里藏了些东西。

“唉。”明菡知道，事已至此，再怎么说也是无济于事了。把珊馨的手捧在手掌里，明菡也只能说些轻松的安慰话：”要是明池那个混蛋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就告诉我，我会帮你好好教训他的。“

“明池人那么好，怎么会呢。”珊馨低下头，不经意间从手机屏幕中瞥见了自己那微微发紫的嘴唇。

“那个，阿姨，我家里还有点事，午饭……我就不吃了，多谢您的好意。”匆匆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珊馨朝着明菡和丁樱行了个礼，就逃跑一般从包厢门口消失了。

“珊馨！你去哪！”明菡听得出她是在骗自己，迅速地追到了门口。可是，短短的走廊中，已经不见了珊馨的踪影。

……

躲在走廊拐角，珊馨捂着胸口，轻轻地喘着气。确定明菡没有继续追过来，她这才松了口气，从拐角出来，顺着另一侧的楼梯走了下去。

“您放心，时间到了，我就会离开的。”眼角噙着泪水，珊馨的脸上说不清是笑更多，还是悲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