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话 窥探之人
作者:鱼子浚      更新:2019-07-24 16:01      字数:3460

寒锋的镇国将军,是寒氏迁入国都以来获得的最高地位,也是所有军人梦寐以求的巅峰。虽然寒锋早已过世十多年,但他的家族得以在军中扩张影响力,寒氏一门在显贵云集的国都,才算真正站稳了脚跟。

寒锋有两个兄弟,他们在与原金鹿王国的战争中阵亡,留下了四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寒锋对这四个侄子视如己出,将他们与自己的三个儿子一道抚养、教导、训练,培养成了优秀的军士。

寒一独是七个兄弟之中年纪最小的,相比起古板的哥哥们,他的个性相对洒脱一些,为人处世也没那么死板。

“这位云离镇的寒都尉,可是寒苏将军的亲人?”云翳公主问刑令大臣。

刑令大臣点头道:“不错,元帅座前的亲卫寒苏将军,正是寒锋将军的侄孙,论辈分,他是寒一独的侄子。”

云翳公主心中顿时明白了,寒一独果然是寒苏请来支援自己的,只是她并没有告诉寒苏进国都的路线,寒一独又是如何“恰好”在云离镇接应的呢?

“这位寒家的七公子是位‘奇人’,他识人辨物的本领异于常人,能够凭着一点有限的线索,将通缉犯抓捕归案。刑令司大牢里的重罪犯,有近一半是经他的手抓获的。”刑令大臣这番话正好回答了云翳公主心中的疑惑。

“如此厉害的‘奇人’,怎么之前没有听说过?”云翳公主好奇地问道。

刑令大臣微笑着摇摇头:“怎么说呢?寒七公子虽说出身将门,但似乎对行兵打仗没什么兴趣,反而对缉拿盗匪之事兴致盎然。臣这次已经委托他去查探奉国君世子的下落,相信不日便会有线索。”

“照刑令大臣的话,本宫的人不需要做多少事情,只需要暗中辅助寒都尉便可。”云翳公主说着,便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刑令大臣也早些回去吧,本宫回国都已是第二日,是该去见下舍弟了。”

“臣恭送公主殿下!”刑令大臣恭敬地拜别云翳公主,不一会儿便从公主府的偏门离开了。

日上三竿时,国都的南城已经人声鼎沸,从全国各地、四面八方涌入的武林人士充斥城内。随随便便从人群中挑一个出来,不是地方武阀的头面人物,就是闻名遐迩的名家高手。这样“群星荟萃”的场面,百年也难得一见。

振武堂、流川剑、残风刀和虎猿拳虽然也是一方豪强,但在这众多武林豪门面前,只是“小地方”来的不入流门派。在飞廉门设立在南城的分堂口,白城和三位掌门深深地领略到了的白眼滋味。

飞廉门堂口的面积与阳原城的斗场差不多大小,相比于其他门派只是一间民房的堂口,这等规模在寸土寸金的国都已是豪宅无疑。然而即便是这样的豪宅,也难以容纳受邀进来的上百位知名武者。

可以登堂入室的,自然是那些飞廉门的座上宾,例如青衣门掌门亓官一笑,月牙门掌门马非骥等;堂口前中庭站着的,便是那些飞廉门扶持的各地武阀豪门;而只能在门口望着中庭和内堂人头的,便是白城等这些来自边远门派的掌门、武者。

内堂中,飞廉门三大长老齐聚一堂,年纪最大的公冶嵩旭落座中央,巫嵩昂和墨嵩昰分坐两旁,三人各带了两名“明”字辈的得意门徒立在身旁,俱是精明强悍之辈。

飞廉门召集了如此多的武者,为的自然是即将在国都中发生的那件“大事”。

“副盟主,我们站得如此之远,也不知道内堂里在商量着什么事?”流川剑掌门捋着灰白的胡须,面带忧色地说道。

“哎,早知道就不来国都搅合这些事了!要知道我们虎猿拳在南方的‘青涧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多风光有多风光!来了一趟国都,简直就成了他们的小跟班!”虎猿拳掌门愤懑地摇着头。

“也是,我们这些来自边远地区的武阀门派,在他们的眼里,也就那么回事!”残风刀掌门冷笑了一声,视线追寻着偶尔掠过天际的鸟雀。

白城默然不语,他的心中也如他们三人一样早就凉了半截,回想起当初墨嵩昰对振武堂的许下的诺言,现在听来就如诓骗三岁小儿的谎言。

“可恨!”白城暗暗攥紧了拳头,但是门下弟子都被飞廉门控制,他只能强忍住心中的不满,见机行事。

内堂的议事还在继续,中庭外的武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或窃窃私语,或高谈阔论,站在大门口的人根本听不见里面在议论着什么。白城等人担忧的是,内堂那些人根本留不会顾及他们的利益,他们甚至都没有发言权。

这时,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拄着拐杖、佝偻着背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飞廉门堂口的大门处,对白城等人说道:“劳驾,此处可是飞廉门?”

“正是。老人家有什么事吗?”白城对老者拱手道。

“哎——”老者长叹一声,说道,“老朽的孙子丢了,找了几天没找着,这不跟左邻右舍凑了三枚银币,想请贵派帮忙寻人!”

“老人家,我等不是……”虎猿拳掌门还没说完,便被白城截住了话语——

“老人家,您的孙子年纪多大?走失的时候穿什么衣服?身上有什么特征?比如胎记之类。”

老者如获救星,连忙从衣兜里掏出三枚银币塞到白城手里,激动道:“小子只有六岁,走失时穿着一件蓝色外衫、内衬碎花小袄,脚踩黄色虎头鞋,脑后输一条小辫儿。特征么……笑起来脸颊有酒窝,左边的门牙是月前才脱落的,尚未长好。”

白城边听边点头,等老者说完他便将两枚银币还给了对方,说道:“我们会帮您找到孙子,这两枚银币您先留着,等任务完成再支付给我们便是。”

“好、好、好!”老者连忙将银币收好,感激地向白城鞠躬作礼:“老头我就住在西城门口,若是找到了孩子,还请将他带回家!”

“一定!”白城对老者拱手道。

“那就拜托您了!”老者再度鞠躬致谢,又朝门内望了一眼,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老者走远后,虎猿拳的掌门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副盟主,你可真有闲情逸致帮一个老头找孙子?”

白城右手握着留下的那枚银币,笑了笑:“哪里有什么老者丢了孙子!我敢打赌他的家也不在西城门!那老头看着步履蹒跚,实则身形笔挺、步伐沉稳,再加上说话时内息平顺、中气饱满,观其行听其言,我便知道他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是一名高手易容而成。”

“既然如此,是否要向盟主禀告?”流川剑掌门问道。

白城摇摇头:“此处汇集了全国各地的高手,此刻最紧张的一是负责国都治安的刑令司府,第二便是国王身边的亲卫。不管他是官府的人还是墨鉴或者雪练,都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人。”

说到这里,白城停顿了一下,望了一眼中庭和内堂乌压压的人头,轻笑道:“况且,这么大的阵仗定然引来有心人的窥探,我想飞廉门对此不可能没有预见。更何况,我等人微言轻,即便说了,人家也不一定把你当回事。与其如此,不如不说。”

“副盟主这番话,极有道理!”三位掌门附和道。

飞廉门敞开大门商议大事的举动的确令人匪夷所思,一般来说这种事需要闭门密谈,防的就是走漏风声以致计划被人提前侦知,进而导致全盘皆输的局面。

而飞廉门不但敞开了大门,而且邀请了近百号人物参与,虽说能够知晓核心机密也就在内堂的十几个人,但毕竟人多嘴杂,难免没有官府甚至王族的密探混进来。

那名老者在南城转悠了一圈,转进了一条小巷,推开尽头一道虚掩的旧木门,卸去伪装,恢复了真身——是一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此人獐头鼠目,眉眼之间带着老江湖的世故和狡黠。

“鼠辈,情况如何?”门内传来一名青年的询问声,正是云离镇治安都尉寒一独;被他称为“鼠辈”的中年男子,是一名飞檐走壁、踏水无痕的高手,也是国都一带“飞贼界”拔尖的人物,诨名“钱眼鼠”。

钱眼鼠长叹一声摇头道:“寒七公子,小鼠我这点能耐怎么敢在近百号武林高手面前卖弄?我敢肯定飞廉门的堂口内在商量着什么大事,但即便他们敞开着大门,我也不敢进去啊!”

“让你查的不是这件事,我要知道的是奉国君世子是否在那个堂口。”寒一独对钱眼鼠的回话有些不耐烦。

钱眼鼠眼珠一转,舔了舔嘴唇回道:“应该不会。那里人多眼杂,如果是我,可不会把这么重要的目标藏在那里。”

寒一独沉思了一会儿,点头道:“说得不错,如果是我,我也不会这么傻。不过也不能排除他们利用了搜寻之人的这个心理、反其道而行将世子藏在其中的可能。”

“还要继续盯着那个堂口吗?”钱眼鼠问道。

寒一独摆了摆手:“只要盯着飞廉门的那几个长老就可以——他们要利用奉国君世子做事,世子就一定会在国都露面。重要的是怎么抓住这转瞬一逝的时机,将世子抢夺出来!”

钱眼鼠双手一摊,垂着头叹道:“七公子,我就区区一个飞贼,大不了被官府抓去吃牢饭;您交给我的任务,可是随时能要了我的脑袋!”

“那你做不做?”寒一独嘴角一扬,双眸中迸射出兴奋的光芒。

钱眼鼠使劲眨了眨眼,重重地点头道:“做!我钱眼鼠盗尽天下珍宝,可还没盗过王族世子!更何况七公子有恩于我,有恩必报,这是我们江湖人的道义!”