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人，一直都是这么自以为是，我不想再挣扎逃命是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管了？他凭什么自说自话的就替我去死？就算他急着去和自己的死鬼老婆团聚，也不要用这样恶心我的死法，不是吗？他的愧疚，难道就是这样恶心我？”

云姑脸上的表情是笑着的，可眼底却涌出了阵阵酸涩：“他致死，都在跟我道歉，可我最不需要的，就是道歉，他一点都不清楚我的想法，又或许他清楚，却不想那么做，总之……他的死，并没有让我搞清楚，他到底是因为他嘴里反复念叨的所谓爱我，还是只是因为愧疚和怜悯，只是想要补偿我，才做出这样的牺牲的。”

“反正，不管因为什么，他都死了，丢下我一个人，去追随他的亡故的妻子了。”

“他……是爱您的。”齐昊笃定的道。

“谁知道呢。”云姑苦涩的笑笑：“爱或不爱，都随着他的死，消亡在了那场劫难当中，徒留我一人在这岁月的漫漫长河中沉沦。”

“您……”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云姑看了齐昊一眼：“听我说完。”

“在那之后，他们以为我死在了那场屠杀中，伴随着那场爆炸灰飞烟灭，所以我成功脱离了他们的控制，也得到了他所想要给予我的自由。”

“可从地狱爬回来人，已经再也变不回过去的样子，我一直挣扎在灰色地带，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这时，我偶然间救起了一个垂死的佣兵，后来又通过他，进入了他的佣兵协会。”

“从此，我的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我在那里所学的东西，也变成了我的倚仗，再后来……我退下来帮他们集训……”

齐昊认真的聆听着，只听云姑的声音逐渐转为平稳，她淡淡的叙述道：“我看到荞的第一眼，我就从她的眼神中看到，她与我有许多共同之处，所以我才会违背当年的誓言，就算她心底的仇恨断不干净，也欣然收下了她。”

“我知道，她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我也知道，一旦她有了能力，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令她坠入地狱的人。”

云姑笑笑：“我们的经历相似，又略有不同，听我那得意门生说，荞是被人利用完后，又被人当做弃子丢掉的可怜虫，她还告诉我，荞当时被她捡上来时，她几乎以为她是死的。”

齐昊的心中一揪，整个人都有些颤抖起来。

“她说，当时若她再晚上半分，那荞铁定就是一具货真价实的尸体了。”云姑垂了眸子道：“人呐~得有多恨一个人，才会让她用这样残忍又折磨的方式渐渐死去？荞，她该有多恨？”

齐昊眼底划过浓浓的痛楚，他声音干涩的问：“她……那荞，她……”

“她说她要变强，变的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后来……她真的变的很强，比我的得意门生还要更强大。”

“你那是什么表情？”云姑看到齐昊怪异的表情，笑了笑，道：“不管你是不是那个人，我跟你讲这些，也只是想告诉你，有时候不要太过自以为是，如果只是亏欠，就请安静退场，她不需要你的补偿，没有你们的打扰，她的生活一样多姿多彩。”

齐昊嘴里发苦，他刚想说什么，那边就已经传来了开门声。

“我挑好了。”寒荞推门进来，就发觉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凝重，她不禁看向云姑：“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你装备挑好了？”云姑若无其事的站起身。

“嗯。”

“那我去看看饭做好没有。”云姑说着，便拉了寒荞过去：“你们在这里，陪陪我的小宝贝儿们。”

寒荞：“……”

等云姑离开，寒荞看着依然低迷的齐昊：“你们聊了什么？”

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了这样？

齐昊抬起头，目光凝重的看着寒荞：“我爱你！”我爱的是你，在之后的岁月里，我只爱你！你还肯相信吗？你会不会也像云姑当年那样，再也不肯相信了。

对于齐昊这样突如其来的告白，寒荞似乎已经想好了应对措施。

只见她轻轻一笑：“难为齐总对着一个替身说爱了。”

齐昊站起身，他有些迫不及待的走到寒荞面前：“请你再信我一次！”

寒荞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齐总？”

齐昊：“……”

*****************************

云姑留人吃过饭后，就将人轰将出去，只是在寒荞离开前，她在寒荞耳边低语了几句。

“若你真的决定了，不管结局如何，都不准离开，回来找我。”

寒荞看着云姑苍老的面容，心中一阵恍惚，她深吸了口气，露出一个暖心的笑：“我会的。”我会活着，为自己。

才坐进副驾驶，齐昊就探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只听他略显沙哑的声音，低声问：“云姑和你说什么了？”

“她啊……让我好好活着。”寒荞正在出神，闻言下意识的答了一句。

而齐昊听到这句回答后，系安全带的手不由一顿：“你有寻死的念头？”

“怎么可能？”寒荞回神，面色怪异的敲了敲齐昊的方向盘：“开车，管家的手都要挥断了。”

齐昊这才缓缓开动车子，路边的树木快速倒退，齐昊握方向盘的手心中，却满是冷汗。

“乔羽。”

“嗯？”寒荞正在摆弄自己的新设备，闻言耳朵动了动，道：“什么事？”

“呆在我身边，好不好？”

“现在不是在你身边？”寒荞错愕的抬起头，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你又想做什么？”

齐昊苦笑道：“我不想做什么，只是觉着，和你这样，让我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那感觉……我不想失去。”

“那就没办法了。”寒荞露出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你最好能在合约期间，借助我来忘却前尘。”

“我若说我不想忘呢？”

“那我就没办法了。”寒荞抛了抛手里的东西，淡漠的道：“要我说，您对一个死人这样执着，不觉得很奇怪吗？”或许，这份执着，只是源自于那次无法同时兼顾的愧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