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说道波盾什工厂是什么情况？”叶池还是忍不出问了出来。

“诶？你不知道吗？”武舞偏了偏脑袋，那被口罩遮挡的面部还是没能让叶池看出来。但是从那双动人的眼睛上看，应该会是一名美丽的大姐姐。

“嗯……”叶池撒了个谎。

毕竟从换衣间到工作地点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现在两人就是在幽长的走廊上边走着，似乎一不留神就会被侧边不知道起什么功能的房间里，冒出的怪物给突袭。

然而梨海市除了「异态」，叶池也并没有见过那种东西。

“波盾什被调查发现了与二十多年前机器杀人事件有关。最近被爆出来的，不过那也是我出生之前的事情了。”

“二十八年前……”叶池嘀咕得将嘴里的话吐了出来。

“对……你还是知道的吧。”武舞瞥了一眼叶池，冷冷地说道。

“就……听过一点。”叶池回答。

“总之就是应为这个，现在这里全线叫停了关于他们的机器的使用，因为许多设备的内控软件，都是波盾什进行编写的。为了防止人员发生意外，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工序又交给人工来进行了。”

“人工？”叶池心里暗想，或许就是刚才武舞所说的那些东西。

“总之你今天第一天来，我要交给你一些比较有用东西。”说着，他们就走到了走廊与另一条走廊交汇的路口，这里左边被铁栅栏给隔离着。

里面是几辆推车。

武舞向左用手环‘滴——’的打开了栅栏门。随后便将推车推给了叶池，“这个，等到门口去接应那些被清理好的尸体，已经有人做这些工作了。”

“诶？”叶池并没有了解武舞的话，“这是要干嘛？”

“我之前说了。”武舞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叉着腰似乎有些不耐烦，“刚才说了，我们的工作就是将处理好的尸体归类，交给各个部门。这是土葬禁止以来一直的流程，你不知道吗？公司招人的时候已经和你说清楚了吧。”

“……嗯，明白了。”叶池点了点头。

招人？什么时候招的，我一来就是你直接叫我进来的。

叶池十分好奇，明明是这个女人自己把衣服丢给自己让自己来上班的，怎么会变成她口中那种‘被招聘’的状态呢？

“对了，午饭会有专门的人从别的地方送来。到时候顺便把你的登记解决了，因为今天任务实在是比较多，所以先把早上的事情解决吧。”武舞又说道，她捋了捋自己那那件有些泛黄的白大褂。

“跟我来。”紧接着，她又拖了一辆拖车，走到了叶池的前方。

叶池也紧随其后，轻轻的应道。

一会，这个车上就会被装上尸体，让叶池拖到不同的位置去。梨海市的死尸都是这么处理的吗？叶池有了新的想法。

但是实在是问不出口，毕竟这是与当前工作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

很快，武舞就带领着叶池从走廊另一头走了出去，通过一个如操场般大小的平台后，武舞就到了另一个建筑。

叶池也用自己的嗅觉嗅到了空气中难闻的气味。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更像是药用消毒水散发的。

随后两人就拖着阻尼感极好的拖车到达了一个亮着温和的白炽灯的平台，给人感觉更像是一个架空层，因为四周都是玻璃通透着外面，而外面还有一圈绿化带包裹着这里。

进来的时候叶池还以为这是一个灰色的世界，没想到还有别的绿色植物。

“现在这里等着，一会就有人来了。”武舞看了看表，然后习惯性的甩了甩头发。之前也说过，因为武舞带着口罩，叶池一直没能瞧着武舞的脸。

只能看到那双眼睛。

“对了……姐姐。”叶池似乎等待得有些无聊，她开始无趣与武舞进行对话。

“嗯？”而武舞也并没有太在意叶池这个关于‘姐姐’的称呼。

“这里每天的工作都是这样吗？”叶池问道，“梨海市的尸体处理都是集中到这里来进行的吗？”

“嗯……？”武舞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多余，那口罩上方的眉毛有一些上挑，“那是当然啦，你没有看这些设备吗？这里一直以来都是处理尸体的地方。就如同每个城市都有处理排泄物的场所一样。”

“原来如此……”叶池挠了挠头。

失忆的叶池似乎并没有了五年前的记忆，连梨海市这座城市他都越发觉得陌生起来。所以这就是他问出那个问题的根源吧，他心里暗想。

“不过呢。”武舞又用着她那慵懒的声线开口道，“一般人都不会去刻意了解这些，这个我理解。他们都说这里是离死亡最近的地方。”

她插着手，靠在墙上。

“‘离死亡最近的地方’？”叶池也被他的话所打断。

“没有人会像面对死亡。上帝这个概念死后，人们都像慌了神，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死了。”武舞叹了口气，“大家都仿佛为了自己而活着。所以极力的利己，极力的自私。都想在活着的有限时间里，让自己这副躯体更为舒服。”

“……”叶池静静得听着。

“可是呢，为自己身躯更舒服的同时就将自己的半生都搭进去了。”武舞无奈的笑了笑，“所以与其说这是‘离死亡最近的地方’，不如说是怕死的家伙们所害怕的地方吧。”

“武舞姐不害怕死亡吗？”叶池又问道。很显然这样显得有些颓唐。

“‘死亡’？”武舞又笑了笑，“身为有这种身躯的人类，谁不害怕那种东西。可是又有谁能逃避的了呀？”

“那如果……”叶池有些迟疑，“如果有人发现了一种可以永生的办法，你说身为你口中‘怕死’的人，会不会去选择。”

“还有那种东西吗？这个世界上。”武舞问道。

“我只是……说如果。”叶池微微低下了头，他脑海里闪现出叶希的身影。但是叶希的脸颊似乎也变得模糊起来，等那个身影回头，却又变成了南晴香的模样。

“叶希……”他有些迟疑，他认为这是自己太早起来没有睡醒产生的结果。随后又连忙摇了摇头。

“如果……如果可以，当然会去选择啊。毕竟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武舞回答道，“所以这个世界还会有愚蠢的人去相信什么超度，什么超脱的说法。喏！”

她故意停顿了一会，手稍微在空中画了个圈圈，像是在指着这一片平台。

“这也是那些死后该来的地方。”她紧接着说。

“唔……”叶池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死亡’有两种层面的死亡。”武舞继续说道，她看向窗外，因为外头的光线比里边要强，她的侧脸在逆光下显得格外的动人。

似乎是这个女人与生俱来自带的光芒。

“一种死是身为‘人’这个层面的死亡。脑死亡便是一般人宣判一个人死亡的普遍方式。”武舞说道，“另一种，是‘肌体’死亡。指的是你的全身器官，囊括大脑外被外界生物分解，直至完全消失停止工作。”

“那是……”

“对，生物学上的意思。一般法医检测的家伙就是靠后面这个判断人的死亡时间的。”武舞点了点头，她好像是明白叶池要说的话。

“我只想表达的是。无论你信仰什么，无论你哪个党派，。只要你生为人，或者是生为别的或者别的生物，只要是这种生理框架，都会面临这种死亡。”

“……”

“也就是说，如果你在追求什么，那种东西往往是不存在的。你的上帝就是虚假的，你活着本身就是一个谎言。最终结果都会进到这种地方，尸体被程序化处理。”

武舞咽了口唾沫，随后用背部用力将身体摆直。

“最为讽刺的是，这些程序是由‘活着’的人所建立。一个定义‘死’的东西。”

叶池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开始有些怀疑是不是这个女人在这个工作环境太孤僻了。好不容易才有工作伙伴。

“不和你扯这些了。车来了。”武舞说道。她刚刚起身的动作也正是看到了面对平台大门处的那辆往着自己这边开的卡车。

她向前走去，大门也早就被他们两个到这里时候打开。

叶池也跟了上去。不过脑海了还一直浮现着武舞刚刚说的话，“所以即便是「异态」的死。也会到这种地方？”他如是理解到。

很快卡车就停了下来，这卡车不是一般的卡车。从外形上看像是专门改装设计过的，白色的车身，驾驶座为扁矮的四方体。车身尾部是如同集装箱大小的白色金属箱体，上面印着深蓝色的洋文。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些冷链货运车。

叶池紧接着就看到从那看起来四座的驾驶座位上跳下来了五个人，除了司机外，其他都穿着如同防化服一般的向外闪着银光的人。

“怎么，今天带了个实习生？”一个身高略高的人对着武舞大了招呼，除了两只眼睛，叶池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对，刚来的。我的跟班，你们就带带他把。”武舞说道，“今天是不是挺多的。上次从花室那边运来的都有挺多，最近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

叶池在一旁听着没有出声。

“没有，只有几具，除了家属领走的，剩下都是说交给这边的。”那人回答道。

紧接着其他几个人也过来，与武舞打了招呼。

“武舞姐早。”

“早啊！”

武舞也点了点头打了招呼，又把视线移到了与她说话的人：“还有家属领走？他们都不知道最后这些死鬼都会被送到这里的吗？”

她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是……可是有人要把遗体带回去做……嗯……葬礼你懂吧。”那人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也算是人对死的尊敬吧…”

“既然那样就不要一死人就通报我们去做死亡证明了啊。到头来还要白忙活一次。”武舞摆了摆手，“烦死了。”

“这也没办法嘛，程序上的东西。”那人尴尬的笑了笑，紧接着就去接应那些刚刚与武舞打招呼的人。

他们已经打开了货车的门，下方的金属斜面平台也被放了下来。

叶池也绕道了车后，那个门向下翻开，里面居然是一排排整齐排列如同货架一般，整齐规划好的尸体。

当然全都有被橄榄绿色的裹尸袋包裹着，部分透明的地方还有着雾气，应该是尸体散发的热量导致空气在内部凝结成的水汽。

“一共十九具，比之前来的要少。”

“知道了知道了。”武舞说道，“快开始干活，一会就到中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