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穿越了?甭管它!
作者:丧魂之尸      更新:2019-07-28 02:29      字数:5977

阴暗潮湿的石质牢房里,刻着这么几行字:

“男孩怀抱无头鸡乘着小船漂向远方,

此时半只烤全羊在无际的冰盖上奔跑。

脑袋是苹果的家伙强烈要求别人啃他,

对此上着厕所的菠萝蜜心中十分苦恼。

不在沉默中消亡,便在沉默中变态。

兴奋至疯狂,恐惧成痴呆,从此压制与迫害也不是阻碍。

只是,自由何在?”

他坐在地上,看那阳光照射进来的样子,竟然感到恐怖。那光线与阴影交错之间,扭曲疯狂的怪物悄然出现。他们张牙舞爪,仿佛要择人而噬。可一眨眼却又全都消失不见。疲劳、困顿,像致命的慢性毒药,一点,一点地消耗着他仅存的生命力与精神力。他终将变为一具行尸走肉,在荒漠中游荡,毁灭他人,毁灭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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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

殷桀黎生醒来,嗅到泥土和着青草的芳香,望见碧蓝的天空与翠绿的草原在远处相接,感觉到微风在耳畔吹拂,心中茫然。他起身,却发现事情已经出乎意料。

他不是一个人了。

这不是指他成为了理智的丧尸(人),也不是指有奇人将他救下带来这里(一个人),更不是指有人和他一起上了天堂(二者),而是更加奇妙的情况。

他低头可以看见自己漆黑的鳞与爪,回首却又见自己修长的身体上华丽的七彩羽毛,后腿成了健壮的马腿与那中趾演化成的蹄,虎豹般的尾(yi)巴末端有个钉头锤似的尾锤。

“我都这般模样了,你还愿意跟我?”

望着那锤,殷桀黎生不禁出声,才知道自己还能口吐人言。

到底变成了什么呢?他对此非常好奇,而对于过去的事情毫不追究。

只可惜这四下里没有一个可以显示镜像的事物,好让他仔细审视一下自己。不过能够重活一次就已使他格外欣喜了,也不介意这点小缺憾。

现在最主要的是寻找食物。虽然殷桀黎生现在并没有感到饥饿,但他可不想因此再死一次。

他试着稍稍活动了一下,马上便觉得轻松无比,完全没有人变兽的半点不适,反倒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这具身体不像看上去那样不靠谱,相反同样是一种远胜人类体质的生物,一种灵活有力的奇异生物,一种超凡的生物……

爬了两下,很快就奔跑了起来,就像猎豹一样,步频与步幅都很大,柔韧的脊柱有节奏地收缩弹伸着。移速飞快,又平稳异常,同时浑身没有半点不适,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可以持续运作下去。

于是身旁的景物不断向后飞去。

“哈,哈哈……”烈风拂面,心火澎湃,殷桀黎生突然放肆地大笑,灌了大口大口的空气,给“内燃机”提供了大量的助燃剂。平时,他可不会像这样出格,在公共场所严守公共秩序。他发现了什么?

殷桀黎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自在过。失去了人的身份,离开了人的社会,却也逃脱了法律与道德的束缚。这里没有同类,没有消费与浪费,自然也没有除了身为生灵以外的责任与压抑。没有多少东西会迫使他屈服了,也没有不认同他的人的管束了,特别是他还获得了可以维系这一切的力量。他俨然已经得到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自由。

“多么稀罕的原始啊……”

只是一路狂奔的他,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草变得越来越细腻。

地形开始起伏了,远近的土包逐渐隆起生机与野性的弧度。只是近处的像是在模仿殷桀黎生的动作,同他的背脊一齐爬升降落,青色的一蓬蓬毛发随风舞动。而远处的,却几乎不动,似乎全然不在乎。

“隆隆!~”土地到了这附近就十分松软了,跑了两步便掀翻土块发出这样的声响。殷桀黎生慢慢停了下来,当然这不是因为他有所顾忌,而是他发现了一条宛如裂缝般的小溪。平静段的溪水中,生存着一群小“鱼苗”。

他也发现异常了,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变得渺小了,到这儿只有他是伟大的存在。但他不关心这些,只因为他终于可以窥见自己的全貌了。

这是一头怎样的怪兽啊!它有着精灵般俊美的脸庞,色彩分布均匀的斑斓宝石眼眸。那直咧到两边垂下的长耳根的似是嘴巴的缝隙里,有着细密森然的牙齿,像蛇类头骨那样极富视觉冲击力地呈三瓣张开,可又见三排参差的乌贼倒钩一样的牙齿。口腔内没有舌头,而是另一只血腥的怪物,那是又一副口器,利刃似的的牙齿专为撕咬而生,真正舌喉就在其中。

整张脸嵌在惨白至苍白渐变的鬃毛里。外层是由深到浅的彩色羽冠,同样修长的羽毛攀上高耸的背脊,那蕴藏其中的爆炸性的肌肉力量就同虎那样粗壮的四肢一般无法被鳞羽掩盖。健壮如牛的前半身引出与狼相似的瘦腰,羽毛到了这里便短了下来,像是在为臀部颀长华丽得更甚羽冠的“尾羽”蓄势,显现出几分可爱。但那从暗淡到漆黑地沉淀的尾与四肢,有给人以战栗的恐惧。

就是这样的大杂烩,相比神骏、奇异、怪诞……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以至于可以脱口而出的,莫过于它的虚幻,它是不应该出现在现实世界的神奇生物,在这一点上甚至超过了神魔种种。

“不存在吗……那我是……”

“……可以担当这种‘存在’,也生为殷桀黎生,似乎也可以变为其他生物,可以存在于不同的时空,可以同时是生和死……这样的我,究竟是什么呢?”仿佛一切都失去了真实感,一切都充满了虚假与欺骗的意味,意义在游离……

巨兽,深深地陷入了对哲学的思考。

“难道我其实是四维生物?!……”

“隆隆~。”长耳微微颤动,巨兽暂时停下了逐渐兴奋的思考,它极目远眺,那处稍显平坦的地方,密密麻麻的黑点耸动着。

“一队人马,不,是军队吧……”巨兽伏下身子,代入那种低微的视角,“不能让他们发现……”心中这样想着,身体竟渐渐透明了起来。巨兽并不感到奇怪,反倒是如此造物没有这样的神奇能力才会感到奇怪吧。

在它的注视下,军队缓缓开动了。在太阳有所倾斜时,才来到它的行径上。

为首的,是一名高大的骑士,他身着14世纪款式的黑色全身板甲,头戴猪鼻盔或鸟嘴盔,骑在与他身姿般配的披甲战马上,抬手示意。这时队伍中立即有人大声呼喝,军队才慢慢停下。

“这种行动姿态,比我更像是巨兽呢……”

似是不同意它的观点,立即有两人离开了大部队。他们头戴脏兮兮的组合盔,身穿同样暗沉的短链甲,一人手持短矛,另一个则手提砍刀,是轻骑兵的装扮,正沿着巨兽的“脚印”一路侦察过来。

巨兽一动不动,静静等待着。

它心竟中有一丝期待,期待被发现后对方的反应,那一定会很有趣。但属于人的思维又使它心存担忧。

不过这回命运没有再为难它。两名骑兵远远看到“脚印”在小溪处忽然消失,不由得面露惊恐,急忙往回赶。压制住想像猫捉老鼠一样,现出原形,再玩闹似的追逐他们的可怕想法,巨兽继续待在原地。

刚刚两个骑兵的反应值得玩味。“难道已经发现我了?……”巨兽觉得有这种可能,但仍然藏匿在小溪边。

总之,对方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不然也不会是那副表情。这里,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安全。

另一边,两名骑兵正在向黑骑士汇报。“主,主人,恐怕是禁地里出来的东西。脚印到了那边溪流,就突然消失了。”这名骑兵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

黑骑士没有做声,而是看向另一位持短矛的骑兵。骑兵连忙说道:“是这样,主人……”骑士这才摆摆手,让两人归队。

“继续前进。”头盔下发出了沙哑难听的声音。

“大人,不用绕路吗?”他身边的一位身穿白色板甲的金发骑士一边再次带上钢盔,一边疑惑地问道。

“你是在质疑我吗。”黑骑士偏了偏头,右手摸向了他的钉头锤,硬是将疑问句用肯定的语气说了出来。骑士动作一僵,一滴晶莹的液体从刚戴了一半的覆面盔下滑落,在马鞍上摔成碎星。

黑骑士终于还是没有作出什么血腥的举动,而是伸手拔出了金发骑士的佩剑,在对方的头盔上点了点,用一种轻柔的声音说道:“你听呐,这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说罢,他便独自向前驶去。众人看都没看金发骑士一眼,立即跟上。唯独失去了佩剑的骑士失神地呆坐在马上。

看到军队又动身了的巨兽,这回不再只是原地眺望,也悄然跟了上去。对它来说,这好像是一件新奇的玩具,不舍得轻易丢弃。它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

军队的行进速度很快。一路上没有停歇,直到黑夜,才在一处低洼处安营。

帐篷密集分布,四处是木质的拒马,只有少量人手巡逻放哨。

巨兽在阴暗处默默地观察着,它趴在山包上,只露出半边透明的脑袋。它感觉到月光的照射,心中了然。

的确,在低洼处更容易让敌人占据有利地形。但与之对应的是,这样更容易隐藏自身,同时在两军交战时更容易看清楚敌人,这说明这位将领对自己军队的实力或者是他本人的指挥能力很有信心。

“但这完全是对敌人的蔑视……”

不过,这让巨兽的兴致更浓了。在这样的夜晚,他完全不能自已。所以悄悄地向营地潜行过去。他本能地将身子压低,手脚缓缓地抬起又轻轻地放下,就像那些大猫一样。

“哎~那是什么?”一名骑士扈从无精打采地询问他的同伴。

看到他所指的那一片片被压扁了的草丛。那位扈从那耸了耸肩,说到:“不就是些矮草吗,难道还能藏什么东西?你就看好最外面那一圈吧,有人来绝对瞒不过我们。这漫漫长夜,没有女人,没有酒,也没有食物的。你还想做些什么让那个恶魔抓住把柄不成?”

扈从摇了摇头,不再出声。他想到了那些倒霉的家伙。不论是骑士还是扈从,只要是让那个恶魔有一点不爽快,就一定会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

“差点露出马脚……”巨兽回头看了看,还真是马脚。

无视了那两个无视了它的骑士扈从,巨兽若无旁人地进入了营地,直径走向中央那个最大的帐篷。

“求求你!借我一天,就一天!”这时,突然窜出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他一把搂住一位正在行进中的骑士扈从,极力压低声音恳求道。

扈从露出苦笑的表情,十分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我的主人。大人说过了,我们不能帮你。”

“但你是我的扈从。”年轻人不甘心地说,“难道你要违背你的誓言吗?”

扈从将其推开:“主人,对不起了。我也想活命。”然后飞快地走开了。

年轻人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他低头不语,半晌眼神变得狠戾,低吼:“该死的,你们都该死。”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在月光的照耀下,巨兽清晰地看到了那人显眼的金色头发。他好像是那位指挥者身边的骑士。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猜也猜的出来,他的扈从并不听命于他。真是讽刺。

“似乎要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但他不刻意等待,继续前往目的地。

宽敞的帐篷里,漆黑一片,仅可见一床,似乎没有其它任何用具,显得深幽无比。那位高大的骑士躺在床上,却没有脱下自己的铠甲或是头盔。盔下满是血丝的双眼瞪大着,反射出微弱的光,看上去非常恐怖。

“嗒嗒~”手甲敲击着床沿,显示出思考的迹象或是不耐等待的心情。

此时,一阵微风吹来,掀开了帐帘的一脚。灯笼般大小的眼球扫了室内一眼。

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黑骑士迅速坐起身来,向那里看去。

什么都没有……

黑骑士有些失望地再次躺下。帐篷里重归沉寂。

“灵敏的反应……”巨兽在心中评价。对方的敏感有些超乎常人。

它不再动作,只是静待,等一场好戏上演。

月亮反射着太阳的光辉,使它的伟大在夜晚也为人传颂。但月亮也心有不甘,凭什么,它就要默默付出,而让太阳取走荣誉?燥热鼓动着它,正如它蛊惑着凡间的生灵,赋予他们盲目,让他们倾尽言语,来赞美表象的事物――比如说它自己。

草丛被拨动、蹂躏着,发出沙沙的声响,与金属摩挲的吱吱声对唱。

金发的骑士身披歪斜的甲胄,覆面钢盔下的眼神逐渐凄厉疯狂,他紧握战斧的双手不住地颤抖。

“哐哐!!~”来到了这处高大的帐篷,他便不再隐藏,剧烈地跑动起来,如同一头愤怒蛮牛。

战斧撕开轻薄的帐帘,它渴望与血肉相交。

是的,那个阻碍大家追逐财富、荣耀的家伙,那个约束高贵骑士们自由的混蛋,那个肆意夺走人类灵魂、性命的恶魔,就要成为自己的斧下亡魂!正义的骑士将再一次驱逐邪恶的恶魔,让公平与光明重现人间!

“吼!!!~”骑士像野兽一般嚎叫着,要讨伐人类的敌人。

然而情况不如他想象的那样美好,黑骑士并未入睡。他手持钉头锤站立在中央,好像已经等候多时。

这让金发骑士心中一惊,热血凉了一大半。因为论正面作战,这位将领无人能敌。

看到自己的长斧与对方短了一大截的钉锤,才压制下立即逃跑想法,与对方战斗。

“当!嗡~”他率先出手,力图抢占主动地位。这让黑骑士格挡的钉锤嗡嗡作响,手抖得厉害。

“有希望!”他心想。又是一记劈砍抢攻,呼呼风声似虎的咆哮。

然而他毕竟技不如人,黑骑士只是向前一步,锤杆一架,便巧妙化解,并在其胸甲上击了一锤,可惜力度不大。

但这就足以让金发骑士胆寒了,连忙后退拉开距离,试图利用长度优势压制对方。

黑骑士如其所愿地没有跟进,反而也退后一步。

“阿瑟墨尔特骑士,袭击统帅,记大过。我也不罚你,回家去吧。”

听到黑骑士的这句话,金发骑士动作一顿。他有些不可置信:“真的?”

“是的,留下你的马匹,自己回家吧。”

他如蒙大赦,不,是真的蒙大赦,飞快地跑了出去,三步一回头,离帐篷一段距离后,才放松地行走。

没想到,今夜竟如此戏剧性,那个恶魔,真的大发慈悲地放他离开了。

来到营地边缘,金发骑士在巡逻的扈从的帮助下脱下甲胄。他托其将之寄存给自己的扈从,只身离开了。

“就这样?”

看到金发骑士身着便衣,只携带随身匕首,缓缓地爬上土坡,巨兽感到有些疑惑。

“难道是因为这位将领的名声……”

金发骑士没有自信可以战胜这位威名远扬的将领。若是继续下去,很有可能战败被杀,死后尸体还要被挂在营地前作为警示,落得个身死名裂的下场。除了自己的家人,不对,就连家族也不会来招惹这个恶魔的。他日后当然也不会来报复对方,今日的所作所为仅是迫于生存的压力罢了。所以,毫无威胁性的自己当然可以被这样放走。

再说,现在自己孑然一身,出了营地何处不是藏?还会再派人来杀自己?

名为阿瑟摩尔特的金发骑士回首望向已经很小了的营地,终于完全轻松了下来。

“终于,离开了这个鬼地方……唔!”就在他这样感叹的时候,一道寒芒闪了过来,精准地命中了他的身体,那赫然是一支弩矢!

“该死的!为什么?!”他一边咒骂着,一边向前跑去。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那个黑骑士还要杀自己。

跑啊,跑啊,前面是生,后面是死,不要停下,不要停下……迈动着的双腿逐渐麻木,就像是身体的僵硬,大脑的浑浊,翻过了丘顶,再向下面翻滚,视野逐渐模糊,意识在溃散……那是毒……

月亮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为太阳工作,要为它播撒光辉,周而复始,永不停息,直到自己终了。但地球上的生灵知道,是太阳的伟大,让他们得以生存,得以生活。尔后,一切才有了意义。

高大的黑骑士,放下手中的重弩,目光闪烁。

巨兽,就在他的背后,默默地注视着一切的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